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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我!宋令仪要是出了半分好歹,宋叔叔活剐了你们!”
暗卫们道:“我等只是奉命行事!”
“那我问你们,定远候府谁当家?是他宋令仪吗?定远候吩咐你们保我舍他?”
暗卫们顿足,面面相觑起来,一人道:“侯爷当家,侯爷只说两个都保。”
林湛怒道:“废话!他还能点个人去死?还不快回头!救我干嘛,我就是宋家的养子,宋令仪才是你们的小主子!”
暗卫们觉得有理,又迅速抬着林湛调头跑回去。
林湛原本没受多大的伤,被宋令仪远远一抛,又被暗卫们掐住腿脚抬着走,颠簸得脑袋发晕,才受过伤的脑袋昏昏沉沉起来。
眼皮才一阖,耳畔忽传来宋令仪的怒吼声:“浑蛋!怎么又抬回来了?”
“小主子,您没事吧?”
“废话!”宋令仪抬手揩了一把满脸鲜血,衣衫破碎,隐隐可见几道刀伤,一推暗卫,将林湛半揽在怀里,正欲撤退。
远处忽闻一阵马蹄声,一声更比一声高的声音响彻整片战场:“漠北君死了,漠北君死了!”
景钰一手提着漠北君的头颅,骑马奔来,目视左右,朗声道:“众人听着,你们的王君已死!吾皇天恩,凡投降者不杀!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此话一出,在场的漠北士兵面面相觑,纷纷丢盔弃甲。
林湛大松口气,心道景钰果真说话算话,腿脚一软,险些摔倒。宋令仪死死揽着他的腰,满目惊骇道:“林湛!林湛!你怎么了?林湛?军医,军医!快找军医来!”
营帐外人影憧憧,宋令仪一把将林湛抱了起来,大步流星地往军营里冲,问左右道:“哪个是林湛的帐篷?”
众人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宋令仪怒道:“全部都哑巴了?我问你们哪个是林湛的帐篷!”
一人面露难色,颤颤地指了个方面,旁边一人赶紧将他的手推开,另指一个方向道:“小侯爷!那里是林小将军的帐篷!”
宋令仪阴沉着脸,抱着人快步往手指的方向去,一面吩咐左右:“去找军营里最好的军医来,快!”
林湛晕晕乎乎的,人才一躺到床上,立马闷闷的哼了一声,单手捂住额头:“令仪,我头好晕啊!”
“晕死你算了!什么都听别人的!宋家白养你了!弄得这么一副难看样子!”宋令仪脸色极差,赶紧解开林湛的衣领,方便他顺气,抬手拨开他的手道:“别乱碰,我让军医给你看看!”
林湛露出丝缝眼,见军医进来,外头堵了一群人,景钰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竟还没过来。暗怕宋令仪骂人,顺势在床上一滚,扬起修长的颈子。
“啊,疼!!!”
宋令仪立在床边拍了拍他的手背道:“林湛,没事了,我来接你回家了,林湛,爹娘很担心你。”
“嗯。”林湛阖了阖眼皮,觉得极累了,有宋令仪在旁边,也不怕别人对他做什么,挣扎着又道了句,“令仪,是宋叔叔让你来的吗?”
“你以为呢,还指着皇上派兵支援,你坟头草都快有薛琮腰高了!”薛琮个子不高,一直都是他心里的痛,宋令仪就是宋令仪,都这种时候了,竟还挖苦薛琮。
林湛忍不住低笑,忽又“啊”了一声,宋令仪眉头一蹙,上前一把攥住军医手腕,呵道:“你在做什么?!”
“施……施针啊!”军医战战兢兢的,举起手里银针道:“小侯爷请看!”
林湛忙道:“我不要施针!我不要!你让他出去,我不要!”他幼时有一段不可言说的遭遇,漠北遍地巫师,擅巫术。金针刺穿指甲盖,痛不欲生。
“你先出去,这里不用你了!”宋令仪让军医出去,动手将扎在林湛手臂上的银针拔掉,随手丢进桌面上的茶杯里,之后才放柔了声道:“好了好了,没事了,不扎了,就这样吧,等回京再说。”
林湛大松口气,仿佛一瞬间被人抽干了所有力气,宋令仪将他扶躺下,轻轻拍了拍他背,“你先休息下,没事了,不会有人欺负你了。林湛,跟我回家吧。”
待将人安抚住,下面的人道太子殿下回来了,宋令仪蹙眉,抬步往外行,正在帐门外同景钰迎面遇见,宋令仪伸手一拦,冷着脸道:“林湛再孤苦无依,终究是我宋家的养子!他再不承认,我也是他哥哥,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别明里暗里为难他!”
景钰尚未回话,左右上前呵道:“大胆!竟敢对太子殿下无礼!你们宋家的礼仪何在?”
