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你有没有良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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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不是你的错,这次我都不会饶过你！”景钰不过是短暂性地对他手下留情，之后仍旧掐住林湛的脖颈，将他死死按在身下,“你这么千方百计地爬上我的床，我如果不满足你，是不是显得太过不近人情了？”

咔嚓一声，玉带断掉,林湛心如死灰,已经无法正视此前种种了,甚至不知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至今为止,仍旧像是做梦一样,梦一醒，他还在漠北的边陲小镇上，独自一人等待爹娘回来。

他没有遇见过太子,也没被碾碎过手指,没有跟宋叔叔回过家,也没有认识他们所有人。

可身体上的疼痛是真实的,林湛眨了眨眼睛,突然想起阿娘生前说过，这一辈子都不能跟姓景的有任何瓜葛,否则害人害己。

也不知从何处来的力气,猛然一把将太子推开，林湛颤抖着手指，咬牙道：“你给我滚！滚啊，我此生再也不想见到你！你给我滚！”

景钰被他推搡了一下,微有些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很快又稳住了。望着林湛癫狂的神态，冷冷笑了一下，拂去衣袖上的碎草。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我等着看你跪下来求我的那日！”

语罢，抬腿便离开了地牢。林湛气得浑身哆嗦，等人一走就很无力地坐在草堆上。

说起他跟太子之间的仇怨，可能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想当年，狗皇帝命皇长子出兵漠北，到处尸山血海，尸骨成山。林湛的母亲是漠北人，为了去救族人，抛下林湛毅然决然地回到了漠北。

结果死在了战乱中，一同死去的还有林湛的父亲。

后来皇长子也不幸死在了战乱里，景钰领兵从京城千里迢迢地赶来，因长兄之死震怒，发誓要血洗了整个漠北。

林湛当初尚且年幼，亲眼目睹了漠北的惨状，到处都是乱兵，火光点燃了漠北的每一处。他在兵荒马乱时，被人发现是漠北与中原人通婚生下的混血。

被当地人辱骂殴打，伤到了脑子，以至于至今为止都想不起来父母死时的场景，连他们临终的遗言都记不得了。

林湛也不知道该恨谁，不知道该找谁报仇，甚至不知道自己又是谁的仇人。

他又想起景臣了。想看看景臣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此前听宋令仪说，陈宣不太对劲儿，林湛并没放在心上，总觉得他们都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经常聚一起喝到烂醉如泥，陈宣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对景臣下手，还下了那么重的手。

林湛不敢往下想，害怕自己一夕之间，失去了所有朋友。

还未至晚间，宋令仪过来探监。

实话实说，现在不管是谁过来探监，林湛都会抓住对方的手臂，问问景臣怎么样了。

心念才动，他整个人就扑到了铁门上，隔着铁门，拽住宋令仪的衣袖，使劲浑身力气地拽紧，连声音都颤了：“令仪，我听说景臣受了很重的伤，听不见，也说不出话了。可以治好他么？一定能治好的吧？”

宋令仪看着林湛，眸色难明，很久之后才摇头：“我不知道。”

只这么一句，林湛的心里就凉飕飕的，浑身都发寒，感觉像是被人从背后狠|插了一刀，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宋令仪又道：“林湛，我此前无数次地同你说过，不要跟姓景的纠缠不清，你玩不过他们的。”

诚然，宋令仪曾经无数次地告诫过林湛，不要跟姓景的牵扯不清。可这冥冥之中早有定数。林湛未来京城时，就已经同太子相遇，还结下了仇怨。

林湛现在没精力去应付那些仇怨，也不想考虑自己怎么从地牢里出来，他就想知道，景臣还能不能恢复如初，还能不能做回那只高傲的小凤凰。

可宋令仪的话，迎面泼了他一盆冷水：“太子把景臣带走了，关在了我也不知道的地方，当时那些御林军，全是太子的人，他想动点手脚很容易。林湛，太子似乎是想放过景臣了，可他却又不愿意放过你了。”

林湛以为，自己本来就是孤家寡人，能活一日就一日，反正死了也没谁会惦记，日后到了九泉之下，就能跟可怜的爹娘一家子团聚了，也没什么不好的。

遂听说太子终于肯放过景臣了，实际上松了口气，甚至还牵着唇角笑了一下：“那真是太好了。”

“好什么好？林湛，你有没有良心啊，是宋家把你养到这么大，宋家对你有恩！”宋令仪突然暴怒，隔着铁门拽住林湛的衣领，呵道：“你以为自己死了就完事了？现在你把宋家都拖下水了，你以为皇室中人会放过宋家？你以为太子是什么善茬儿，他连景臣都不肯放过，怎生会放过我们？”

