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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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月派月华阁

顶层的密室中央摆着一张玉石床,石床上躺着位紫衣少女，衣衫整齐，每一寸褶皱都好像被人认真梳理过。

石床的上空漂浮着一颗透明的珠子，指甲盖大小，散发着淡淡的白光，白光的边缘泛着血色。

飘渺的烟雾从珠子中飘出，很快形成了一道虚幻的人影,人影身姿婀娜，明显是个女子。

李观妙静静地望着玉石床上躺着少女，那是她的......身体。

姑且还是身体，没变成尸体。

玉石床上的少女很安静，安静地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一丝生气都没有，就像真的死去了一般。

李观妙伸手想去触摸,她想看看这具身体是不是真的没有温度,但是伸出去的手却直直地穿了过去。

她现在的状态无法接触实物。

“你是什么人？”

伴随着这道声音,一团幽蓝色的火焰从屋顶窜了出来，停在了李观妙面前。

火焰越来越大，慢慢汇聚起来,很快又消散了，一道身影显现了出来。

那是一名五六岁的女童，眼睛大大的,穿着蓝色的衣衫，头发黑黑的，像个好看的瓷娃娃，却一脸的老气横秋。

这是......什么玩意儿？

那小娃娃盯着李观妙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然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是宋依儿新找的灵宝苍血珠吧，我倒是没想到，苍血珠内居然还藏着器灵。”

“认识一下吧，我是灵凤圣火的火灵昭慕。”

李观妙没想到这圣火还能生出火灵来，估计是玖妹自己弄出来的吧。

“我叫江离。”

这名为昭慕的火灵误以为她是器灵，李观妙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昭慕依旧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江离呀，我告诉你，我跟着宋依儿的年头可久着呢，我对她比你对她了解。”

李观妙觉得这小姑娘挺有意思的，像极了进入公司后，老员工对新员工充满优越感的样子。

“我告诉你个秘密。”昭慕凑近了一点儿，压低了嗓子说道：“宋依儿其实喜欢女子。”

李观妙眨了眨眼睛。

“你都不惊讶吗？”昭慕有些不满。

“啊，挺惊讶的......”李观妙的外貌就是一道像素不太高的影子，昭慕也看不出她什么表情，有点儿判断不出李观妙是不是真的在惊讶。

昭慕指了指玉石床上的李观妙的身体，说道：“这个，你可别乱碰啊，据我观察，宋依儿虽然对很多美丽的女子都不清不楚的，但这个才是她的真爱。”

李观妙：“？？？”

“宋依儿之前在西域魔族的时候，愣是把芙蓉坞的少主予雾之骗得芳心暗许，甚至同意等到她完成自己的使命之后，就来云中大陆找她，和她厮守。”

李观妙都听傻了。

昭慕话锋一转：“我本来还以为宋依儿终于定性了，找到了自己的真爱，谁知道那予雾之的手下从云中大陆逃回西域之后，简单地说了几句和床上这位有关的消息，宋依儿就不管不顾地往回赶，我还从来没见过她那么着急的样子。”

昭慕叹息着摇头：“可惜了呀，这女修眼看着就是活不成了，而且，这女修应该并不喜欢宋依儿。”

说到这儿，昭慕露出了幸灾乐祸地笑容：“没想到她竟然是个一厢情愿的单相思，哈哈哈哈哈。”

李观妙：“......”

事情发展得如此诡异实在出乎了她的预料。

玖妹说她去西域魔族是去找苍血珠的，但是听昭慕这话的意思，怎么听怎么都像，玖妹去西域因为觊觎顾清非的后宫。

自己差一点儿就被系统抹杀了呀......

