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雨中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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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1

狂风暴雨中，一道浅蓝色的身影在缓慢旋转着，在大厦顶端，在俯瞰众生之地。

“并肩在仿徨中探索……”

清悦的声音从男子口中吐出，手臂扬起又放下，脚尖点地，由缓到急，水波在脚下荡漾起伏。

柯也很喜欢音乐，尤其是来到这个乐曲繁多的世界后。他认为创作者的心迹能够在乐曲中完全展现，无法隐瞒。

这个世界没人知晓他擅长小提琴，没有人会认为一个杀手喜欢音乐。

就像没人会相信柯也曾经入魔般单曲循环听着卡农的音乐足足一个星期。

歌曲能表达的，远胜过言语的假话。

对于小提琴他很挑剔，但歌唱的曲子又非常随性，只要入了他的耳，无论是什么品种，完全凭心而选。

想听什么歌曲是不需要理由的，无需刻意区分。

延绵不断的雨水是他的伴奏，时不时掠过的闪电是乐曲的节点。他在暴雨中旋转着，雨水擦过他的脸颊，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braveitout,dodgeablow.”

这是一场独立的，不需要观众的歌舞。

自动售卖机被举起砸在墙壁上，乍起的轰隆声响中，黑发男子向后滑走一步，稍稍用力踩碎脚下的流水，溅起的水珠又淅沥落回于地面。

“起伏的呼吸中突破阶段，从过去偷偷溜走…………”

从手指到肩部扬起一道优雅的曲线，发丝飞扬，滴落在发丝上的水珠随着离心力在黑发男子身侧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

“注定了背负的命运……”

以下方此起彼伏的那个殷红色眼眸男子的挑衅声和金发男人愤怒的暴躁大吼为伴奏，黑发男子向前走了两步再侧滑向右，双臂张开扬起又收拢，交叠放置身前。

撑着伞的女人牵着小女孩在路上走着，女孩仰起头，入目便是在大厦顶端狂歌的浅蓝。

“妈妈，那个哥哥为什么要淋雨跳舞啊？”

声弦一点点压低，轻微的颤音如同在高楼间踩着钢丝摇晃般惹人心悸。黑发男子缓慢地垂下头，额前碎发挡住了那双闪动着不明波光的眼瞳。低哑的声调轻轻地述说着，浸透着雨水的沁凉。

“鞋子是为了穿在脚上，衣服是为了穿在身上。”

“inthatcase,唱歌又是为了什么呢？”

女人急匆匆地扯着小女孩走开：“疯子在发神经，不许看。”

黑发男子向着前方深深弯腰，深蓝色的眼瞳中密密麻麻交织着各种复杂的情感。双唇微张，亲吻着雨水。雷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轰隆隆！雷声愈发愈响，震得地面都颤动了般。

不断上升的音流如同这倾洒而下的暴雨，在黑发男子身边密密麻麻地交织成一片，傲然伫立于高台之上的男子将双手猛地抬起，发丝凌乱又不失美感，脚底踩着的富有节奏的韵律仿若叩击在人的心房之间。

“we'ergonnashine,永不止息。”

“don'tlookback.”

声调猛地提高，在这片广阔的天空奏响。水流随着他的脚尖划开的弧度飞速地流动旋转着，又瞬间凝结成淡蓝色的冰霜，并持续的向四周蔓延开剔透的冰花。

黑发男子仰起脖颈，声音稍稍降调，低音缭绕，徘徊于周身，消融了那若有若无的躁郁。双眼注视着面前的水幕，站立之处被冰霜的气流环绕着上升直到化为透明，那深蓝色的海洋容纳了一切。

“任何时候都陪伴着身边的话，迈着同样的步伐的话……”

唇边的笑容逐渐温柔地仿若海浪推送而来的白色泡沫，令人忍不住耽溺其中的柔软。冰晶之间，映着黑发男子无数的剪影，浮光诡影摇曳其中。

“落后也罢，超前也罢。”

