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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纪盛军突然被推进抢救室的消息,纪褚枫脸上表情有过片刻凝滞。

待她反应过来时,许夏芸嘴里已经喊着纪盛军的名字,让人把车开过来,慌忙往大门跑。

她就这么看着许夏芸一溜烟钻进车里,很快那辆林肯车开走了,连车尾气也没留下。

“大小姐。”管家走过来,“我送您去医院。”

纪褚枫转身看向那颗香樟树,经过二十多年的精心栽培,原本那颗小树苗已经长成大树,枝叶繁盛,现在已经能供人乘凉了。

她记得年幼时和父母一同栽下这棵树的情景,她当时还问父亲为什么要种树。

父亲回答她,“等以后你长大了,这棵树也就成大树了,夏天的时候我们一家人在树下乘凉。”他还说,妻子喜欢浪漫还要在树下装个秋千,等休息日在家就推着她荡秋千。

现在,树长大了,家却已经不是当年的家了。

纪褚枫收回目光,表情无任何波澜,淡声道:“不用了。”

“这——”管家知道她说的“不用”,不是指不用自己送她去医院,而是她不去医院。

他追着纪褚枫劝说:“大小姐,医生说老爷现在的情况很糟糕,能不能从抢救室里出来很难说,您还是去见一面吧!”

纪褚枫冷声道:“这几年来他满心满眼里不就只有他们母子俩么,现在有的是纪承业尽孝的机会,不需要我。”

管家知道纪褚枫心里对他们是有怨的,可到底还是看着她长大,实在不希望纪褚枫连自己父亲最后一面也没见到,他继续劝道:“可是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父亲啊……这很可能就是……”

纪褚枫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从原本的快步走,直接朝车子跑去,她手长腿长,管家又上了年纪,很快就被她甩在身后。

不管身后的管家如何劝说,纪褚枫弯腰直接坐进车厢里,没有停顿的时间,车子很快启动窜了出去。

她没有去医院,也没有回家,转道去了公司。现在只有工作能让她心无杂念。

医院在之前给她打了两个电话,她没有听到,转而打给纪氏公馆,消息传达后也没再打过来。

她不想听到医院再有消息传过来,直接就将手机关机,放进抽屉里。

但是,现实偏偏就是不如她的意。

“纪总。”安以敲门进来,脚步比平时匆忙了一些。

纪褚枫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一张a4纸的内容,她却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不知是谁走漏的消息,医院那边现在已经有记者过去了。”

纪褚枫眉头跳了下,握住笔的手无意识攥紧,很快又慢慢松开,沉着冷静道:“让医院出面处理,人多影响到秩序他们不管也得管。”

“好的。”安以回道,她打量纪褚枫的脸,这人真是过分得冷静。或许是她的视线太强烈,那双狭长的眼睛眼皮一抬,冷淡的褐眸看向她:“还有事?”

安以想了想,还是说:“纪总,我觉得您还是过去一趟比较好……纪承业已经过去了。”

她说完这话,感觉到那双眸子骤然变得冰冷无比,眉头皱了下,冷声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安以迅速低下头,“抱歉,纪总。”

纪褚枫没再说话,低头继续看文件,安以自觉退了出去。

她站在办公室门口,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还是选择解锁屏幕,拨了个电话出去。

纪褚枫盯着禁闭的大门,良久,安静的办公室里响起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桌上的电话响了,她看了眼,是内线电话。

于是接了起来。

电话接通后,听到的是无比熟悉的声音。

“枫枫。”

“……”纪褚枫下意识攥紧电话手柄,这个节骨眼打电话过来,她并不是很想回应。

可那头也不需要她的回应,而是说:“你现在在哪里?”

纪褚枫真是要被这个问题气笑了,她没好气道:“你打的是公司座机,你说我在哪?”

“嗯……”那头应了声,而后陷入沉默,显然是在想该如何劝说她。

纪褚枫耐着性子等,也不出言催促。

母女俩就这么相对无言。

虞柔也在等女儿出声询问自己打电话过去的原因,可是她就是不说话,只得在心里叹一口气,又叫了声她的名字。

“你爸现在危在旦夕,你要去医院。”

终于,她还是说了出来。

纪褚枫咬了咬牙,手指无意识揪住电话线,“你知道的,我巴不得他死。”

“即便是这样。”虞柔很快说,她停了下,轻叹一口气,道:“你现在是纪氏集团实际掌权人,而他是你的父亲,也是前任董事长,于情于理你都该去看他。”

“如果我不去呢?”

