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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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橘红的霞光覆盖着东京这座城，路边成排的电线杆影子无限拉长，湮没于拐角路口。被常春藤萦绕的院子飘出玉米浓汤的香气，纯子执勺尝了尝味道，不禁弯了眼角。

透一定很喜欢。

“我回来了。”少女压着嗓子，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平淡一点。奈何还是抑制不住的沙哑。

“透？”听觉声音不对，纯子忙从厨房出来，刚好撞到欲逃回卧室的透。纯子上翘的嘴角僵在那里，慢慢下滑直至唇瓣紧抿，走到女儿身边，抚着她的脖子深吸一口气，尽量克制自己颤抖的声音，“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嘛。”

“我……”动了动唇，发现舌尖在颤抖，什么也说不出来。干脆放弃挣扎，挠了挠头笑道，“其实没什么啦！我……”

“我不想听！”纯子蹙眉按着她的肩膀，逼迫她与自己目光平视。“我不想再听什么不小心摔下楼梯，体育课不小心被球拌倒，撞到树上这样的理由！”纯子说着有些激动，从什么时候，她已经能猜到透所有会用的烂理由。

一次，两次，三次。今天是不小心摔破了膝盖，明天是体育课被篮球砸中了，后天是从树上摔下来……

从什么时候，她开始对自己撒谎。国中，爱理女子中学是她和松耀一起选的，无论口碑还是教学实力都是一流，那里是整个神奈川有名的淑女圣地，那儿的女孩子都是天之娇女一样的存在。她以为透在那里过得很好，一直这么以为着。直到那天她去给透送忘带的手机，她看着透躲在厕所死咬着发白的唇用力清洗裙子上的墨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倔强着不让它掉下来。

当时纯子紧捂着嘴没有说话悄悄回了家，回家后和松耀商量让她转学，高中去立海大。

有时候，美丽是一种罪。善良是一种罪。惹人喜爱也是一种罪。美好，本身就是一种罪。

有的人总有些病态心理，只要看你过得不好我就开心了。比如山本的旧友松岛麻理奈。

松耀听到客厅的动静，开门看了看，妻女对峙中，空气充斥着诡异的气氛。山本看着母亲满含愧疚，泪水忍不住在眼底打转。纯子将她轻揽入怀，拍了拍她的肩膀，“告诉我实话，好嘛。”

吸了吸鼻子，努力忽略那种窒息的恐惧，尽量平静的把白天的事告诉妈妈。纯子听着轻抚女儿的长发，完后又亲了亲她的额头，还好有人救了她。松耀在一旁听着，金丝边眼镜下昔日静似深海的眸子浪涛翻涌着，蛰伏着一片阴霾，拳头微微收紧。

还好她没事，不然，松耀想他一定会疯的。

他和纯子就这么一个女儿，一直小心捧在手心里珍爱着。透生得娇憨可爱，温温软软的，从小就惹人喜爱，让人忍不住想保护。他和纯子说好，只要一个孩子，把全部的爱都给她一人，谁来分享都不行。她待在自己身边时，他们夫妻护她周全，离开了他们，她总免不了受一些伤。如果今天的事再发生，想到这儿松耀惊起一身冷汗。

安抚了妻子一会，松耀出去办了点事，回来后让纯子安心，伤害他女儿的人以后不会再出现在立海大。看着窝在沙发里和糯米团玩得正开心的身影，松耀轻揽过妻子肩膀，紧皱的眉头终于舒缓开。

饭后，山本抱起糯米团回屋，刚和它玩一会儿，就收到了幸村的消息。由于害怕她出什么事，幸村把她抱到医务室待她醒后，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

简单的寒暄后，幸村对今天的事绝口不提，一直聊些轻松的话题，不知不觉中山本逐渐忘却了窒息的恐惧。

「我种的矢车菊开了，要看吗？」

「诶？真的吗？」

「你看。图片。」

点开手机上的图片，一簇白色矢车菊，看上去很娇柔的样子。

「很漂亮。(〃〃)」

「别看它这么娇弱，其实这孩子很顽强哦。曾经一度枯萎，现在依然在开花，很努力的孩子哦。^_^」

「很厉害！(′▽`)」

「嗯…山本桑也一样呢。很坚强哦。^_^」

诶？我？山本一时语塞，突然想起今天被黑部学长掐着脖子时，当时怎么说出了幸村君的名字？啊！好丢人啊！希望他没听到。

拍了拍脸颊清醒一下，听到楼下妈妈喊她慌忙应了声下楼。待她离开后，落在床上的手机嗡嗡震动，屏幕发出荧荧白光，未接来电「手冢国光」几个字赫然出现在屏幕上方。

“透，帮我把这盘水果给爸爸送去好吗？”山本接过妈妈递过来的果盘，轻敲了敲书房的门，“爸爸，我进来了。”

松耀接过女儿手里的托盘，转而接着看他的文件。他本就不苟言笑，鼻子上架着一幅金丝边眼镜看起来平添了一分严肃。相比妈妈，透和爸爸相处自然没有那么亲近。松耀随意翻着文件无意询问，“透的月考成绩出来了吧，最近学习怎么样？”

