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血色玫瑰（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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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一周的时间过去了。

叩叩叩——

南希犹豫了许久，还是敲响了西里尔的房门。

房门打开，西里尔大约是才起，身上还挂着件松垮垮的睡袍，但丝毫不减他禁欲的气质。他鼻梁修挺，下颚的线条优美又冷厉，五官完美到毫无瑕疵。

此时有些懒散地倚在门框上，眼神又冷又淡看过来。

南希被个带点刺激性的场面给弄怔了一瞬，掩饰性地轻咳几声，后退了点。

“有事？”

西里尔问。

南希回过神，眼神再看过来时有些闪避，她捏捏裙子，迟疑着开口：“大人，我可以离开一段时间吗？”

空气一下凝固了起来，南希感觉到西里尔迫人的视线压了过来，又把头更低下去了一点。

“哦？”

过了会，西里尔唇角挑起笑，尾音轻轻扬起，带着点漫不经心。

“你想离开？”

“小姐，你不记得我们的约定了吗？”他声音淡淡的，“你说过，愿意为我做任何事。”

“而我还没有提出过要求。”

西里尔双手抱臂，右手食指轻轻叩击左手手臂，一下一下的，敲打着节奏，显得有些闲适。

南希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初次一见面这位大人就云淡风轻地捏住了自己的脖颈的事，现在西里尔的表情和那时候一模一样。

心脏一阵紧缩，南希感觉自己即将要大祸临头，连忙解释：“我没有忘记，大人，我只是想离开一段时间。”

“哦。”西里尔并没有收起迫人的气势，他点了下头问，“去干什么？”

“……我想去找杀害我父母的凶手。”

南希声音闷闷的，鼻尖发酸，眼眶很快又红了起来。她抹把眼泪，心里一阵气恼自己这个体质，真是丢人极了。

“你怎么去找？”西里尔又问。

“……”

南希答不上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就算有证据也早就被毁得一干二净了，更别说她还背着一个通缉犯的身份，找到凶手？这可真像个笑话。

“大人，我很不安。”

沉默了一会，南希轻轻地开口。

西里尔静静地等着她的话。

南希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您给我提供了柔软的床铺，让我吃着美味的食物，我，我不知道做什么才能报答您，我一无所有，大人，我不知道我能为您做什么才能还的起这份恩情。”

“更何况我的父母……”南希哽咽了一下，没再继续说下去，她用一句话结束了这段剖白，“我很不安，大人，我不配站在这。”

说完的很长一段时间西里尔都没给出回应，南希弯下腰，拿裙角擦了擦眼泪，努力地想不让西里尔看见。

“哭什么。”

西里尔终于开口，他似乎是有些嫌弃地挥了下手，下一秒，南希就感觉柔软的白光覆上了眼眸，很快，眼泪连着酸涩感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大人……”南希呐呐地开口。

一周前的事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起，她没有问西里尔的身份，西里尔在她面前使用力量也没再有什么顾忌。

两人都心知肚明。

“放心，”西里尔冷淡地抬眸看了她一眼，“我让你做的事代价很大，你还配站在这里。”

“还有别的事吗？没事的话就别来吵我了。”

西里尔转身回房之前想起什么，又对南希说了一句。

“你父母的事我会查清楚。”

“你就给我好好待在这里。”

房门被嘭一声关上，南希有些愣愣地站在原地。

周围安静得很，连空气的流动声仿佛都清晰可闻，南希搓了搓脸，又伸出右手慢慢摸到心脏的位置，扑通扑通，跳得十分欢快。

她无意识地轻声呢喃：

“神明在上……”

“神明在上……”

此时的天国，侧身躺于高座上的主神微微闭着眼，单手扶住额头，倾听着来自下界人的祈祷。

洁白的神殿里，阳光透过薄纱帘轻柔地漫了进来，嫩绿的橄榄叶插在白瓷瓶里犹带着露水，空气里散发着清幽的木草雅香。

“主神大人。”见主神的眉头浅浅皱起，跪于一旁的神侍停下了按摩的手，轻声开口询问，“请问您是遇到什么忧心的事情了吗？”

男人缓缓睁开了眼。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语气冷漠，没有一丝该属于神明的慈悲怜悯，“我可爱的信徒似乎又减少了一点。”

他侧过头，看向神侍：“穆尔，你觉得这是为什么呢？”

神侍恭敬地垂下头。

“主神大人，一定是又有人类在传播他们那些可笑的自由论了。”

“是啊，这种言论可真是有够可笑的，那些个蠢东西，”男人的语气轻飘飘的，眼神高傲又轻蔑，“居然敢质疑神明的慈悲。”

神侍低着头，无声地附和。

近年来神的威信在人间慢慢减弱，在有人发现了跪拜式的猫腻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怀疑起神明的仁慈，他们宣扬神也有七情六欲，鼓吹神不爱世人，只爱自己，人类要为自己而奋斗。

真的是，愚不可及。

大约是好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吧，脑袋一闲，就容易生出些杂七杂八的念头。

想反抗神？真是可笑又可悲。

“西里尔呢？”男人突然话题一转，语调冷冷，“他的玫瑰最近养得还好吗？”

“颜色似乎没有以前鲜艳了。”神侍回答。

男人嗯了一声，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去吧，穆尔，他也该干活了。”

“是，主神大人。”

神侍弯下腰，跪匐在地上磕了个头，然后起身一路低着头退出了神殿。

这天一早，天空刚刚破晓，急促的马蹄声刺透冬日里的冷雾，一路疾驰至玫瑰庄园。

北区来的骑士翻身下马，恭敬地跪在了西里尔面前。

“尊敬的西里尔阁下，国王召见您。”

南希正换了睡裙下来，就看见西里尔立在门边，脸上的表情冷漠而厌倦，看骑士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团臭垃圾。

“什么事？”

“抱歉大人，属下不知。”骑士恭敬地回话。

南希清楚自己的通缉犯身份，在外人面前能不露面就不露面，正要转身回去，眼神却突然一跳，觉出了一点不对劲。

这位骑士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白，表情僵硬，眼珠子仿佛是缝到脸皮上的一样，转也不转，活像只会动的木偶人。

南希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起了层鸡皮疙瘩，不由得往西里尔身边靠了靠。

西里尔看她一眼，也没说什么，只是对着骑士嗯了一声，又问：“要去几天？”

骑士还是一样的回答：“抱歉大人，属下不知。”

西里尔轻轻啧了一声，用拇指和食指松了一下领结，语气冷漠：“那你可以滚了。”

骑士却突然抬起头来，眼珠青白吓人，他咧嘴笑了一下：“您确定吗？西里尔大人？”

语气里挑衅意味十足，西里尔却并没有动怒，“几天？”他再次问道。

“五六天吧。”骑士想了想，语气随意道。

话音一落，气氛骤然降至零下。

西里尔的薄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线，眸色极深，他手指垂在大腿外侧，略显烦躁地轻敲衣服。

气氛一时显得有些凝固，暗流在微微涌动，南希有些不安地蜷了蜷脚趾，她敏锐地感觉到这个骑士并不正常，两人也像在打什么哑谜一样的说话。

这个骑士……真的是国王派来传召的吗？

“快点吧，大人。”骑士催促道，他眼神暗示性地在南希身上瞥了瞥，“我可是给您留了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