“你会后悔。”虞柔十分笃定道。

就算女儿恨他恨之入骨,可砸断骨头还连着筋,身上淌着的说到底还是纪家的血,亲情血浓于水。即便有滔天的恨意,心中总会残存一丝不舍。

虞柔说:“这是最后一次了。”

“……”

对于纪盛军,纪褚枫实在做不到一丝原谅,可所有人都让她去,好像不去她就会成为世上最大的恶人。

她很想不管不顾,可最后还是被母亲说服了。

也不知道说服她的到底是母亲,还是心里极力忽略的情绪。

到医院的时候,抢救室门外已经守了好几个人。

她只是刚从电梯出来,就听到从里面传来的,来自许夏芸的哀嚎哭声,越往里走那声音越清晰。

不知道的还以为纪盛军已经被宣告死亡了。

门外站着的除了许夏芸母子,还有纪氏集团的几个董事,以及常民。

相比于许夏芸哭得撕心裂肺又浮夸的表情,常民显得十分淡定,他两只手背在身后,一脸凝重的盯着抢救室的大门。

就连纪承业,也挤出了几滴眼泪。

这个曾经与纪盛军称兄道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兄弟的大舅子却没有一丝表情。

他就站在门口,好像只是完成任务一般,等到合适的时间再象征性露出悲痛欲绝的表情。

纪褚枫隔了一段距离停下,就这么看着门口那些人,一瞬间有种被分成两个世界的感觉。

那头的他们神色忐忑仿佛下一秒就能哀嚎出来,而她,完全没有任何情绪。

不紧张不难过,也没有痛快舒畅的表情。

她刚到不久,一直亮着的抢救室灯暗了下去,目光瞬间都聚焦在那扇门,都在等一个结果。

两分钟后,那扇门缓缓打开,出来的只有主治医生,不见救护床推出来。

医生戴着口罩,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他站在门口,缓了好一会儿,才凝重道:“老爷子走得很安稳,准备后事吧。”

“老公!!”许夏芸几乎要昏过去,纪承业在一旁眼疾手快扶住她,嘴里也不忘哀嚎喊爹。

那群人哭着走进手术室里,也不知道其中有几个是真心的。

自医生宣告结果后,纪褚枫就一直站在没有挪过半步,即便脸上仍是没有表情,可仔细就能看到她的瞳孔微张。

她的手指动了动,握成一团,又慢慢松开,像是被抽掉力气一样。

不知道站了多久,她挪动了下步子,一步一步朝手术室走去。

她站在门口,入眼便看到救护床上被白布盖着的人,许夏芸扑在纪盛军身上哭喊着她的名字,而纪承业扶着她的肩膀,哭得异常大声,颇有点痛哭流涕的意思。

其他人站在一旁也落了几滴眼泪,也跟着嚎了几嗓子。

唯独纪褚枫,她站在门口像个木偶一样,没有掉一滴眼泪,甚至表情也没有变过。

她走进去,一步步走到床边,冷漠的神色与那些痛哭的人格格不入。

伸出一只手,将盖在纪盛军面上的白布掀开。

枯黄的脸,毫无血色的嘴唇,嘴巴微张开,看起来确实如医生说的很“安稳”。

“你做什么!”许夏芸一把推开她,将白布盖了下去,呵斥道:“你爸还在的时候你不看他,现在人死了你装什么!”说着,她又呜咽了下,“盛军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女儿啊,亲爸都死了你竟然一滴眼泪也没流,你还有没有心啊?!”

许夏芸的质问还在继续,纪褚枫看着面前泪眼婆娑的妇人,忽的嘴角挑起一抹残忍的笑意:“我再没有心也是亲生的,你——”她的目光落在纪承业身上,“呢?”

许夏芸闻言一怔,都忘了哭,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才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爸尸骨未寒你在这胡说什么!?”

纪褚枫凉凉笑了两声,目光落在常民脸上,眼里的寒意让对方怔了下,无意识岔开与她对视。

“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再度看向许夏芸时,笑容里多了两分嘲弄,“你的靠山倒了,我给你留点面子,识相的你们自己收拾东西滚出纪家。”

“放肆!”纪承业喝道,只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底气,“根据爸爸的遗嘱,我现在是纪氏掌权人,你还敢这么对我妈说话,就算你是我姐我也不会原谅你!”

“爸爸?”纪褚枫不怒反笑,“你爸爸是谁你知道么?姐?”她睨着纪承业,“你这个野种不配叫我姐。”

“你!”纪承业气极,抬手想打她一巴掌,可他刚一抬手,那只手就被人桎梏住。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仿佛刚才悲痛的气氛就未出现过。

“你们疯了!我才是遗产继承人,还想不想在纪氏待了!”纪承业朝桎梏住自己手腕的保镖高声喝道,保镖听到这话不但没松手,反而更用力,直接将他的手反剪到背后,迫使他单膝跪在地上。

许夏芸还未从这变故中反应过来。

纪褚枫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冷眼看着他,犹如死神发出通告。

“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妈妈的初衷从来就不是念旧才想让纪总对她爹好点

作为豪门,一言一行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和明星是一个道理(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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