“都很快会觉察到的吧……”

闭上眼，残翅般的睫羽微微颤动着，清晰的吐字迅速融入绵密的水幕中，一手伏于胸前。

“还要一起回家哦……”

凝结的冰霜刹那迅速融为流动的散乱的水，攀附在黑发男子身上一圈圈蜿蜒向上缠绕。双手向上伸，五指张开，半闭半睁的眼里一片朦胧的水蓝，泛起点点细小的波澜。

“we'regonneshine，永不止息。”

“don'tgoaway，停下脚步”。”

捎带着寒意的狂风穿梭于市井中，天穹一点点坠为深沉的黑色，无垠的夜如这大雨般吞没了地面的世界的喧嚣与嘈杂。

唯独那道浅蓝色的身影在广袤的黑暗中熠熠生辉，格格不入。

“太阳每天升起，花儿每天绽放。”

“贯彻始终……”

殷红色眼眸的男子摆脱了身后男人的追逐，撑着伞站立在街道旁，透过重叠交错的叶片间隙，凝望大厦顶端那个冒雨尽情旋转舞蹈的浅蓝色身影。

折原临也一如往常地坐在旋转椅子上，双手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跳跃着。顺利整理完一日的情报并和几个有趣的人类聊完后，他旋转椅子，面对身后一大片澄澈透明的玻璃，下方人流不息，霓虹灯不知疲倦地闪烁着。

他举起手跳跃着旋转并大声欢呼：“人类！我爱你们啊！人类love！”

弧形的玻璃映出了微微有些扭曲的殷红色眼眸的男子身姿，狂欢般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着下方那些让他愿意穷尽一生爱着的人类。

他在欢呼，他在雀跃，为渺渺众生展现出的复杂的欲望与本性欣喜的迷恋。

“这就是我为什么无法放弃这个恶心到想吐的工作啊！人类啊！我真的爱你们啊！所以你们也要爱我啊！”

刹那间，一道黑色的身形自阴影中显现，同样倒映在玻璃上，与那个痴狂的情报商的身影重叠。

指尖夹着的冰片贴在了男人的脖颈处，清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情报屋折原临也君，初次见面，热爱人类的你是否猜到了被人类下单暗杀呢？”

折原临也回过头，殷红的眼眸对上一双蕴含着浅淡笑意的深蓝色眼瞳，嘴角上扬：“初次见面，最新的都市怪谈：给钱什么人都杀的和泉柯也君。”

男人配合地将双手抬起，唇边弯起的夸张的笑容却是半点惧怕的意味也无：“尽管他们无法理解我的爱意，但我是多么忠诚的爱着人类啊！这点微小的瑕疵是没有关系的哦，因为我爱人类啊！”

“我倒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成了什么都市怪谈呢，明明我只是个收钱做事的良好市民呢，真是过分呐！”

略微上扬的语调凭生透出一股委屈的意味，指尖夹着的透明的冰片贴在男人的脖子上缓慢游走着，恰到好处刺激皮肤内神经产生一点点痛感又不割破毛细血管。

“临也君真是惹了太多仇家呢！”

黑发男子像是感叹般，深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顽皮的笑意：“也难怪临也君会死哦。”

折原临也笑意盎然，眼前的男子周身环绕的气息，他一眼就察觉到了那表皮下非人的特质。哎呀哎呀，就是因为这样的出乎意料，他才总是对人类没辙呢。

虽然此时此刻，他还将对方摆放在人类的边缘。

“柯也君，你不会杀我哦。”

亲昵的称呼又矛盾地带上了所谓的敬称。

“呀啦，我可是一定会完成单子的哦，你是很有意思的情报商啊。”和泉柯也微笑着，双眼眯起，眼里一抹微光闪过，又再度变幻回那平静无澜的深蓝色，“虽然我一向以来是不会接情报商的单子……”

“你知道的哦，我是个为钱做事的杀手，只要委托人能给我付款我就会完成他的单子哦。”

