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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持朝政三十年的大奸宦魏澈玉病入膏肓,药石罔效,时日无多,这消息迅速在朝廷与后宫层层递开,看似平静,实则暗流逐渐涌动起来。
无论是朝廷大臣还是后宫妃子,得知这个消息,皆是心绪复杂,不知如何是好。
按理说,他们应该是兴奋的。
因为魏澈玉是阉臣,把持朝政,一手遮天,整个王朝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不论是皇族世家,亦或是朝廷大臣,都只能听候他的差遣,若有不服,必会遭受雷霆手段。
宦官当道,国将不国!
这对于他们这些自诩忠臣良将,天子门生,皇族血脉的人来说是一种极致的屈辱!
可是就是这样一名阉臣,却带领着他们进入从所未有的盛世皇朝。
国泰民安,无外来敌敢侵犯寸土,边疆在四十年前被魏澈玉派兵铁血镇压后就再也没有起过战事。
百姓安居乐业,路不拾遗,丰衣足食,整个王朝一片的欣欣向荣。
这等伟业,是此前任何一个帝王都做不到的。
而这样的一个人即将去世了……
*
丞相府里。
“丞相大人,我等是否需要略作应对?”幕僚献计。
“作什么应对?怎么应对?似魏澈玉这等心有城府之人,会没有留下后手?”丞相没好气道。
被打压了几十年,丞相不敢说十分地了解魏澈玉这个人,但也有七八成把握。魏澈玉这人表面上温润如玉,风光霁月,一副与人为善的样子,实际上老奸巨猾,阴狠残忍,一旦逆了他的意思,决计没有好下场可言。
这是丞相多年来得到的惨烈教训,所以他不是不想应对,是不敢应对。
魏澈玉早已把整个朝廷掌控得滴水不漏,如铁桶也似,如果他有心隐瞒,那么他时日无多的消息不可能被传开,所以丞相敢肯定,此事定然是魏澈玉有意为之,他就是想看看这事一传出来,有哪些人准备蠢蠢欲动,说不定那奸宦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就等着看那个先出头的椽子自己蹦出来!
丞相表示自己精明得很,绝不会上当的!此时只需隔岸观火便可。
所以丞相道:“先不要轻举妄动,且静观其变,另外,告诫下面的人,一切照常,不要对魏澈玉有任何不敬,即使暗地里也不行。”
以他对魏澈玉的了解,就算对方是真的病入膏肓,积累了几十年的党羽和权势,也绝不会任人宰割,他若真想杀鸡儆猴,谁也挡不住,丞相可不想因为底下人的愚蠢,而成为那只被杀的鸡。
万一那人丧心病狂到想找人一起陪葬,他可不想底下的人因此而被挑中。
后宫里。
“太后娘娘,听说那位快不行了,我们要不要趁早筹算筹算?”某太妃热切地提议。
“筹算什么呀?”
“为我们皇室筹算啊,先皇在世却万事都要屈于那人之下,处处忍让,憋了一辈子,硬生生把自己给憋去了,有苦难言,我们作为先皇的妃嫔,那时不能为先皇分忧,如今魏贼势微,时机正好,可不能忘了这个仇。”
“是哦,那么你去做带头的人如何?”太后斜眼看了那太妃一眼。
对方一噎,她虽然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想的是怂恿太后去动手,最好与魏贼斗个两败俱伤,她好渔翁得利。
她的心思太后一猜就能猜出,但不论如何,太后都没有打算为先皇出这个头的想法。
虽然说,屈居于阉臣之下似乎是一种屈辱,但是当全天下的人跟自己处于同样的境地之时,那就没什么好屈辱的,毕竟大家都一样。
最重要的是,太后真的觉得自己活在魏魏澈玉的掌管下十分自在。
自从魏澈玉掌握皇权后,就再也没有选秀这东西。而她是魏澈玉为先皇选出的继后,当年比她先进宫的妃嫔们大多数或多或少都得罪过魏澈玉,所以她们全部已先一步在地底下等着先皇去了,留下的妃嫔们都是些心无大志,得过且过的,每日战战兢兢,生怕行将踏错一步,一旦入了魏澈玉的眼,就没有活路可言了。
所以从一进宫,她就是后宫里最至高无上的女人,天底下独一份儿,不需要争宠,不需要争斗,生下来的皇子更是被魏澈玉力排众议,推上了太子之位,先皇驾崩后,太子也顺利登了基,做了皇帝,她理所当然的就成为了所有人都争相讨好的太后,试问这份荣耀,哪个女人能够拥有,而这一切都是魏澈玉给她的。
如果不是整个朝廷上下的大臣们都是个个避魏澈玉唯恐不及,身为太后的她不能太过特立独行,她都想把魏澈玉供起来拜一拜了。
最重要的是……
太后想到魏澈玉那张年过半百却依然堪称温润俊逸的脸……
怀着不能为外人道的心思,太后警告道:“你想寻死,自去便是,别拉着哀家一起,奉劝你一句,那人的手段,哀家比你要清楚得多,有时间回自己宫里去,绣绣花养养鸟儿,别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天塌下来也没你什么事儿,从今日起,不要来哀家这里了,来人,送太妃回去。”
皇宫里。
“大人,该吃药了。”
“放在那里吧。”
金碧辉煌的大殿里,魏澈玉半躺在美人榻上,双目闭合,凝脂如玉的五官俊美得不似凡人,胸膛前衣襟松散,露出一小片白皙清瘦的胸膛,他看起来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如若不是嘴唇的青色透着死气,倒是完全不像传闻中病入膏肓时日无多的人,也不像是那个人人畏惧,在朝廷中叱咤风云,手握生杀大权,动则雷霆手段的奸宦。
宫人不敢多打量,小心翼翼把药汤放在榻边的案几上,然后恭恭敬敬地垂头离开。
魏澈玉并没有喝药,他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喝再多的药也没用。
躺在柔软的棉被上,魏澈玉觉得自己这一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大仇得报,只手遮天,看他不顺眼或他看不顺眼的人都已不在人世。
这个世界早已没有能让他留念动情的东西,即使是那人人追求的至高无上的权力,此时回想起来,却也觉得有些腻味。
他早已厌倦这个世界,也没有追求长生不老的意愿,他之所以会站在如今这个位置,让一个腐朽破败的皇朝重新焕发出生机,并不是因为他多么忠肝义胆,那是读书人才会想的事情,而对于魏澈玉来说,扶持一个皇朝,比让结束一个皇朝更有挑战性而已,如今他已经做到了,也觉得乏味了。
所以魏澈玉对于他即将死去的这一件事情并没有多大的不舍和不甘,相反,他正在静静的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嘉乾二十年,一代奸宦魏澈玉逝世,而他死后葬在何处,却无人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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