林湛被他扯得有些窒息，心想自己也没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啊，怎么小小年纪就家破人亡了呢。

当初也不是他自己想来京城的，也不是他主动投靠宋家的。不过就是宋叔叔不忍见他在外流浪，可怜他，所以才把他带回来的。

是不是说，当初他也跟爹娘一样，惨死在了漠北，现在就不会这样了。

死在漠北，林湛就遇不见太子，也遇不见景臣了。此前他随军攻打漠北，太子根本没想过让他活着回京。太子从来都不打算放他回家。

要不是阴差阳错，二人滚下了斜坡，又阴差阳错产生了误会，林湛现在坟头草都有半人高了吧。

宋令仪气恼至极，可又偏偏舍不得对林湛动手。他知道林湛幼年经历，也知道林湛的童年里满是父母和亲人们的鲜血。

一直以来都格外害怕林湛会想起什么来，好在他天生就挺没心没肺的，这些年来吃喝玩乐，过得挺开心的。宋令仪曾经偷听到爹娘的谈话，知道林湛曾经受过很严重的伤，记忆受损，有些事情，可能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了。

他也希望林湛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当个普通人就很好，这样他们一家人，永远都不会分开了。

可事与愿违，林湛阴差阳错同太子纠缠不清，现如今连景臣都深受其害，不知道下一个人会是谁。

林湛愣愣地问他：“令仪，此前你告诉过我，那满床的血不是陈宣的，是景臣的。你还问我，知不知道那笛子里都有什么，我现在就想问问你，笛子里都有什么东西？除了景臣的血，还有什么？”

宋令仪蹙紧眉头，着实不太想说，可他知道林湛的脾气，如果不告诉他，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得知事情的真相。缓了很久，他才低声道：“林湛，那我先问你，太子有没有碰过你？”

林湛一瞬间的面如死灰，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景臣被……”

“也许是我想错了，林湛，事已至此，你自责也无用。如果当时你不把景臣藏起来，也许他早就被太子抓住，然后处置了。现在景臣还活着，也许……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

虽然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但景臣可是皇子啊，他是皇子啊，怎么能在那种地方，受了那种屈辱，而且还是林湛亲手把人送过去的。

林湛觉得自己是刽子手，是他一手把景臣变成现在这样的。是他把景臣毁掉了，是他害得景臣又聋又哑。

强烈的自责和愧疚一齐涌上心头，林湛腿脚发软，缓缓跌跪在地，手里还拽着宋令仪的衣袖，低着头，肩膀一颤一颤的。

“林湛，你……你别哭啊，丢不丢人？”

顺势蹲了下来，抬手搭在林湛的肩膀上，看着他为了景臣落泪，心里难受得要命。林湛天生就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很少会掉眼泪，也从来没有为宋家的任何人，掉过一滴眼泪。如今却为了景臣的事，如此难过。

宋令仪却觉得，自己比林湛还要难过。平白放在眼前的，日常就能看见寻见的，林湛好像就不知道珍惜了，只有当真正失去时，他才想着如何去挽回。

如果今日，落难的人不是景臣，而是自己，不知林湛会不会也如此难过。

是不是只有这样，才能永远留在林湛心里。

“好了，事已至此，你就是百死都无济于事。”宋令仪很难得没有责骂他，反而很温和地告诉他，“没关系，谁让宋家倒霉，居然养了你呢，无论如何，宋家都会保你一命，林湛，等出了地牢，再也别见太子了，他会弄死你的。”

林湛很无力地点头，已经很累很累了。好半天才攥紧拳头，一字一顿道：“令仪，拜托你了，去红袖坊把陈宣抓住，关起来，等我出去，我要亲口问一问他，究竟为什么那么对待景臣！”

等出了地牢，迎面与薛琮相遇。

宋令仪仿佛没看见一般，抬腿便走。

薛琮从旁拉他一把，唤道：“宋兄，你不会这辈子都不打算理我了吧？”

“不敢当，衙内说笑了，我可担当不起你的一句宋兄！”宋令仪将衣袖抽了回来，冷漠道：“你既是东宫之人，这么多年，一直在我跟林湛身边，假意结交，实则全是为了东宫太子。薛琮，林湛对你是真心相待，你一次又一次在背后算计他，可对得起你与他之间这么多年的情分？”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隐藏剧情都在陈宣身上，所以林湛忘记的东西，都是陈宣那个大喇叭往外头说。

放心，陈宣会被景臣反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