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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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好像是眨眼间就会发生的事情，萧莫吟说完那句话之后就晕了过去，再睁开眼的时候，熟悉的摆件，用旧了的蒲团，还有头上戴着的碍眼头盔。

萧莫吟沉着脸一把摘下头盔，扔到一边，指尖来回轻点卜卦，发现才过了半天不到。

虽说天上一天，地下一年，连续度过两个世界的萧莫吟真是觉得度日如年，第一个世界的尴尬处境，第二个世界的暧昧纠缠，真是让萧莫吟感觉到没有脸见人了。

——明明搞事情的尹武邢，为什么感到羞耻懊恼的人是他呢？？

意识回归之后，萧莫吟继续打坐调整呼吸，由于他所修的功法属于无情道之流，原本溢满胸腔的感慨与愤怒，此时也在这股凉意之下，被深深的压在了心底。

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门外的小仙童道：“仙上，杨桃仙君求见。”

萧莫吟睁开眼，被压抑在心里的火气突然涌了出来，他道：“不见。”

“谨遵仙上。”

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而后悄无声息，似乎是仙童告退，前去转达他的话语。

过了一会儿，又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又是何事？”萧莫吟沉声道。

“……是我。”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萧莫吟沉默了一瞬，似乎在寻找措辞：“伏奕身体不适，仙君改日再来吧。”

“……伏奕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尹武邢站在门外一动未动，语带关切的问道。

萧莫吟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语气有些发冲：“没有，仙君请回吧。”

“伏奕……”尹武邢张了张嘴，不再说话。

萧莫吟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动静，还以为尹武邢已经离开，便排除杂念专心修炼。

仙界是没有黑夜的，萧莫吟一入定便不知年岁几何，直到门外传来小仙童纳闷的声音：“咦？仙君您怎么还在啊……”

萧莫吟蓦然睁眼，他默了一瞬，这才道：“伏奕要潜心修炼了，杨桃仙君请回吧。”

尹武邢回答迅速，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入耳：“虞谦别无所求，只求同伏奕见一面。”

萧莫吟原本不想理会他，他听到这话略微挑起了些许怒意，他道：“杨桃仙君这是要阻伏奕修行吗？”

尹武邢没有正面回复他的话，只是重复道：“只求一面。”

萧莫吟蹙着眉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给个白话吧，杨桃君此番堵在我门前，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门外的尹武邢语气淡淡，还是那副说辞：“没做什么，只是等伏奕出来，同我说一说话。”

萧莫吟被他三番五次的同一番话语给逼急了，心思浮躁的他无法凝神聚气，干脆跳下蒲团打开了房门：“现在见着了吧？想说什么赶快说！”

尹武邢深深的凝视了他一眼，这才道：“伏奕为何不愿见我？”

“明知故问！”萧莫吟有些恼羞成怒，“你是不是故意困我于芸芸众生？”

尹武邢一愣：“……没有的事。”

萧莫吟被他的矢口否认给激怒了，他质问道：“你屏息守在我门外又是何故？”

“只是我久不见伏奕，心中存些惶惶，只有见罢了言罢了，我这颗心才能落到实处。”尹武邢道，说得冠冕堂皇，毫不脸红。

这么黏腻的话语，也能说得出口。萧莫吟眉头皱起，似乎再也认不得尹武邢这位挚友的面貌了。

他抿了抿唇，毫不留情的送客道：“这下见也见了，聊也聊了，杨桃仙君请回吧。”

尹武邢站在原地没动，他道：“伏奕……还不明白我的心意么？”

萧莫吟僵了一下，表情冷硬的道：：“不知，仙君也不必继续说了，请回吧。”

尹武邢的眼底闪过一丝不甘，他道：“从芸芸众生回来，伏奕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就是得知了才觉得烦恼异常，萧莫吟生硬的回绝道：“仙君与伏奕也有近千年交情，伏奕自是敬重仙君的这份情谊，怎生的突然就……恕伏奕万万不能接受。”

换句话说：我们俩太熟，我下不去口。

尹武邢充耳不闻，只是道：“知己难求，伏奕要断了我们之间的情分吗？”

言下之意：要么做朋友，要么做眷侣，你看着办吧。

萧莫吟心头一跳，他猝不及防的听到这番决绝的话语，不免得有些无措。

他飞升以来，最好的挚友便是尹武邢，对他提携帮助最大的，也是尹武邢，让他做忘恩负义的仙人，这是不可能的。

但是朋友变情人，尤其是尹武邢，这个平日里仰望倾慕的同辈挚友，这对他来说还是有些突兀且无法接受……

等等，他为什么要纠结这个问题？一开始做错了就是因为尹武邢啊，骗他去芸芸众生，还千方百计的和他谈恋爱，他本来就该生气的啊，为什么现在会被逼得一定要跟这家伙谈恋爱呢！