他弯起眼，深蓝色的眼瞳中浮光点点，嘴角含着的笑容仿若黎明的熹光。

折原临也同样也在笑着，薄唇弯起，殷红的眼眸中映染上黄昏的霞光。

交易达成。

妖冶的红色明亮而不透彻，沉淀着许多让人忍不住又畏惧的阴翳。此时此刻，他正仰头注视着那道在风雨中不停地旋转的黑发男子，红眸灼灼，唇瓣微微张开，无声地笑了。

“果然……是怪物啊……”

这句轻声的低语还未传播到黑发男子的耳侧，就被狂暴的大雨撞碎消散。

高处不胜寒，但他们不约而同都选择了最远离人群又最贴近天际的地方。

以右腿为支点脚尖点地原地轻盈地旋转半周后，黑发男子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去，唇边含着悠然的笑意，直到栏杆边沿。

“inthesedays,太年少轻狂。”

黑发男子一直在微笑着，大雨倾盆，悦动的音符伴随着流水在他身侧盘旋。歌声清亮地穿透了层层雨幕，环绕在上空，直达到未知的彼方。

“letmeshout，直到无声。”

“哭泣，直到忘形。”

黑发男子伫立于高台之上，对着面前的空无一物，缓慢地张开双臂。如同鸟儿振开翅膀欲要翱翔，唇边的笑容逐渐变得缥缈。

脚尖踮起，迎着风雨的洗礼，居高临下的男子将双臂张开，身体向前，倾倒而下。

“you'remyonlysoulmate.”

雨水风声夹携着扑面而来，柯也凝望着下方的空无一物，嘴角缓缓上扬，笑容一如既往地灿烂，在风雨中逐渐模糊。

“原来如此啊……”

他闭上眼，撤去了环绕于周身的念力，像一个毫无能力的普通人一样，如流星在天际划过，朝着地面义无反顾地坠落。

“这就是跳下去的感觉吗……”

远方的大厦逐一亮起的霓光打在黑发男子的身体上，浮动的空气在耳侧呼啸，急速下降带来的轻微的刺痛感，扑面而来的水珠拥吻着男子的脸颊。

远方那个有双妖冶的红眸中倒映着急坠而下的黑发男子，握着伞的手微不可察地紧了紧，身体却丝毫未动，安静地注视着。

伞尖滑落而下的水珠滴落，溶于泥土中，悄无声息。

柔软的黑发向后轻舞，一点都没有被水珠浸湿的卫衣包裹着单薄的身体，衣角翩飞，被孤独填充的空隙一直都存在，此刻满溢出来，在空气中弥散，崩折。

宛若沉入深海般的决然。

唇间溢出的话语轻如落羽飘然而下。

“是这样啊……我知晓了……”

地面近在咫尺，环绕在周身的水流曲曲绕绕攀附在肩头并汇集到指尖，向上探出并盘旋而上凝结成晶莹剔透的冰链。

“可惜了哦……”

柯也微笑着，距离地面仅仅一米处，凌空踏在冰制锁链上，深蓝色的瞳中被夜的墨色晕染成静谧的黑，无法言明的空寂与无畏掺杂其中。

如深蓝色宝石般的眼眸凝望着深沉的夜空，轻轻地笑着：“我必须生存着呢……”

发丝被雨水润湿，乖顺地贴在白净的肌肤旁。

光怪陆离的世界倒映在瞳中。

折原临也安静地注视着黑发男子浅淡的笑容，唇瓣一点点弯曲成夸张的弧度，张开口，无声的说。

“我最爱人类了！”

黑发男子闭上眼，任雨点打在他的身体上，轻启唇瓣，无声地开口。

“我最在乎生存了！”

他们异口同声地说着，同时张开手臂，殷红色与深蓝色默契地错开了彼此，没有沾染上半点对方的色彩。

视野扭曲的，是水珠吗？

雨点滴滴答答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