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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后的第十年[刑侦]

文/世容

女学生脆弱不堪的躯壳,懊恼的小脸,以及稻草一般缠绕的长发,让林然晃了神。

林然轻咳一声,侧头回望,缓声介绍自己说:“我是林顾之的哥哥,任青的……熟人。”

林然轻笑一声,他从未想过会如此介绍他与任青的关系。

可林然在做过的那些事情,又撒过那些谎,他就早已不配做任青的朋友了。但他们又的确是自幼相识,从小一起长大,已经占据了对方大部分的生命。

林然与任青,他们之间的关系,竟然兜兜转转,只配得上熟人二字。

呵。

林然低头慢条斯理地抻了抻衣服,唇舌辗转地重复说:“我们是挺熟的。”

熟悉到早将自己最黑暗、腌臜、颓败的一面展露殆尽,毫不避讳地撕破自己伪善的皮囊,互相丑陋地撕咬。

又熟悉到无需审判对错,一切在无言中摧毁,又在寂静中断井残垣。

终其一生,也就是个熟人罢了。

……

但这么悲凉又深刻的话语,传到苏小小耳里,却完全变了味道。

你们是挺熟的,都熟到同一张床上去了!不用再多解释了!我完全可以理解!!!

任青那么好看,任谁都是会把持不住的!

何况你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而且还是在我死后,这都不是事……

等等——

苏小小猛盯着林然的脸想,是……

是在我死!后!吧!

天人交战很久之后,苏小小控制了一下表情,才开口说:“我叫林歆晾。”

嗡嗡嗡——

林然晃了下躁动的手机说:“我去取餐,你还要点别的什么吗?”

苏小小道谢着摇了摇头,目送着风风火火出门的林然,转而像是看白痴一样,盯着仍然睡得像是个死猪的任青。

“看样子,昨晚累得狠啊……”

“真不知道,谁上谁下呢……”

脑子里画面太过丰富,让她都有点招架不住。正当她想要将画面甩出脑子的时候,任青睁开了眼睛。

任青毫无睡眠痕迹的眼睛里,有着过于清明的疲惫。

任青清浅色泽的眸子里,映着的是个花猫一样的女孩。她甩头的动作一顿,有些惊悚地看着他,仿佛是看到了诈尸似的。

他……他……

他什么时候醒的?!

他是不是全听见了?!

这女学生父母不爱的境遇,任青要是也撒手不管,她是不是就要流落街头了?!

苏小小慌的一批,紧张地看着任青,仿佛她眼光错开一秒,饭票就会怒视着她,让她滚蛋。

只见任青长手一伸,在床面上懒洋洋地抻了个懒腰,一边晃动着脖颈,一边从耳朵里拿出隔音耳塞。

看着任青修长手指上夹着的小小耳塞,苏小小差点就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林然走了?”

听着任青嗓音的暗哑,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嘶吼造成的,可她居然没被吵醒,也是奇事一件。

还未等女学生回答,林然已经拎着饭菜走了进来,笑着调侃说:“我怎么可能先走?”

他放下东西,却是转身递给林歆晾一个帆布包说:“刚才护士拿来的,说是你的书包。”

苏小小伸手接过,有些好奇。

一旁的任青却站起身来,熟练地调节着一旁病床的角度,让苏小小可以很舒服地吃饭。

“说了让你带上耳塞安心休息,我却把她给忘了,小姑娘饿得肚子惨叫。”林然一边在病床自带的餐桌上摆着东西,一边对专注调床的任青说:“她竟是也不知道叫咱们,就干巴巴地忍着。”

任青手上动作一顿,他微微抬起头来,看着正研究书包内东西的女孩,轻声又严厉地说:“林歆晾。”

“啊?”

苏小小似乎是习惯了这个名字,立即随口应着。她抬起了头,就看到任青蹙起的眉,他正居高临下地说:“吃饭!”

苏小小一呆,心里想任青真是够了,就知道对她凶巴巴。

一旁的林然将素粥推到女学生面前,才端起一碗鸡汤,递给任青说:“你昨晚太累了。”

“噗嗤——!!!”

苏小小刚塞进嘴里的粥,喷出去好远。

苏小小望着被单上的疑是银河落九天,默默然捏了捏手腕上的手环。

屋内很静谧,直到病房门被敲开了。

可进来的却不是小护士,而是穿着警服的陈勇。

陈勇身后还跟着几个陌生的警察,苏小小坐在调好的床铺上,很轻易就看清了陈勇脸上的笑意。他呲着一口白牙说:“哟,小姑娘被照顾得不错啊!”

