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线索梳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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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后的第十年[刑侦]

文/世容

罗浩手里掂量着书籍,扫了一眼底页上的字迹，转而交给鉴证科的人，才冷哼一声说：“冯铮虽然我看不太惯你,但你推理的时候,我还真是有些佩服。”

“只是希望真如你所料,而不是被花农牵了鼻子走。”

冯铮闷笑一声。

陈勇在狂风骤雨中的角落里,吸了口烟,满是沧桑的面容上,划过一丝犹疑，轻声开口说：“无论地下的那具尸体,是谁杀死的。”

“根据现有线索,可以得到一个非常明确的结论。”

“无论被收押的那个花农，真实身份是杜浔峰还是王徜徉。”

“他与仿照013连环杀人案的人，都不是一伙的。”

罗浩缓缓皱了皱眉,视野里花农卧室内造出来的空洞,以及狭长的黑暗缝隙将思维困倦其中，让他猛地摇了摇头。

就听见，陈队那长年吸烟而干哑的嗓音,敲击着雨声，洗涤混沌。

陈勇说：“复制苏小小案发时间的那具浮尸，在8月20日早间,已经被龙城警方接收到。而被抓的花农,为何还要在8月20日的晚间,绑架林丽，并拖到河边实施犯罪……”

“这显然多此一举了。”

是啊，如果十年之后的一系列案件，都是在复制十年前的案件时间的话。别墅内死掉的刘灵,以及龙城的浮尸，都做到了这一点。

几近相同的死亡方式，死亡时间。

那花农这突兀而打破规律的杀人行为，是为了什么？

这个行为全然与其他案件不同。

冯铮凝眉远望，似乎也在竭尽全力给花农的这一行为找到一个较为合理的理由，但是全然没用，无论如何解释，似乎都不能成立。

冯铮缓缓开口说：“8月2号那个消失的驾驶员，应该是某种原因，要去抵达别墅区……”

“等等。”

“罗浩，你那有当时车辆现场的照片吗？”

被点了名子的罗浩瞬间脸垮了下来，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仿佛成了冯铮的小弟，怎么总是干一些零零碎碎的伙计。

“冯铮，你没内部系统啊！你问我！”

听着罗浩的跳脚，冯铮扫了眼平板电脑说：“肖瑶不在，密码我忘了。”

“呵，没了肖瑶你怕不是得老年痴呆。”罗浩骂骂咧咧地登陆了内部系统，调出来当时的调查报告，截了图，转发到群组里说：“看吧看吧，以后让我干活，记得求求我。”

冯铮全然耳旁风，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现场分析，啧了一声说：“果然没错。”

“那辆停在监控四角的无人驾驶车辆，其实当时是原地挑头，伪装成了对象车辆。”

“驾驶者不是从龙城去别墅区，而是从别墅区离开去龙城。”

罗浩：“就这？然后呢？”

陈勇又吸了口烟，挑眉一笑说：“当时你们进入别墅区的时候，高速上并无可疑车辆。那这辆车的布置，就是你们离开高速抵达别墅区，进行现场勘验这个空档时间里完成的。”

“当时……”

冯铮兴奋地挑眉说：“当时张泽一在配合录口供，花农和管家并未出面。”

“直到我们离开现场，再去张泽一别墅的时候，才见到了花农和管家。”

“他们没有时间证人。”

“如果再排除花农参与复制013案件的可能，就可以直接锁定，制造龙城浮尸的人，可能就是管家。”

“当然，这只是一种推测，也可能存在第三方，或者掩盖罪行的横生枝杈。”

罗浩却是连连摇头，再次走回床下别有洞天的管家卧室说：“如果我告诉你们，我刚在管家的卧室床底发现了通往玻璃容器的门，你们……”

“艹！你他妈不早说！”冯铮翻了个白眼说：“赶紧把那里面的液体送检，以及和那具浮尸进行比对，真的对上了，咱就快逃出升天了！”

罗浩撇撇嘴说：“用你教啊！”

陈勇手里的烟抽的很快，他靠在墙边说：“那这个就等化验结果吧，警方还得讲证据，光靠推理，什么都是未知数。”

