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歌声（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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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休息,实则只是在休息间等待那边的布置。

群聊消息实时地发来布置的情况，似乎是为了将成品作为一个秘密，发来的消息内容简短,往往也只有“新的部分已经完成”这样的文字。

封言索性将其他人发来的消息也同样给了苏简一份。

还是同样的简短的消息,却让他的眼中生出些细微却实在存在的笑意。和平时两人相处时的神情不同,却丝毫没有平日所谓的冷淡。

苏简看了几条就又重新关上了光脑。安下心,静静等待着那份真正的惊喜。

封言看着他,蓦然想起之前准备的礼物。手刚触及到口袋中的压缩储存器,就见到光脑的紧急联络方式亮起。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嗯。有一些情况。”看着那从未亮起的呼叫按钮，封言也是皱起眉，严肃了起来。

所有外聘的医师都会开启这样的紧急呼叫,在一些患者无法送达的情况下,让医师临时赶去，进行处理。

电视台这些日的工作因为苏简的缘故几乎不再有什么异体的狂化,需要这般紧急地叫上医师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地点还是两人刚离开不久的录音棚范围。

对此封言也不敢掉以轻心，准备了一些紧急使用的药物和器具之后便急忙赶了过去。苏简也顾不上什么惊喜，紧跟在了他的身后。

这样的场景倒与之前一次有些相仿,但等两人到了才发现情况有很大的不同。

刚进大门，便能看到一众人急忙地围在一起，与此同时在距离人群较远处也有一些人零零散散地站着，甚至有人想往外走，仿佛那被人围住的一块有着什么洪水猛兽。

“发生什么事了？”封言凝眉拉住一个不管不顾就想往外冲的人。

见到封言身上所穿的医师的白袍,被拉住的男子显然放松了一些，却还是往外走了几步，退到了门外，这才回答：“刚有人站在梯子上挂东西,本来好好的，突然就从梯子上掉了下来。这也就算了，异体接种的地方颜色整个都变了，从红色变成了青绿色，现在看着好像还有蔓延到身体其他地方的趋势。医师先生请您一定多想想办法！”地；

“希望不要是什么传染类的病症才好。”

往外躲的几人简单交代了一下，又念叨了一两句，往录音室外的休息室等地方跑去。

封言也顾不得这些害怕的人，径直往里走。那些还围聚在染病者周围的人见到他身上的医师白袍，均是自发地让出路来。被一双双眼睛看着，封言也少有地在这个世界里体会到了被人信任和托付的重量。

“我会尽全力的。”到底没能说出把握十足的承诺，但只是这样也已让不少人担忧的神情放松了不少，转为了笑容。

“我刚在站得近，几乎是看着他掉下来的！我看的很清楚，站在梯子上的时候异体就出现了状况。当时我还以为是要狂化了，但后来他就突然从梯子上掉下来失去了知觉。”

“对，他掉下来以后一动不动，也没有狂化的迹象，但整个人身上的肤色都变得不太正常。”

“刚刚我也看到了，他突然在梯子上就失去了意识。这个过程中也没有人去摇晃梯子，我们几个人在底下扶着，也没有感受到上面有什么动静。”

“挂在上面的牌子都好好的，他掉下来的时候也没有发出什么惊呼声。就完全像是凭空失去了知觉。”

封言点了点头，听着周围的人描述刚才事情的经过，一边看着躺倒在地的伤者。

男人双目紧闭，脖颈处的红痕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他全身那已转为乌青之色的皮肤。

从高处坠下，纵使他原本所站的高度没有太高，但这样直接倒地，按理来说或多或少会有些伤处。偏偏躺在地上的男人除了不睁眼，无法恢复意识，以及全身明显不正常的颜色，看上去与平时无异。

封言伸手触了触，那乌青色泽之下确是比之正常人多了几分硬度，男人的心跳也变得极为缓慢，但人体该有的温度倒不曾消失。

“光这么看倒有点像《歌声》里的丧尸。”