宋令仪抬了抬眸,极刻薄道:“别动不动就宋家宋家,礼仪礼仪,我有哪个字对太子殿下不逊了?何须你一个贱奴多嘴?”
景钰抬了抬手,示意左右退下,望了帐里一眼,压低声儿道:“林湛怎么样了?可有大碍?”
“多亏太子殿下福泽庇佑,林湛险些为国捐躯,年纪轻轻做了那等忠义仁臣!”宋令仪冷笑一声,“太子殿下,谁没有年少不知轻重的时候?现如今太子殿下非得逼死林湛才肯作罢?”
“不知你在说什么。”景钰蹙眉,从前便不喜宋令仪,如今更是不喜,长腿一抬,便要进去探望林湛。
宋令仪寸步不让,二人站在门口针锋相对。
原本堵外头的将领们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解释才好。
景钰狭长的眸子微一上挑,正欲开口,下面的士兵前来报告:“启禀太子殿下,漠北残兵已清点完毕,不知该如何处置,还请殿下吩咐!”
如此,景钰便得先去处理,临走前冷眼睨着宋令仪,落了句:“待会儿再处置你!”
宋令仪轻哼一声,转身入了帐篷。
待林湛醒时,外头夜色深重,冷月如霜,起身揉了揉绞痛的眉心,烛火一晃,一只白皙的手执起茶壶倒水,缓步踱来,将茶杯一递。
“喝点水吧,这里的事差不多解决好了,明日便要班师回朝,你此次立了大功,日后在京城更能横着走了。”宋令仪道。
林湛伸手接了茶杯仰头喝了,腹中一阵饥火难耐,又问宋令仪要吃的。
宋令仪道:“粮草都亏成那个样子,你们平日里都吃什么?茹毛饮血,啃树皮,吃草根?你在宋家何时吃过这种苦,受过这种罪?你跟在太子身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此次大张旗鼓地征讨漠北,连续打了三月,粮草一直都紧巴巴的,作为将领,自然要同士兵们同甘共苦,就连太子殿下也不例外。
林湛已经很久不知道肉是何等滋味了,就上回景钰给他送了碗抄手来,各个皮薄馅儿大,一口吃下去满嘴荤香,他很想念那种滋味。
可太子的东西不是那么好享用的。他吃太子一碗抄手,太子往他胃里灌了白粥。
他怎么都觉得这样不对,很不对,可爱恨颠倒,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自己了。
遂又问:“太子殿下没来看我?”
宋令仪的眉头一蹙:“让他来作甚?给你收尸么?你可知我今日倘若晚来半步,你就死在漠北了。你要是死在了漠北,你让我娘怎么办,你让我……让我怎么办?”
林湛无所谓道:“死就死吧,我爹娘死在此地,我也死在此地,死了就干净了,一家人好团圆。”
“你要是这么想,那我便无话同你说了。宋家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自轻自贱?”宋令仪隐隐怒了起来,攥紧拳头,咬牙道:“想死可没那么容易!林湛,我可告诉你了,你死都得死在我手里!这是你欠宋家的!”
林湛叹了口气,很久才闷闷道:“我知道,我会还。”
宋令仪不再多言,见林湛的脸色白得不同寻常,下意识抬手去碰。
林湛一愣,下意识偏过头去,警惕地望着他。眸子里竟蹦出几分警惕。
“你……你怎么了?林湛?”宋令仪的手僵在半空,眸色复杂地问,“你看我的眼神,为何……”
林湛面显茫然,很快便道:“你不要碰我。”
“不要碰你?我怎么碰你了?”宋令仪诧异道:“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刚来宋家,我娘怕你不习惯,非让你搬到我的院子里住。你晚上一个人睡觉害怕,自己半夜偷偷跑来爬床,你睡相差,死猪似的压我身上睡,你我这么熟络,这都不行了么?”
林湛:“我……”
“你究竟怎么了?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还有底下那些兵,一个个要说不说,你怎么了?”宋令仪收回手,越发狐疑,突然想到什么,怒道:“是不是景钰对你做了什么?你说!”
林湛忙道:“没什么,可能是这阵子太累了,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宋潜,我饿。”
宋令仪不再逼问,变戏法似的,掏了个纸包出来。
林湛打开一瞧,竟是一只鸡腿,当即一乐,抓起来就啃,含糊不清道:“你怎么敢过来的?就不怕太子再把你丢出去?”
“你以为我想来?要不是你在这,他八抬大轿请我来,我都不来!”宋令仪双手按在膝上,见林湛吃相难看,又嫌弃道:“出去别说是我宋家的孩子,宋家丢不起这个人。”
林湛笑嘻嘻的,把鸡腿啃了,吐出一根根小骨头,宋令仪见他吃得香甜,脸色这才缓和些。又让人将药端来,盯着他喝了,这才吹熄了灯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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