“嗯，在班里算是中等。”山本背过手，低头盯着自己拖鞋顶端的白色绒毛，随意踢踏着地面，等待来自父亲的批评。出乎意料，感觉到头顶有只温热的大手轻揉着自己的脑袋，“那就加油吧。”

“嗯…我知道了。”有些呆呆的摸了摸自己的头顶，视线对上松耀疼惜的眼光，摸了摸女儿的脖子，“还疼吗？”

“不疼了。”小手抚上松耀的大掌摇了摇头，“好，出去吧。”待她离开之后，松耀停下手中的动作扭头看了眼已空无一人的门口，转而拿起桌子上摆放已久的全家福，那是透三岁时拍的，那时她还只是个窝在他怀里嘤嘤哭泣的小娃娃。隔着玻璃框轻抚女儿稚嫩的脸颊，松耀轻笑，放下相框继续看文件。

看样子，他这个父亲似乎太严肃了。

桌上的手机嗡嗡响了两下，拿起一看，是昔日好友手冢国晴发来的，细细想来，两人好久没见了，今天联系还是因为透的事。

「小透没事吧？彩菜很担心，一定要让我问问你。无奈。」

「没事了，在家玩得正开心呢。笑。」

「没事就好！好久没见，这周来我家聚聚吧，我家这小子其实很想见小透呢！刚刚听彩菜提起小透你不知道那臭小子表情多丰富！难得见他有一次表情！拍桌狂笑。」

松耀微怔，手指轻敲着桌面，说起来这次也是因为追求者呢，虽然手段残暴了点。但是这倒提醒了松耀，透长大了，也有人追求了。这么一想，透总会长大嫁人呢，虽然觉得哪家的混小子都配不上他女儿，但是如果相比较的话，手冢家那小子，应该……还算不错吧？

说起来他也长大了吧，不知道是不是还在打网球，柔道又进步了吗，是不是还和小时候一样……

松耀敲桌子的手指顿了顿，决定了，这周末到东京去拜访一下手冢家。顺道看一下那个男孩长成什么样了，值不值得依靠。

晚上，把自己的决定告诉纯子，纯子满含笑意的眼睛望了丈夫一眼似是在调侃，“不觉得国光君和你很像吗？”松耀蹙眉，他和那个臭小子哪里像了！

“都是戴着眼镜，看起来一副很严肃正经的样子，其实是不善言语罢了。还有一样的……”纯子说着顿了下，“一样的什么？”

“没什么。”纯子目光盯着天花板似乎又看到了那个站得笔直小大人一般的男孩子……

国光君，小男子汉，你长大了吧。

那日纯子刚踏进手冢家，就看到彩菜摸着儿子的头有些不解，“怎么突然就想和爷爷学柔道了呢？”

那个男孩身形虽小，却站得笔直，目光直视着彩菜正经道，“因为我想保护团子妹妹。”

儿子眸中眼中的坚定让彩菜一怔，摸着他稚嫩的肩膀似乎能看到以后挺拔的模样，“可能会很累哦。”

“我不怕。爷爷说了这才是男子汉。”手冢国光小小年纪就被手冢国一教育是男人就应该匡扶正义，锄强扶弱。所以，保护柔弱的团子妹妹是男子汉应做的事。

稚嫩的声音在彩菜心中久久回荡，敲击着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彩菜回头看了门口的纯子一眼，两人目光在空中交织，纯子点头浅笑。似乎达到某种共识，彩菜对她眨了下眼而后有些俏皮的点了下儿子的额头，“国光啊，保护喜欢的女孩子才叫男子汉哦。”

“喜欢？”男孩反复斟酌了一下母亲口中的词汇，丹凤眼尾微上翘似在考虑。彼时的他并不能明白母亲口中的喜欢是一种怎样的情感。

“比如小透啊。”彩菜说完目光瞄了一眼坐在沙发里正打盹的女孩。手冢顺着母亲的视线望去，刚刚还在啃糯米团子的那个小人儿此刻小鸡啄米般点着头，还带着婴儿肥的小包子脸砸吧着嘴，时不时呓语两句，手中仍攥着尚未啃完的糯米团子，先前自己给她盖好的小毯子也早已被踢开。

嗯，吃着糯米团子都能睡着，团子妹妹果然太大意了。

走过去拿开她手中的糯米团子，扯过毯子想要给她盖结实，纯子先他一步抱起女儿，扑了个空的手冢拿着一个未啃完的糯米团子对上纯子含笑的双眸。

“谢谢国光君，但是现在，透还是先交给我吧。”纯子看了眼熟睡的女儿转头直视着手冢似有所指。

手冢看着纯子思虑了几秒后收回手，眉毛微乎其微的下低了几分。“好。”彩菜过去手搭着儿子肩膀凝视着纯子，两个母亲眼神在空中纠缠了一番后，纯子抱紧女儿对母子二人微点头致谢，临走前回首望了眼站在门口那个小身影。

“加油哦，小男子汉。”

一向不善言语的手冢目送那个小团子离开后，垂眸看着手中未啃完的糯米团子，一口咬上去。

除了锄强扶弱，匡扶正义，不能浪费粮食也是手冢家的优良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