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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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三不管’的贫民窟，擂钵街并没有修建起像其他地方一样宽阔的马路可供汽车通过，所以中也只能在擂钵街的入口停了下来，牵着横滨的手打算走去目的地。

上次是情况紧急，所以是中也直接抱着横滨快步到达目的地的。但是这一次不同，除去监视幻影旅团和收集资料之外，他更多地是希望通过这次的擂钵街之行，发现小孩的心结所在。

弯弯曲曲的小道四通八达，四处堆放着杂物和垃圾，让原本就不太宽敞的道路变得越发的拥挤狭窄起来，在阳光的炙烤下，那些杂物和垃圾散发着并不怎么让人愉快的味道，就好像是腐木的味道一样。

对于在这里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中原中也来说，这样的气味，这样的情景都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但是对他来说习以为常的事情对小孩来说就不一样了，他目露忧虑地看向下方的横滨。

小孩脸色如常，但是紧拽着他手掌心的小手还是宣泄了此刻他不平静的内心。

大概是这样的场景勾起了小孩不好的回忆吧。

“害怕吗？”

他这样子问道。

小孩摇了摇头，满脸地倔强：

“哼！横滨才不是那么胆小的人呢！”

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看上去可爱极了。

他稍稍忍住了自己的笑意，又接着说道：

“你知道吗，擂钵街是十年前形成的，那个时候正好是横滨最混乱的时候，异能大战刚刚结束，各方的势力都处在战后衰微的状态，根本没人能够分出精力来管这个因为大战而出现的街区。而那些因为战争流连失所，无家可归的人就聚集在这个街区之中...就那样无人管理的时光里面，擂钵街渐渐地壮大起来，各方势力复杂交错。”

“等到政府稍稍恢复精力想要再去治理这个街区的时候，擂钵街已经形成了自己独特的一套生存方式了。”

他顿了顿，发现小孩正仰着脸，瞪大了一双金眸愣愣地看着自己，迷茫而又疑惑。

横滨年纪尚轻，对于中也的话一知半解，但是他却敏锐地感觉到中也那忽然变得低落怅然的情绪，然后就在他疑惑不解的时候，中也却忽而露出了一个温暖明媚的笑意，继续补充道。

“而我也是其中之一，我就是在这样的一个街区里面长大，直到我十五岁那年加入了港黑，才离开了这个地方。”

原来，中也竟然是在擂钵街长大的！

横滨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怎么停下来了？”

中也还以为是小孩走累了，蹲下身子正准备把小孩抱起来走路，哪知道对方直直地就撞进了过来，散发着小孩独有奶香的小身板整个软软地倒在了他的胸前，白嫩如同藕节的小臂顺势环住了他的侧腰。

巴掌大的小脸整个埋在他的胸前来回磨蹭着，带着小心翼翼和不易察觉的安慰之意。

中也盯着那头银白色的卷发，心里忽然有一道暖流涌动着，小鬼的动作让银发上那杯精心别上的金色花朵有些松了，正挂在上面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就好像是盛放在银白雪原上亮目。

忍不住伸手将那朵花摘了下来，然后小心翼翼地在合适的围追给小孩重新别上去，他动作轻柔，生怕一个夹紧就把小孩的头发给弄疼了。

“那...中也以前有受到过欺负吗？”横滨从对方的怀中抬起头来，怯怯地问道。

的确，这次和中也慢悠悠地行走在擂钵街的街道上让他想起了之前在擂钵街的那并不愉快的三天，这个街区的人都生性冷漠，自私，对他人的痛苦视若无睹。

早在自己尚未形成躯体的时候，他最喜欢的就是听那些哥哥姐姐们讲述人类的故事，那些发生在他们土地上的人和故事，有荡气回肠的英雄传奇，也有温暖善良的人妖羁绊，还有热血青春的少年竞技...似乎每个城市的人都有着自己鲜明的个性和独特的故事，那对于只能呆在那个荒芜的意识空间的他来说就像是诱惑一样。