萧莫吟犹豫不决的神情突然一变，懊恼的看着尹武邢：“你是不是随我一块儿去了芸芸众生？”

尹武邢闻言一怔：“……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芸芸众生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就装吧！

萧莫吟嗤笑了一声，嘲讽道：“我第一世见到的那个也叫尹武邢的男人是不是你？”

尹武邢沉默了一下：“是我。”

萧莫吟冷笑：“第一世不放我离开，等到了第二世又……你这不是故意阻我修行、困我于囹圄？枉我把你当做至交好友，你却对我藏有如此龌鹾心思！”

尹武邢闻言一愣，随即狠狠皱眉：“第二世，伏奕不是同我欢好了吗？”

萧莫吟气得面颊发红：“胡说八道！我哪里同你……不就是亲了个嘴！哪里欢好了！”

尹武邢动作一滞，他抬起头与萧莫吟对视，目光变得深沉：“我们俩有婚约在身……你要作罢？”

萧莫吟一愣：“婚约？什么婚约？”

尹武邢变出两张结婚证，并将其中一只红本本递给萧莫吟。

萧莫吟看着这本子心头一跳，随即觉着莫名其妙：“上面是武鑫和莫吟，可不是尹武邢和萧莫吟。”

尹武邢沉默不语，只是将红本本翻开，递到萧莫吟眼前。

萧莫吟一看到上面那清晰的两人头像，居然蓦的被吓退了一步，他张了张嘴：“这、为什么？”

照片上亦然是萧莫吟和尹武邢的脸。

“不对！这不作数！”萧莫吟狠狠的撇开了红本本，本子砸在地上翻了几番，安静的庭院里被弄出了点声响。

尹武邢周身的气压更低了一些，但他依旧一言不发，只是沉默的捡起红本本拍了拍，将其合着原先另一本垒在一起，万般珍重的收入怀中。

萧莫吟抿了抿唇，心中很不是滋味，他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尹武邢打断了他的话，异常认真的问：“你是更喜欢武鑫吗？”

萧莫吟愣了一下：“嗯？”

尹武邢一步步走近他，又重复了一遍：“你是更喜欢武鑫这种流氓痞气嘻哈玩笑之徒吗？”

“你说什么胡话？我当时只不过是装作……”萧莫吟想要否认，脑子里却闪过接吻时的迷茫，他是真的不喜欢武鑫吗？那为什么那时候居然还挺喜欢那种感觉呢？

“武鑫也是我扮出来的，可我并不是这般性情之徒，你更喜欢这样的人吗？”

尹武邢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黯淡，他道：“我……不善言辞，也不懂得如何才能讨你欢心，更不知如何表明心迹才好，这才出此下策，但你更喜欢武鑫这样的人么？我这样的你不喜欢是么？”

“你、无论是你还是武鑫，我都不喜欢，”萧莫吟有些恼了，“为什么我一定要喜欢你或者那个……作为武鑫的你！我潜心修炼不行吗！倒是你，居然利用修为升迁作为诱饵，引我上钩？尹虞谦，我真是看错你了！”

话毕他便狠狠一拂袖，准备绝尘而去。

“不是这样的，”尹武邢扯住他的衣摆，急切的道，“你可知众仙轮回？司命说你命中有一劫，情劫。”

萧莫吟闻言动作一滞，随即冷笑道：“这是什么陈词滥调？仙界的异闻都不兴这个了！情劫？该不会是正好和你一块渡劫吧？”

尹武邢听到这话，眉头反而皱得更紧，他道：“既然你要历情劫，为什么与你一块儿的不能是我？”

萧莫吟呆了一下：“你这什么意思？难道我猜错了？”

“情劫不必与某个特定的人一起，所以，既然你要历情劫，我可以帮你。”

尹武邢理直气壮的道：“司命说，你要历情劫，与其同别人卿卿我我，不如和我琴瑟和鸣。我与你知根知底，也方便你渡劫。”

“……不劳仙君大驾，这件事便随缘吧。”萧莫吟犹豫了一瞬，仍然一口拒绝。

“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尹武邢走近他，气势咄咄。

萧莫吟不自在的别开脸，还是那些话：“我与仙君还是太过熟稔了。”

尹武邢执着的与他对视，目光深沉：“你为什么一定要避开我？”

萧莫吟心道自己怎么说他也不会听，干脆就闭上眼，沉默不语。

“你一心修炼，从来没看出我的心意。”尹武邢沉声道，“我百般暗示，你总是视而不见。”

萧莫吟有些不耐，他低下头拽下自己的衣袖，转身急急后退，丝毫不愿再与尹武邢百般纠缠。

尹武邢却似有所感，先一步的伸手拥住他，阻断了他的去路。

萧莫吟伸手想推，却被抢去了先机，对方温柔的紧搂着他，使得他动弹不得。

萧莫吟听到一阵沉沉的耳语，那曾经的挚友气息温热：“为什么不能是我？”

“既然你要历情结，不如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