不知是谁突然这么开口说着，紧接着就是一众的赞同声。

封言下意识地回眸看向人群外的角落。

苏简站在那里。

少年站在声音足够传达到的地方，从远处看不清脸上神情，但周遭担忧地围聚过去询问的几人却能清晰看见。

“这是异体导致的问题，可能是受到了某种诱引的诱发，它得到了升级。”封言凝神回眸，将医用的器具和药物一一取出。

唯有他距离得近，一眼就能看出那青到发黑的颜色并非源于这人的肤色变化，而是那红纹异体变异后扩大，占据了皮肤与血肉之间的空隙。

素来安分地充当情感媒介的异体看上去安分，实则一直在伺机而动。如今得到了进化的方式，也冒出些细小的野心，想要强/占人类的身体。

封言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从众人口里的描述和他的观察。这刺激异体得到进化的东西是什么，不言而喻。

“现在还只是在皮肤里覆盖上了一层，但它还没有进化到能够渗入血肉，处理起来不会太难。”封言同身边的人解释着，让大家安心，一边拿出随身的手术刀。

锋利的刀刃顺着异体植入的接种口开了一道细小的口子。划开的刀痕虽然长，却不见血迹。

异体的植入口到底是异体一直寄宿的地方，哪怕偷偷得到进化，这里也依旧是异体的核心部分。

以往一切与异体有关的手术都是在隔离舱进行，怕的就是细小的异体趁人不备偷蹿而出。但这对于封言却并不是太大的问题。

穿着白色医师大褂的男人半跪在失去意识者的身侧，修长白皙的手指比之手中银白刀刃也不弱半分。一只手挥动轻巧的手术刀快速地割开一条条细小刀口，另一只手则是飞快地吸纳器，将针头顺着伤口探入。

刀尖沾染有让异体移速变缓的药物，划过之处的伤口被药水浸润，在灯光的照耀下宛如一条条细小的金线。而吸纳器所及之处，乌青的皮肤渐渐转为淡青。那层夹杂在皮与肉之间的外来生物随着吸力而颤动逃窜，远看似是淡青色水波荡漾。

刀痕逐渐划开，恢复血肉原有色彩的部分渗出细密的血珠，却还不等再生什么变化，细小的缝隙又随着药水渗入而被粘合，让那本就微小的伤口更难看出异样。

周围不少人本已生出逃开的心思，只因自己也同样植入了异体，这才迫使自己去了解这种新生的病态，可随着白褂医师的手中刀刃的不断动作。反而渐渐平复了心底的恐慌，生出几分兴致。

与其说是在进行手术，眼前的场景倒更像是在作画。

执着刀刃的男人神情温和而认真，一双眸子注视着刀尖划过的地方，宛若精心雕刻手中艺术品的古地球艺术家。留下的浅淡刀痕透着淡金的色泽，在男人裸露的胸膛上逐渐组成独特的花纹。所到之处，青黑褪去，重新透出那人原本的肤色。

将上身的大部分异体处理好的同时，那迟钝地察觉到药物的异体本身也重新开始围聚，争先恐后地想要躲回原本接种的地方。

根据它们以往单薄的经验，只要安稳地寄宿在这里，便不会有人对它们动手。

这也使得封言接下来的进展变得轻松了很多。

在将最后一点异体从胸口一侧抽出后，封言换了恢复仪器，简单地将男人身上的伤口扫描了一遍，细小的伤口就此消失不见。

躺在地上的男人呼吸平稳，微合着双目，神情安详，甚至嘴角还勾起了细微的弧度。

封言收拾好东西抬起眸来，紧绷着的弦骤然放松，刚想抬眸去寻听闻情况后显出异常的少年，便猝不及防地撞入一双双眼睛。

“封医师的刀法好漂亮。”

不算夸奖的夸奖从最近的女子口中说出。而在她这样的评价出口后，周围倒还有不少人跟着赞同地点着头。

人群密集地将封言包围起来，每个人看他的神情都带上了些许热切。

封言抬眸间扫过围在他身侧的几人，倒不意外地在他们脖颈附近的接种处看到了些许浅淡的青色。

半晌他才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着众人道：“没有异体接种也能通过歌声恢复对情绪的感知，应该都能感觉到。现在异体可能会比较危险，我可以现场帮忙进行异体的移除。”

他这话，放在任何一个场合说出口，恐怕都是要被人嗤之以鼻。

且不说移除需要的设施和环境，就说花了大价钱的植入的异体，再如何富裕的王公贵族也不会轻易移除。

但在眼下，录音棚里的众人却是很快自告奋勇地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这条队从封言跟前弯弯绕绕，一路几乎要排到录音棚的门口。

更为奇特的是，所有排队中的人，面上都带着隐隐的期待和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