他听着那些故事，无数次想的是，自己所守护的那座城市的人们会是怎么样的呢？

然后就在某一天，自己作为实体诞生了。

然后他看见的，自己所心心念念的那个城市里的人——他们冷漠，自私，对他人的痛苦视若无睹，甚至会用污言秽语驱赶着自己。

三天便将他所有的向往和美好意义一一打破。

【这些人真的值得自己守护吗？】

横滨开始发出了这样的疑惑，然后这种疑惑逐渐地变成绝望，麻木...直到在那一场大雨，那条脏乱的巷子中遇见了中原中也。

原来那个拥有着跟夕阳般灿烂耀眼的橘发青年也是来自这个地方，可是为什么偏生在这样冷漠的地方生出了这样一个坚毅不屈，温暖明媚的灵魂？

“我很幸运，自一诞生就拿了一手好牌...”中也一把将横滨抱了起来，横滨小手顺势就搭上了他的肩膀。

“好...好牌？”喃喃重复这最后两个字，横滨很疑惑。

什么是好牌？

“就是我从一诞生就拥有能够自保的能力，我的异能。”中也解释道，冷蓝色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怀念之意。

“那所有人出生都会拿到一手好牌吗？”

“当然不是，能拿到好牌的终究是少数，大部分人出生的时候都是一无所有的，甚至还背负着相当沉重的负担。他们很不幸，有的人会在不幸中汲取生存的勇气和力量，蜕变成坚毅勇敢的大人，有的人会在不幸中封闭自我，开始不相信这个世界，用冷漠的态度对待他人。”

“而擂钵街大部分都是这样的人，说到底，他们的目标简单而又纯粹，那就是生存下去罢了。”

中也的话让横滨一愣，他开始用一种不一样的目光去看待擂钵街。中也抱着他走到了人员比较密集的一条街道，这里似乎是一个小型的商业区，道路两边上林林总总地摆放着一些摊位，他们衣着大多陈旧破烂，表情看去上冷漠而又麻木，就像是机器一样在吆喝着。

生存...

他干脆把下巴搁在了中也的肩膀上，金色的眼眸一瞬不动地盯着那些人的脸。

不远处有几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小孩正艰难地推着一辆载满了货物的小推车，他们看上去身形消瘦，背负跟自己体格完全不符的重物前行着，但满是汗水和灰尘的脸上却写满了朝气和活力。

港黑对他是极好的，几乎是倾尽所有的好，给他穿上好看的衣服，提供好吃的食物，还会有人陪他玩耍...这是这些哥哥姐姐看上去什么都没有。

“如果他们不努力活下去的话，会死吗？”

小孩如此坦然地谈论起生死成功让中也一愣，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会，所以他们都在努力着...”

“那他们能像横滨这样幸运，每天都能吃冰淇淋，草莓蛋糕，还有各种各样的玩具吗？”

这话听着有种‘何不食肉糜’的味道在其中，但他知道，单纯的小孩此前从未接触过这些，或者在他的世界观里面，根本就不存在说会有人单单为了生存，就已经费劲了自己所有的精力，能三餐温饱都尚且不错了，更别提这些穷人根本连碰都不会碰的‘奢侈’之物了。

但是中也沉默了，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将这个世界的黑暗撕给小孩看。

“那横滨可以把我的零食，还有我的玩具分给他们吗？”

中也一愣，正准备回应对方的话时，经过的那一条小巷口听到了一阵不和谐的争吵声，他停在了那条巷口看了进去，三四个青壮年正围着两个小孩，其中一个男孩已经被他们打得蜷缩在地面上了，而另一个女孩则是跌坐在杂物边上大声哭喊着。

“臭小子——我劝你聪明一点，你那个死鬼老爸欠了我们一屁股债，你以为死了就不用还钱了吗？我跟你说，还不上钱，我就要把你妹妹给卖了！”

为首的人一脸凶恶，见被自己揍得已经鼻青脸肿的男孩竟然还有反抗的余力，伸手抓住了自己脚。

“不...不准伤害...伤害我的妹妹！”

男人反脚就将男孩的手踩在脚下，男孩一下子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叫声，伏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哥哥——”见自己的哥哥收到这样的对待，妹妹也忍不住爬了过去，想要阻止男人继续伤害自己的哥哥，但是却被另外两个人男人给抓住了，“我跟....我跟你们走，你们别伤害我哥！”

看到这样的情景，中也下意识地就皱起了眉头。

“中也中也，去帮帮他们吧！”

中也一脸凝重地将怀中的横滨放在巷口的边上，仔细地嘱托道：“乖，你背过脸去不要看，等我一下我去把这件事解决好。”

接下来的画面可能很暴力，还是不要让小孩看见为妙。

横滨重重地点了点头，轻轻推了推中也，然后背过身去不看巷子内的人。

“中也快去帮忙，横滨会乖乖在这里等你的！”

......

收拾这些人根本都不需要运用异能，短短两分钟都不用就将这几个流氓打得屁滚尿流的，成功救下了兄妹二人。

可是当他转过头来回望巷口处时，发现本该乖乖在那里等候着他的横滨却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