而且，予雾之居然真的被宋依儿给收了？这都能行？那个魔族妖女看着挺聪明的啊，怎么就栽在宋依儿手里了？

李观妙觉得匪夷所思。

“有人来了！”昭慕再次化作一道火光，将苍血珠一裹，就带着李观妙藏到了密室的角落里。

很快，密室的门被人打开了。

李观妙静静地望着门的方向。

少年有些焦急地走了进来，一眼就看见了床榻上的人。

“妙妙！”他快步走了过去，紧紧地盯着玉石床上的人。

李观妙缩在苍血珠里打量着顾清非。他依旧穿着白色的衣衫，袖口和衣襟上绣着红色的花纹，衣衫上没有血迹，但是他的脚步却并不是很稳，脸色也苍白得厉害。

他的伤还没好，只是没有性命之虞了。

“顾小友。”玖妹仗着自己的修为比顾清非高了不少，直接在称呼上开始占顾清非的便宜。

“她这是怎么了？”顾清非回头望向玖妹，眼尾有些泛红。

本来还有些小得瑟的玖妹被吓了一跳：“顾道友，你别哭啊！”

“她怎么样了？”顾清非又问了一遍，脸色越发苍白了。

李观妙有点儿看不下去了。

“顾道友，你可知李观妙身上被人种下过非常可怕的禁制。”

顾清非点头。

“那日她见你受伤，情绪波动得很大，将这禁制触发了，我用了一种从西域得来的灵宝把李观妙的身体和元神彻底定格在了禁制爆发的前一刻，你可以理解为她现在还活着，但是这种定格一旦解除，禁制就会瞬间爆发，李观妙就彻底没救了。”

少年的脸色苍白得厉害，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睛紧紧地盯着玖妹：“那还有救吗？”

“也不能说没救，只不过我不知道怎么救。”在顾清非的注视下，玖妹有些心虚。

少年静静地站着，眼神有些空洞，像是根本接受不了玖妹所说的话。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但是我需要一个个实验。”

“你需要什么我都取来，需要什么样的报酬都可以，只要你救她。”

玖妹略显尴尬地笑了笑：“不用给报酬，我和柳姐姐关系好，算是帮柳姐姐了。就是麻烦你跑一趟北山，帮忙找一下天岐草。”

“就是那种传说已经绝迹了的，可以解所有妖毒的灵草。”

玖妹点头：“就是那个，不过我要的不是天岐草，而是天岐草旁边的一段空间裂缝。传闻在天岐草旁边会出现神秘的空间裂缝，裂缝多呈山洞的模样，穿过山洞就能到达，我需要的就是这处山洞的位置。”

顾清非有些茫然：“以前并未听说过这样的说法。”

他顿了顿又道：“我会去找的......这个空间裂缝能起到什么作用吗？”

玖妹想了想，然后说道：“传闻，穿过此处空间裂缝就会到达一个与云中大陆不一样的地方，虽然我不知道具体的能救治李观妙的方法，但是我可以肯定，云中大陆绝对找不到，我想去别的地方看看。”

这个说法有些牵强，如果这个办法真的有用，何需顾清非这么个只有筑基期的修士来帮忙呢，让柳荷去找不就好了。但顾清非大概是没反应过来，也可能是想在救李观妙这件事上出一份力，不管有没有结果，他都想尽力尝试，于是他点了点头：“我会找的。”

“还有啊，”玖妹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你表妹也在北山，丹鼎门阿飘道友的徒弟甘风中了妖毒，你若是真的找到了天岐草，也一并带回来吧。”

顾清非怔了怔，大概是之前一直没去了解南宫森的近况，突然听到宋依儿这么说，有些茫然。

“我马上就动身去北山。”

说罢，他的目光再次落到了玉石床上的少女身上：“宋道友，可以让我和妙妙独处一会儿吗？”

“啊？哦，好的，没问题。”玖妹一招手，将藏在屋角的火灵纳入了袖中，李观妙吓了一跳，很快就发现，她躲在苍血珠中，顾清非根本就看不见她。

玖妹的目光似有深意地往李观妙的方向瞥了一眼，很快，她就走出了密室，顺手还将门带上了。

李观妙缩在墙角的苍血珠中，默默地望着站在玉石旁的顾清非，她有一瞬间生出了一种想要冲出去抱住他的冲动。

他微微俯身坐到了玉石床的边缘，目光定定地黏在少女安静的面庞上。没有大声哭喊，没有绝望崩溃，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望着，目光中甚至带了丝茫然，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李观妙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的悲伤气息。

