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age.34 惨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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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状,触目惊心，支离破碎的人偶静悄悄躺在陈萍的手心,在那处珍而重之的守护下，显得凄冷而无助。

陈萍冷漠地望着夏星，自始至终牙关紧咬，愤怒若攀藤之蔓，肆无忌惮地延伸至无边无际。

“……”

见状,夏星一言未发,径直伸出右手，探向陈萍手心。

“你要干嘛？”

本能将手心合拢收回，陈萍面无表情,怒视着夏星。

“人偶作为载体,可以定位芯片位置。”

夏星面上的冷凝与肃穆一览无余，再不似方才的随性,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陈萍,面上毫无笑意，那股油然而生的认真,看得陈萍一愣,原本满腔的怒意与不满，竟渐渐被压了下去。

陈萍手指微动,唇角轻轻拉平，抬眸,与夏星四目相对：

“说服我,可以将人偶交给你的理由。”

“如果她真的出事了,时空芯片便不再完整，那我跟艾敏会被强制遣返。”

“可我们现在还在，所以，她应该是安全的。”

夏星尽可能纠结着措辞，试图让每一个字都能物尽其用，言毕，夏星依旧紧盯着陈萍，静观其变。

蹙额间，陈萍咬了咬下唇：“……”

一言不发，她只是静静垂眸望了眼手上的人偶，经久沉默，陈萍叹了口气，眸帘轻垂，终于还是伸手捧着人偶，将之递向夏星手上，

然而，在人偶即将落在夏星手上之前，陈萍微微停顿了一下，双手多少有些收回的迹象。

“下不……为例。”

陈萍咬牙切齿地警告，听得夏星一愣，抬眸望去，只见陈萍微低着头，睫毛掩映下，那双眸子里的波澜四起，显而易见，夏星做了个深呼吸，以执着为念，珍而重之地点了点头：

“好。”

“再信你最后一次。”

陈萍终于还是将人偶交到了夏星手上，眸中波澜既定，骤然抬眸。

四目相对间，夏星眉眼微弯、嘴角轻扬，眸子里却满是执念，随即，夏星垂眸，自兜中掏出手机，以屏为基，作出拉拽姿势，凭空点了几下，扫描仪一般扫过人偶身体，

紧接着，虚空中显示出一连串加载中的图案，下一秒，一整张泉城的数字地图，铺展开来。

其上，一个绿色光点正以肉眼可见的时速，疾驰在旧城区的北部，夏星凑了一眼，顺着路线望向光点的目的地，猛地一愣。

-

出租车，旧城区北部。

然而，正被所有人质疑生存安危的梦翎童鞋，此时却翘着二郎腿、大爷一般盘腿坐在一片虚空中，双手分别置于两膝之上，歪着头，瞧着眼前瑟瑟发抖的人儿——

而那个人，赫然是之前耀武扬威、威风凛凛的郑宝儿。

宝儿一边跪坐在地，一边拼命地向着梦翎鞠躬致歉，哭红了的小眼睛，分明肿成了核桃仁：

“翎姐姐，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听到熊孩子如此诚恳而真挚地道歉，终结者梦翎却面无表情地抓了抓头发，嘴角堆在一侧，眨了眨眼，自高处睥睨，瞧着宝儿惊恐万分的模样，半晌哑然失笑：

“不敢了？”

“绝对不敢了！”

大约是听出梦翎语气中松懈，宝儿屁颠儿屁颠儿冲到梦翎膝盖一旁，一把抱住梦翎大腿，

“姑奶奶，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绝对不敢了！”

梦翎哭笑不得，也不忍心真的搓磨这小祖宗，无奈伸手，摸了摸宝儿的头发，抬眼，思绪回到工具间大门被打开的瞬间——

（回忆）

听到锁扣扭开的声音，趴在工具间墙壁的梦翎，盯着大门逐渐开启，脑中灵光一闪，

等一下，我为啥不趁机溜走？

如是想着，梦翎眨了眨眼，二话没说从小道径直窜到了木门的合页底下，等待木门开启大半后，一低头就要从门缝中溜走，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那扇门竟然沿着梦翎溜走的同方向合拢，正巧将梦翎探出的头卡在了门缝底下。

……

擦。

生平第一次亲身经历了脑袋被门夹是什么感受。

梦翎生无可恋，欲哭无泪。

头发被绞在门缝中，拉扯着梦翎的痛觉，梦翎努力地探出自己的小胳膊，呲牙咧嘴地，试图将头发从缝隙里拽出。

“哎，娃娃去哪了？”

身边时不时传来宝儿那道阴阳怪气的寻觅声，梦翎翻了个白眼，颇为无语，继续努力地拉扯着头发。

“怎么找不见了呢？”

“嚓。”

“嘶——”

梦翎猛地一使劲，活生生拽掉了一半头发，好歹人偶的痛觉系统不是100%，否则，劐掉一半头皮还不得疼到原地升天。

如是想着，梦翎打了个哆嗦，抚摸着自己幼小无助又可怜的小心脏，一回头，正好对上蹲在背后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自己”，配上那满脸的诡笑，活生生吓出了梦翎一身的鸡皮疙瘩——

擦嘞，什么情况？！

“怎么可能……找不见呢？”

宝儿眸子竖成了蛇瞳，就差吐一吐信子一卷身将梦翎勾走了，眼看着那双手向自己伸来，梦翎刚想转身一个跨步从门缝底下溜走，却好像被什么牵引着般猛然愣住，心脏砰砰乱跳，莫名其妙的悸动。

