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皇与神使（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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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一下安静下来，一时间只剩下他二人的呼吸声。

在这样狭窄的空间里，两人离得很近，呼吸此起彼伏，仿佛是缠绕在一起。

气氛静默，南希忽然有些窘迫，她不自在地推了推西里尔的手。

“说了没哭就是没哭。”她闷闷道。

西里尔被推开的手有些微僵地顿在半空中，他眼神扫过南希泛红的眼尾，垂下眼眸，将手帕收了起来。

南希没注意到西里尔被自己推开后的僵硬，刚刚那一瞬间，她感觉到自己心思有些莫名的混乱，奇怪的窘迫感占据了她的身体。

这种感觉她从来没体验过，心里甚至隐隐不想再听西里尔开口说话，好让她有时间仔细理一理这种奇怪的感觉。

但没过一会，西里尔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生气了，”男人一直低沉冷冽的声音掺进了些温柔，他像是讨好般有些笨拙地轻声道，“以后再给你种好不好？”

低哑好听的声线羽毛似的搔弄过耳廓，恍惚间，南希觉得自己仿佛是被哄了一样。

虽然事实也确实如此。

舔了舔下嘴唇，南希感觉自己心跳得有些奇怪，砰砰的心跳声鼓噪着耳膜，叫她全身都不自在起来，不知所措。

这种感觉真的是太奇怪了，她想，自己明明还在生气呢。

心跳声一下比一下大，南希微侧过脸，偷瞄了一眼西里尔，刚好撞进国王苍蓝色的眼眸里。

西里尔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漂亮，睫毛浓密卷翘，眼尾狭长微微上挑，配上精致的苍蓝色瞳孔，便冷冽的如雪一般，淡淡看过来一眼，就叫人心口发冷。

但似乎又有什么不一样了，这双冷淡漂亮的眼瞳里此时像是盛了星星点点的情愫，夜风一般的温柔，像是能包容她的一切脾气。

南希眨了眨眼，心里越来越乱。

她掩饰一般地别过脸去，小声哼了一下。

“行吧，不生你气了。”

神使向来大度。

西里尔唇角浮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他没再说话，于是马车一路安静地到了神庙。

马车外迎接他二人的奏乐已经响起，乐曲欢快明亮，即使天气如此的阴沉，也挡不住罗亚王国人民的欢快喜悦。

西里尔先下了马车，然后转身，言简意赅。

“手。”

南希耳尖不知为什么有些烫，抿了抿唇，她将手搭上去。

西里尔的手指冰凉富有骨感，握住她的力度却很稳很重，肌肤触碰，男人掌心干燥的温度一路传上来，有些麻麻地传进身体神经。

“走了。”西里尔轻轻一拉，南希恍然回神。

突然有些紧张，她正了下心神，这才牵着这位国王的手一起步入神庙。

在踏入神庙的最后一秒，南希回身望了一眼天空，乌云渐渐积聚，似是被泼了浓墨，层层极具压迫感地压下来。

仿佛是极凶恶的野兽在酝酿咆哮。

站在彩绘玻璃下，与以往一样轻声念出那些早就烂熟于胸的誓词，不知为什么，南希心里总有一丝隐隐的慌乱。

压下心里的不安，南希继续念道：

“敬爱的维尔诺斯神明，我向您祈祷——”

神庙外突然一道闪电凌厉地劈下，雷声炸起，南希胸口一窒，祈祷词也顿了顿，堵在喉咙里出不来。

满殿的贵族们尚未察觉，仍然闭着眼低声念着他们的誓词。

倒是一侧离得最近的西里尔发现了她的异样。

“怎么了？”他轻皱了下眉，无声地询问。

对上西里尔略带关忧的目光，南希轻摇了摇头，带着丝不安宁继续祈祷了起来。

瓢泼大雨稀里哗啦下了起来，突然外头响起了一阵嘈杂声。

神庙内的祈祷被迫打断，所有视线都望向了大门那边。

紧接着就有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那人浑身上下都被淋透了，他瞪着南希，视线里的怨毒神色几乎要将她射穿。

“你这个，不知羞耻、浪荡、放肆的贱妇。”他一字一字地说，雨水顺着他的身体溅到地上。

南希被这些词砸得大脑一懵，她从小生活尊贵，根本没有接触过这样污秽的词语，还未有所反应，西里尔已经走到了她面前，为她挡去了这道恶毒的视线。

“来人，把他丢出去。”他冷漠地下令。

随着国王的开口，贵族们也像终于反应过来了一般，随之骚乱起来。

几个训练有素的侍卫立马冲进来，就要将那人拖出去。

“神会厌弃我们的！”在侍卫们就要触碰到自己时，那人突然发疯一般地嘶吼起来，“就因为你这个浪荡的女人！”

西里尔皱眉，刚要继续下令却感觉自己的衣角被拽了一下。

垂眸转回看去，南希对他小幅度地摇了一下头。

“我自己来。”

西里尔往旁让了一点，南希于是不再藏在他身后的阴影里，她走出来，冷漠地对上了那人挑衅一般的视线。

她并不准备与这样的人争辩什么，而是冰冷冷地看着他，看着他像一条死狗一样被拖出去。

那人在她平静的近乎冷漠的视线里，神色渐渐扭曲。

在被拖出去的最后一刻，他突然大吼道：

“南希神使！请您回答我一个问题！”

南希神情已经完全冷肃下来，但仍旧有教养地点点头：“你要问什么？”

“您真的有资格当一名神使吗？！”

“自然。”

那人死死地盯着她，嘴角忽然浮起了一丝怪异的弧度：“您会永远遵守您对神的誓言吗？”

南希觉得这人简直莫名其妙，她将右手放在心脏上，扬起声音，庄严地宣誓。

“我会永远敬神、爱神、悦神。”

“要是因为你神明降罚于罗亚王国呢？你会以死谢罪吗！”

南希平静地俯视着他。

“我会。”她沉声道。

神庙外的天空，闪电割裂乌云，白光如蛛网一般炸开来，直直地劈向大地。

“是吗……”得到肯定回复那人突然安静下来，诡异地轻笑了一声，语气呢喃，“那可真是太好了呢，南希神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