“目前按照咱们的推测，张泽一别墅下的玻璃容器里的尸体，也是013案的复刻，他的死亡时间从现在的尸体表象体征来看，是最早的，最起码在刘灵案件之前，他就已经死了。”

“现在先把他放到十年前的第十一位被害人的死亡日期上。”

“那么截至目前……”

2010年第十一位7月21日（刘灵情夫）复刻到2020年7月21日死者——地下玻璃容器皮肉（花农杜浔峰/王徜徉其中一人）

2010年第十二位8月2日（张泽一父亲张觉）复刻到2020年8月2日死者——影星刘灵

2010年第十三位8月20日（苏小小）复刻到2020年8月20日死者——8月2日违停车辆消失的驾驶者

被抓现行的花农，却为何要在2020年8月20日晚间，绑架刺杀林丽？既没有满足013案复刻时间和死亡形式的规律，也没有什么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林丽唯一满足的可能就是她和013案的确有关，而且是曾经被害人的亲属。

活着的亲属。

顺着这一点，就又能牵出一条013案被害人亲属的线条，根据现有线索这里如下：

2010年第一位3月3日。其亲属在2020年7月23日，仙玉山疲劳驾驶货车，死亡。

2010年第二位3月26日。其亲属在2020年7月23日，仙玉山被撞身亡，明星经纪人。其亲属【林丽】，在2020年8月20日晚间，被绑架刺杀，在龙城医院救治，后被军/用/弩/箭射/杀未成功，丈夫服违禁药品自尽。其丈夫调查过警方内部资料，以树立家暴的形象，博得肖瑶关注，从而透露了一张有关于文城中学的一张图片。图片里有林丽、第九位被害人、任青以及苏小小。

2010年第九位6月25日。其亲属【林丽】在2020年8月20日晚间，被刺杀，送医。

2010年第十一位7月21日。其亲属刘灵在2020年8月2日，死亡，复制013案。

2010年第十二位8月3日。其亲属张泽一在2020年8月20日，遭遇诡异的连环车祸，多部车辆被安装炸弹，被警方解救，后自首说自己就是013案的凶手，现被收押。

2010年第十三位8月20日。其亲属林然在2020年8月21日，在机场遇刺，送医急救。

陈勇将随身携带的小本子铺平，慢慢梳理着坐标轴和时间线，他盯着庞杂而慢慢可以理出清晰脉络的坐标轴，缓缓笑了一声说：“那似乎，这里边最奇怪的人就是林丽了。”

“她同时是013案当年两位受害者的亲属。”

“也是目前，少数被报复，而活下来的人。”

陈勇握着笔，将林丽的名字仔仔细细地圈了起来说：“她是目前最主要的突破口。”

“以及，与她相关的那个花农，先确认身份，再剖析作案动机。”

当三位警员都陷入沉思很久之后，突然有人高喊一声。

“陈队！”

罗浩原本自己也在另一边跟着梳理线索导图，突然灵光一闪地说：“你们仔细看复刻013案的那个表格，你们发现没有，刘灵情妇当年是第十一位死者，刘灵在十年后成了第十二位死者的复刻，而当年第十二位死者张觉，他的儿子在十年后，苏小小死亡的那一天，差点就死在了高速路上。”

“这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某种规律。”

“一个传一个，你说那地下室里的那玻璃容器里的死者，会不会是往上推一个，与第十位死者有点什么关系？”

大家各自盯着自己的线索整理，猛地瞪大了眼睛，这是一个合理的推测突破。

“而且，你们发现没有，前前后后都有013案当年的影子，只有第十位被害人，仿佛消失了一般。”

“有关他的案子，没有复刻时间和死亡方式的案件发生，与他有关的亲属也并未出什么问题。”

罗浩嘿嘿一笑说：“冯铮，这回我可比你厉害了吧？”

冯铮抬起手来抠了抠额角的疤痕，好笑地摇着头说：“行行行，你厉害完了。”

罗浩美滋滋地摇头晃脑说：“虽然粗旷的时间线咱们有了，可是还有很多细节线索插不进去，还是得再多方调查才行。”

“比如，今天突然打电话过来的那个文城的女高中生。”

