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流星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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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2

烤肉的香味，在空气中飘散，引得许多饥肠辘辘的衣衫褴褛的人们忍不住放下手上捡拾的垃圾小心翼翼地靠近。

坐在一个铁皮水桶上翻转着手上的烤肉，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枯树枝当做串棒，尽管被拔掉皮但还是可以看出这是某种鸟类。

哦，不，只有一种鸟类，在流星街里。

黑发男子专注地翻动着手上的烤肉，被他随便丢在一旁的褐发男人靠自己努力坐直身体，一手扶额。

“莱维柯，你这样太……”

“太怎么样？张扬？”黑发男子瞥一眼那些眼冒绿光的人们，其中不乏有许多皮包骨头的小孩，眼里没有任何感情变化。

“除了老鼠和蜘蛛，为数不多能找到的肉类也就那些清道夫——秃鹫了。”

“虽然我对老鼠和蜘蛛也不介意，但毕竟肉少。”

黑发男子微微挑起眉：“艾德利，别以为我把你带过来了你就可以干涉我的决定。”

“莱维柯，但你还是带我回来了我们的家。”

“你还觉得我会承认这里？已经断开的羁绊，再怎么恋恋不舍，再怎么想要补救也无法找到可以连接的地方了。”

褐发男人闭了闭眼，重新睁开时里面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你还在怨我。”

“没什么怨不怨的，你是背叛者，仅此而已。别自以为是，我没那个精力去管过了那么久的事情。”

他动作利索地拿起小刀割下一块肉丢过去。

“吃肉，闭嘴。”

错不及防掉落在手心里一块喷香的烤肉，褐发男人表情僵硬，烤肉滚烫地仿若要烫掉他手心的一块皮，他也没有在意。

“你居然把吃的给我？”

褐发男人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迅速地将肉塞进嘴里。

“只是最后的晚餐，高兴吗？”黑发男子扬起一个充满恶意的笑，深蓝色的眼眸中倒映着对方的身影。

“啊……当然，死也要做个饱死鬼啊。”

褐发男人温和地笑着，翠绿色的眼眸中似乎恢复了一点亮泽，坐在对面的黑发男子默默地撇过头，咬了一口烤肉。

看着黑发男子神态自若地将树枝横放在唇前，咬下一口肉，被香气诱惑，已经无法忍耐的饥饿不停地噬咬五脏六脾，终于，有人做了出头鸟。

他拾起一块生锈的铁片握在手心对着黑发男子冲了过去，双目暴出，恶狠狠地注视着那块占据了他全部视线的烤肉。

黑发男子连坐姿都没改一下，随手一挥，一条长长的冰链把他捆得结结实实，往远方一丢。

褐发男人咬了一口手上的肉：“莱维柯，怎么不像以前一样，杀了他们？”

“没必要。”黑发男子换了个坐姿，一身黑色的卫衣衬得身形欣长，“以前不一样，我已经从流星街出去了。”

“我不喜欢做白工，而且……”

“无论怎么样，只要别妨碍我生存，他们是流星街人，在流星街里生存着。”

和他一样……

纵然电视里播放着逗人捧腹大笑的喜剧片，占据了沙发的一角，抱着枕头警惕地盯着棕发男人，小孩脸上是明晃晃的不信任。

太宰治很无奈，昨天趁对方被芥川的话语一时失神趁机敲晕了对方再把他抱起回家。

当时身后的中岛敦眼里的复杂与挣扎更强烈了……

替他擦了药包扎好当然他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干什么不该干的眼睛也好好管住自己了毕竟只是小孩子身体远没有长大后的吸引他。

睡觉前对方猛地惊醒，接着迅速退到墙角抱着枕头好说歹说硬是不肯上床。

最后他们不得不眼瞪眼就这样僵持着过了一夜。

“叮咚。”

门铃响了，打破了这尴尬的氛围。太宰治如蒙大赦地跑到玄关，回来时手上提着的袋子里塑料盒中装着热腾腾的菜。

他敏锐地发现，对方视线明显跟了过来，随着手上提着的袋子摇晃。

不动声色地将菜放在盘里，太宰治露出了自以为最和善的笑容：“小柯也，过来吃饭啦。”

虽然这笑容放在外面估计会被认为是拐卖小孩的诱拐犯的。

黑发小孩一步一步挪过去，坐在了圆形饭桌里对方最远的地方。

一双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对方，但就是不开口说话。

然而当太宰治摆好菜，手缩回的同时，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一个猛扑抓住盘子往嘴里一倒。

根本没有管那些菜会不会烫到口腔也没有细嚼慢咽囫囵吞枣地咽下去。

“吃这么快会伤到喉咙的，尤其你喉咙还有伤。”

太宰治连忙拿起剩下的菜，然而对方一把抓住盘子边缘和他僵持着。

小孩开口了，说了今天第一句话：“不快点吃，会被抢掉。”

……

棕发男人的力气还是更上一筹，他夺过菜盘放到身后的桌子上，转过身，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

接二连三受到攻击，黑发男子却依旧用那副悠闲的姿态坐在铁皮箱上，手上的冰链如同他身体的一部分灵活地舞动着，将那些人丢到一边。

直到最后袭上来的是一个大约十岁左右的小孩，黑发男子收起冰链，身体微微一侧，接住对方的拳头一拧往前面一丢。

他看着对方趴在地上艰难地抬起头，挑了挑眉，将手上剩余的烤肉丢过去。

对方顾不得疼痛猛地跳起接住，一双灰扑扑的眼睛里似乎闪出了一丝诧异，然而看着黑发男子面无表情地盯了他一眼后，冷颤了一下，将肉径直塞进嘴里堪堪嚼了几次咽下后立刻逃走。