说完陈勇还意味深长地扫了眼被单,苏小小顺着视线也看向狼藉的被单,脸一红,才干巴巴打招呼说:“陈警官好。”

陈勇笑着点了点头,径直走向窗前。

他伸手打开窗子,探身出去,盯着墙边的空调外挂机,那上面纤尘未染。目光放远,就看见远处灰蒙蒙看不出本色的外挂机,他轻笑了一声,伸手摸了摸有些歪歪扭扭的窗缝上的封条,以及折了一半的纱窗锁扣。

紧接着他摆摆手,身后的警察有人拿着照相机,上前取证。

陈勇回头看向已经站在门口的任青,点了点头,两人推门而出。

苏小小看向乱糟糟的病房,门口侧身挤进来的小护士,立即迅速地换着床单。一旁的林然手上仍旧端着那碗鸡汤,身边警察沉默的拍着照片。

苏小小自然知道昨晚有人闯入的事,可一个重伤未愈的女学生不该知道,更不该知道这些之后还能一下子睡到日上三竿。

所以——

“发生什么了?”苏小小略带疑惑的声音惊到了林然,他手上一晃,就被汤烫红了手。

林然放下汤碗,抽了几张纸,默默擦拭着。

一旁的小护士立即凑过来说:“昨晚你一个人在病房里睡觉的时候,屋子里进了人!”

“而且不是从房门进来的,从窗户。”护士抻着被单说:“可给大家吓坏了!”

“这里是十三楼吧……”苏小小展现着惊愕,缓缓出声确认。

护士点点头说:“也不知道是不是任青的疯狂粉丝,以前任青住普通病房的时候,就出过这样的事,可那才是四楼。”

苏小小看着小护士叠好脏床单,利索地就要走,又扫了眼专注擦桌子的林然,只得转头问旁边的警察说:“这医院在市区里吧,怎么会是陈警官来呢?”

这句话里的疑惑倒是没有用到半分演技,因为这真的让苏小小非常疑惑。

文城第一医院在市区,仙玉山风景区警局在郊外,根本不可能在一个辖区。

为什么接警赶来的会是陈勇呢?

————

龙城法医所内,熬了整宿的人们纷纷打起了哈欠。

穿着白大褂的顾远躲在吸烟室的角落,烂泥一般贴在墙面上。他口袋里的手机嗡鸣作响好一阵了,同事都看不过眼了纷纷提醒他接电话。

顾远却是紧忙着多抽了两口烟,对电话不管不顾,他喷出一个烟圈说:“傻子才会接。”

听到这句,同事们恍然间明白了什么,又各自忙里偷闲去了。

龙城刑侦大队里,盯着无人接听的电话,罗浩冷哼一声,拉开办公室的大门对着外面的格子间大吼一声说:“把法医所在岗的所有医生电话打爆!”

“我就不信了!顾远还能装聋作哑到什么时候!”

原本昏睡的警员,机械地纷纷拿起座机电话,肌肉记忆般地拨打着电话号码。

铃铃铃——

嗡嗡嗡——

狭小的吸烟室里,各种铃声躁动而起,所有人幽怨地看向角落里装死的顾远。

“别看了,抽完了抽完了!”顾远无奈地走出吸烟室,认命地接起了电话,劈头盖脸就说:“除了我姐,我最烦的就是你了,罗队!”

罗浩挑眉笑着说:“冯铮要是知道这话,怕是会不服输的。”

顾远高挑的身子抖了一下,纠正说:“除了我姐,我最烦的就是你俩了!”

“噗嗤——”罗浩鄙夷地说:“看你那点出息。”

顾远打着哈欠,修长的指尖掩着大开的唇,眼神呆滞地说:“再逼我,我就辞职。”

罗浩点点头说:“那行,我给你姐打个电话,她应该挺开心你终于有了觉悟。”

一想到女阎罗——顾芝伊,顾远清醒了几分说:“算了算了,别打扰她老人家了。”

顾远顿住脚步,看着自己办公室门口睡成倒栽葱的警员,无语地踢了对方一脚。突然的抖动,惊得对方立即稍齐立正,敬了个板板正正的军礼。

顾远依旧目光呆滞地扫了警员一眼,拉开办公室的门,无语地开口说:“你们刑侦科怎么都是奇葩。”

“特组那边就不说了,也就肖瑶一个还算正常。”

“你在的三组也是个神经质,作业把我捉去看你们打洞看了一宿,回来还被押着尸检。”

“最逗的是,一直很正常的一组,从昨天下午开始就跑来一个人。”

顾远拿起桌上的水杯,扔进去一袋黑咖啡,想了想又扔进去一袋。

走到饮水机旁,看着冒着热气的水流灌下,顾远接着说:“死守着我的门口,就等着问8月3号那个浮尸的具体死亡时间,怎么说也不走。”

顾远纳闷地说:“你们那边熬夜算绩效了?”

“一个个这么不要命。”

罗浩也打了个哈欠说:“别抱怨了,花园里的尸体什么情况?”

顾远用金属勺子搅动着咖啡,将门拽开,将杯子递给哈欠连天的警员。半点感谢也没理会,啪嗒一声就将门再次关严。

他气呼呼地坐回电脑前,调出熬夜尸检的档案资料说:“尸体被肢解得很严重,我拼了半宿。”

“基本可以断定,死者是两人,一男一女。”

“其余,等检验结果。”

罗浩咧嘴一笑说:“辛苦。”

挂掉电话,罗浩摆摆手吩咐说:“白天了,去查一下那栋别墅。”

“是!”白班警员立即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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