“陈队，听说那孩子和你手里现在正在追踪的一个案件，正好凑在一起？”

陈勇收了小本子，用鞋跟磕着墙面，抬头看向一点没有停雨迹象的灰蒙一片，想着林歆晾那满身的伤痕，她的父母。以及很凑巧在仙玉山，7月23号发生了那一场牵涉甚多的车祸那天，死去的钱姚瑶。

以及曾经参与013连环杀人案调查的诸多人，诸多还存活下来的人，纷纷遭遇的不测。

陈勇缓缓眯起了眼睛，瞳仁里的震荡和压抑，让他沉重地开了口说：“就像是龙城那边，除了013案子的复刻，还有着莫名爆炸与刺杀一样。”

“文城这边，也一直被藏匿的敌人施压。”

“十年前倾尽全力都不能破案的013连环杀人案，十年后依旧破朔迷离。”

“牵连其中的，注定不是一股力量。”

陈勇缓缓站直了身子，在外面站得久了，呼吸都跟着沁凉起来，他拍了拍身上的烟灰残渣轻声说：“林歆晾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只是之前我并不能确认，她与013案子有关联，而此时基本可以断定，她掌握了一些什么。”

罗浩用指尖蹭了蹭鼻子，眨了眨眼睛说：“她给花农打电话，提及了他是王徜徉，也明确表达了两人会身份互换的事情。”

“后来她又给张泽一打电话，直接提出了张觉是自杀身亡，并希望警方调查曾保外就医，在2011年除夕夜自缢死在文城第一医院病房内的林城。”

“这孩子知道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这孩子看资料才十八周岁，当年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她才八岁吧？”

“要不是说得有模有样，而且人名和事件都能对得上，谁会信啊！”

冯铮在病房里缓缓走回病床，接着吃之前没吃完的桔子，看着摊在床上的一些案件细节，莞尔一笑说：“可别小瞧孩子。”

“肖瑶在八岁的时候，遭受了成年人都无法忍受的伤害，好好地活了下来。”

“林歆晾那孩子，似乎在八岁的时候，也遭遇了什么。”

“看资料，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警方保护证人的最高规格的背景资料修改。”

“陈队，这孩子一点也不会简单。”

陈勇转身想要走入医院的内部，一扭头就看到了玻璃门扉上自己的影子，轻笑一声说：“是啊，孩子们可一点都不简单，他们远比咱们坚韧而果敢。”

陈勇突然想起了，痛失父母，临危不惧，似乎在八岁之时就一夜间长大成人的王远毅。

当巨锤抡砸防盗门的背景音响起，陈勇自己都不可遏制地颤抖害怕的时候，王远毅的呼吸声是那样的平稳而恬静。

砰砰——

砰砰——

就像是个历经沧桑，无悲无喜的神佛。

陈勇眼眶微红，抬手正了正自己的警帽，长叹一声说：“真不想看到他们长大。”

“真希望他们永远都无需长大。”

陈勇迈开脚步，走入自动划开的门扉。

冯铮拿起电话拨通了肖瑶的号码，轻声说：“麻辣鸡爪我下单了，等你回来。”

罗浩划开内部系统，看向龙城刑侦大队的审讯室监控画面。

花农仍有些呆愣，张泽一睚眦俱裂地在质问打电话的人到底是谁。

而另一边管家正舒朗一笑说：“晚餐很可口，谢谢款待。”

来收餐盒的警员扫了眼管家身上的燕尾服，轻笑一声说“罗队传话回来了，你走不了了，想想一会怎么回答质询吧。”

管家疑惑一笑，抽出丝巾，压了压嘴角说：“罗队？啊——那个之前进来过的警官？”

“他去别墅了啊——”

管家眯起了眼睛，笑得犹如狐狸一般，却丝毫没有惶恐，只是坐得更直了一些，优雅地拿起一次性纸杯，抿了一口立顿红茶。

“这茶的味道淡了些。”

说完管家便收了手，示意可以将纸杯也拿走，却突然悄声说：“他居然还活着？”

？？？！！！

收东西的警员一愣，手抖了一下，茶水迸溅到手背上，有些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