“莱维柯，真不像你，居然把食物给了别人。”

褐发男人略感惊诧，食物可是每一个流星街人最看重的东西。

“这是我给流星街的。”

黑发男子半垂着眼，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手上的冰链。

“如果我还在流星街，自然不会这样做。”

他以前也是像这样，每一次以性命为赌的博弈都是为了争夺一点点微不可计的食物，为了能在第二天再次看见那灰蒙蒙的天幕。

他环顾四周，垃圾山依旧高高地耸立着，穿梭在其中的人们一如既往地忙碌着分拣垃圾。

血腥和厮杀已经习以为常，每一秒都有无数生命陨灭的，永远无法看清天空的颜色，终日徘徊在堆积如山的垃圾堆，徒劳地连呼吸都是焦灼。

但这里从来不缺少生机，拖着沉重的步履蹒跚前行的力量仅仅是想要活下去的渴望而已。

流星街人啊……其实有着特别朴素的直白性格，他们虽然不知道人类繁衍的的具体常识和意识形态，从未像是享受过父母的爱护，但他们并不觉得遗憾。

在这里，所有人都像是还未偷吃果子的亚当一般，依据的法则和外界道德法律无关，当然也不被那些虚伪缥缈的枷锁禁锢。优胜劣汰，弱肉强食一一

这个掠食者的法则被所有流星街人遵守着，非常朴素的公平。

在这样的简单法则的照耀下，流星街人的性格是积极又爽朗的……他们并不会有弃妇般的哀怨……

他们只是单纯地想要活下去而已……

天花板上的吊枝灯散发着暖黄的光晕，但小孩丝毫没有感受到任何暖意，他全身戒备，身子贴着墙壁，死死地盯着收起了笑容的棕发男人，看着对方一步步逼近，然后缓缓蹲下身。

“小时候的柯也，你看来依旧没有想清楚现在的情况呢。”

鸢色的眼底一片郁色，逐渐转变为黑沉沉的暗夜。太宰治唇边的弧度一点点挑高，弯曲成危险的弧度。

小孩瑟缩了一下，听着那磁性的男音不急不缓地说道：“这里不是你的流星街。”

耳膜似乎被震得嗡鸣了一声，大脑刹那一片空白，太宰治看着那瘦削的脸上飞速地闪过抗拒，纠结，荒谬等等不一而足的情绪交错纠缠难以辨别，深蓝色的眼眸中似乎掠过一丝难以明晰的微光。

小孩再度咬破了自己的下唇，鲜血再一次冒出，浸染地唇瓣殷红。

“让开。”

“为什么？”太宰治反问道。

黑发男孩却没有理会眼前这个棕发男人看似一句普通的问句中隐含的深意，径直推开对方试图出去。

太宰治再一次抓住了对方的手臂，钳制般的力道使得男孩无法挣脱，深蓝的瞳中再一次闪现出毫不掩饰的冷意：“放开，我要离开。”

“去哪？”

“我要回去，我绝对要回去。”

“为什么呢？”抓住对方手臂的力道看似松开了些许，但依旧无法挣脱，太宰治此刻就像一个好奇的孩子，歪了歪头。

“明明你生活的地方并不好，而且看样子非常恶劣，会死的哦。”

“我现在一点都不相信未来的我和你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小孩停下挣脱的动作，哑着嗓子开口，“你说的那些并不能成为什么理由。”

蒂亚姐姐……我一定会找到你的……到时候我要把伊恩猛揍一顿。

先把那个背叛者杀了……

他握着拳，指甲嵌入手心，在心底默默发誓道。

“所以，就算你会死，也没有关系吗？”太宰治似想到了什么，阴翳斜斜地覆盖着他的脸上，鸢色的眸子中暗流涌动。

肌肉紧绷带着轻微的颤抖，黑发男孩连汗毛都竖起来了，但他依旧顽固地和眼前散发着杀气的男人对峙着：“无论用什么方法，我是一定要回去的，你无法阻拦。”

黑发孩童的周身环绕着丝丝戾气，尖锐的冲突感随之而来：“除非你杀了我，不然我会用尽一切办法回去。”

“怎么可能呢？”太宰治倏然笑了，唇边漾开清浅而不含一丝伪装的笑，却带着几分令人心碎的忧郁。

他一把将男孩圈进自己的怀里，下巴摩挲着对方的发旋，浓密的羽睫就像是天鹅绒一般，在眼中的湖面投下丝丝纤细的阴影。

“明明每次都是你说要杀了我啊……柯也……”他轻叹道，感觉到怀里男孩忍不住要爆发的情绪后，松开了双臂。

“小时候的柯也虽然也很有趣，但果然我还是更想见到长大后的柯也。”

太宰治迅速卸下那副黑暗的表情，又换上之前的潇洒自若的神态，他抓住黑发男孩小小的手，无视对方抗拒的表情，牢牢地握在手心，特别避开了那些受伤的地方。

“现在，我要把你带回医疗室做个复诊，不会对你干别的什么事的。”

棕发男人望着窗外，橘色的红日已经升到了较高的天际，薄云点缀在碧空间，那即将被阴影侵蚀的心脏跳动着，为全身流动着的温热血液提供动力。

从唇瓣中溢出的话语轻柔得仿佛飘落在湖畔的柳絮，却点开了一圈圈的涟漪：“我有预感啊……”

“我的柯也……马上就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