梦翎微微蹙额，这种悸动，先前在丢裙摆时就有过……

是……手腕处的亮光……？

梦翎循隙望了过去，却见那只已然伸到自己1cm处的左手，腕间部位骤然大亮，光晕刺目，让梦翎不由闭目遮掩——

下一秒，她便出现在一片虚空中，四周漫无边际的白雾缭绕，而在她的身边，

赫然站着一个身着白裙的赤足少女，瞧来不过豆蔻年岁，正保持着蹲地伸手的姿势，一脸的诡笑。

注意到身边的异状，宝儿一愣，默默地侧过脸望去——

正好看到身体的主人梦翎童鞋，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梦翎：“……”

宝儿：“……”

突如其来的剧情发展，让两个莫名其妙坦诚相对的人同时陷入沉默，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足有1分钟之久，梦翎尴尬地摸了摸头，向着宝儿走了过去，边走边开口，打破了沉寂：

“这儿是……哪儿？”

“你又是……谁？”

“哇啊阿啊阿啊！”

然而，一见到梦翎向自己走来，恢复了自己声音的宝儿，立马起身头也不回地向着迷雾中冲了过去，

可惜的是，早就观察着宝儿动向的梦翎，立马两步并作一步拎住小屁孩的脖颈儿，微微抖动的眉头，强行压抑着怒火：

“你说……还是我猜？”

“唔——”

猎人与猎物的角色反转地过□□速，猫咪一般被提溜起来的宝儿，立马捂住嘴闭上眼开始掩耳盗铃。

见状，梦翎眉头一挑，右手拎着宝儿，左手默默地握成了拳头，根本没打算利诱，梦翎一开口，就是威逼：

“我打人，很疼的。”

“限时10秒钟，10、9、8……”

“我说我说我说！”

宝儿立马怂成了包子，当即反身一把抱住梦翎的腰肢，开始疯狂哭诉，

“这里是你的脑际识海，我……我叫郑宝儿，是‘无灵不谈’的终极boss！”

“系统崩坏后，你们在门厅里进行抉择的时候，是我引导着你的意识闯入了‘绝对不愿去触碰’的回忆，而实际上，你在游戏中的身体却被我带回了房间。”

“之后，我从你的体内发现了星哥才有的宝贝，一时好奇，就偷了一半……”

“我知道那个东西有跳转时空的作用，所以……”

“我不是故意抢占你的身体的，可是，可是……”

“我真的很想看一看现实世界是什么样子……”

“……”

姑且不论宝儿最后一句话的真假，梦翎生无可恋地回忆着宝儿最初喊出来的那句自我介绍，

就手底下这个怂得一批的软包子，

是……“无灵不谈”的……

终极boss？

梦翎呵呵一笑，突然对夏星的判断能力产生了怀疑。

为了博取同情，见梦翎无动于衷的宝儿开始疯狂佯哭：“嘤嘤嘤。”

说到同情，梦翎挑了挑眉，忍不住盯了一眼手底下哭唧唧的女娃娃，脑袋里却不由回忆起“山村怨灵”中，她曾与夏星的对话——

（回忆）

“这剧情你设计的？”

“不。”

岂料，夏星的否定，毫不迟疑，依旧是那副靥笑春桃、月上柳梢，夏星刻意与梦翎对视了一眼，黑曜石般的星眸，在梦翎眼中停留了有一秒之久，继而移开。

梦翎翻了个白眼，任着夏星搁这儿故弄玄虚，刚要嘀咕一句，却听到早已起身，走到画面中的夏星，缓缓开口：

“这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无需设计。”

“……哦。”

梦翎心脏漏跳一拍，沉默片刻，干脆拍拍屁股，也站了起来，

“所以，你想说明什么？人性本恶？”

“呵呵。”

听到这个问题，夏星却突然回眸，狡黠一笑，直直望入梦翎眼中，

被那一双清亮的眸子死死盯着，梦翎禁不得心脏又漏跳了一拍……

什么？

我心脏漏跳了？

不不不，不可能，这绝对是错觉。

“人性善恶，与我无关，”

“我只想知道，被极致的恶意支配下，你会做出什么选择？”

（回忆结束）

如果说“山村怨灵”是真的，那“无灵不谈”，想必也是吧。

“在这世界上，总有一些人是注定不会被接纳的，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应该消失。”

“或许虚拟世界并不属于理想的归宿，可至少，如果他们愿意，这款游戏，是他们永远的港湾，永远的家。”

猛然想起夏星的说辞，梦翎喟然短叹，忍不住又瞥了一眼一边佯哭一边指缝中瞅着自己的宝儿，那一脸委屈巴巴的模样，想来，这孩子应该也是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吧。

“你说，你想看一看现实世界？”

梦翎挑了挑眉，没再逼问，反倒是重复了一下宝儿的愿望。

宝儿一愣，立马张大眼睛忙不迭点头：“嗯嗯嗯！”

“得，我带你逛一逛吧，这地儿，我还挺熟的。”

梦翎抓了抓头发，拎着宝儿的手稍微低了低，宝儿当即以为自己即将安全落地，兴奋得就要手舞足蹈，然而，下一秒，梦翎立马又将宝儿拎回眼前，一双眸子凶神恶煞，冷漠而血腥：

“身体控制权还我。”

“还、还、还！立马还！翎姐姐放我一条生路！”

被梦翎一吓，自诩“终极boss”的宝儿，立马抖成了筛子。

“呵呵。”

梦翎嘴角勾了勾，好笑地将宝儿丢到身后，再回神时，她已经恢复了现实意识。

与宝儿在脑海中的交流，现实中不过转瞬，梦翎从蹲在原地的姿势站起，余光中却瞥见早已挤到烂得不成样子的人偶，梦翎歪了歪头，丝毫不了解这玩意的价值，随手捡起来，转身将之丢给了门外探头探脑的保洁大叔——

“大叔，帮忙处理一下，谢啦。”

如是说着，梦翎背对工作间，挥了挥手，两手插兜，潇洒地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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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们，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