坐了许久，他缓缓地攥紧了少女的手，慢慢地低头，将少女的手背抵上了额头。

“妙妙，你的手是热的。”

他说了这一句，便停了下来，嗓音平静得像一汪无波的死水，或许不该用平静来形容，而是死寂。

李观妙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地心痛，她像是透过灵魂直接触碰到了他的心。他们曾经双修过，元神的直接接触让他们可以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下心灵相通，感知到彼此的情绪。

她抬手按在了胸口上，这是他在心痛，像溺水般的痛苦，无法呼吸，仿佛狠狠地扎入了一把匕首，用力地将心剜了出来。

很快，李观妙感觉到了面颊上的湿意，她哭了，但是顾清非没有。

许久之后，顾清非放开了少女的手，重新站了起来，他非常认真地梳理她的头发和微微皱起的衣角，专注而细致。

“妙妙，等我回来。”

他只说了这一句，没有更多的。

然后他便起身离开了。

李观妙没有立马从苍血珠中出来，她缩在其中，那种窒息般的痛苦还萦绕着她。

过了一会儿，密室的门又被推开了，宋依儿走了进来，看到安静躺在角落里的苍血珠之后，她蛾眉微蹙，抬手将珠子抓在了手里。

“很难过吗？”

“还好。”

李观妙从苍血珠里钻了出来：“你的办法真的有用吗？”

“我办事，你放心！”

苍蓝色的火焰从玖妹袖中窜了出来，昭慕重新显出身形来，她先是疑惑地看了看李观妙，又看了看玖妹，最后目光落在了床上的少女身上。

随即，她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知道了。”她指着玖妹说道：“你喜欢床上的那个小姑娘。”

“但是她喜欢刚刚进来的那个筑基期。”

然后她的目光又落在了李观妙身上：“你喜欢刚刚那个筑基期，但他喜欢床上的小姑娘！”

李观妙：“......”

玖妹面无表情地一把揪住了昭慕的后脖领子，无情地往袖子里一塞。

小女娃顿时化作一团蓝光被收进了宽大的袖子中，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这是什么？”李观妙问道。

“莫名其妙成精了。”

“......”

玖妹吐槽了一句：“挺妨碍我撩妹的。”

“有你这么对随身灵宠的吗？人家可是萝莉。”

玖妹瞥了李观妙一眼：“你先别在这儿为别人打抱不平了，咱们现在也得出发了。”

“去哪？”

“跟着顾清非。”

“我们不是等他回来就行了吗？”

“这怎么行！”玖妹的声音突然拔高了，随后她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太激动了，于是解释道：“你放心吧，长安仙身上的寒毒已经被我稍微压制住了，她不会外出游历寻找解寒毒的办法了。”

“......他们又不会发生什么。”

“这可说不定啊，北山可还有小梦呢，她本来就喜欢顾清非，不得不防啊，那么危险的地方，一男一女相依为命，说不定就干柴烈火了。”

李观妙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她怒视着玖妹：“不可能！”

“虽然我也知道不太可能，但是万一呢，咱们就得去看着，确保完全没问题对吧？等顾清非找到了地方了，要是条件允许，咱们就直接上路呀，早点儿完事，免得夜长梦多！”

李观妙稍稍离玖妹远了一些，一脸的鄙夷。

“行，我直说，我馋她身子。”

......

真正出发是在四天以后，玖妹为了逃脱凤衍宗的追杀做了一个非常极致的伪装，她不知从哪搞来的易容术，愣是把自己给易容成了男的，连身形的彻底变化了，比顾清非还高一点儿，皮肤有点儿黑，看不出丝毫宋依儿本身的痕迹来。

玖妹冲李观妙挑了挑眉：“怎么样，帅吧！”

李观妙沉默了一下，问道：“予雾之知道你的真实性别吗？”

玖妹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肯定是昭慕告诉你的吧。”

李观妙分外嫌弃：“也亏你干得出来。”

“要不是我先去找她，还不一定能及时赶到呢，予雾之说她在云中大陆遇到过李观妙，我一听她的描述马上明白过来了。”

“她看着挺聪明的，怎么栽在你手里了？”

“因为我把顾清非的线刷满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