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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储颉玉还没有醒,几个人便又在洹水村住下了。
昏暗的烛光被窗外的风吹得摇摇晃晃,稚育起身去关上了窗子。隐约间,借着清冷的月光,她看到了外面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
但洹水村的主要情节点都已经走完了,甚至还多了一些点,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了吧?
虽然是这么想着,但她到底也还是多留了个心眼。
她推门而出,却只看到了不远处踟蹰不前的程素素。
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并不怎么友好的眼睛,程素素心中愧疚更甚,却不料,对方只是问:“师姐刚刚有看到附近有人经过吗?”
未得到质问的程素素如鲠在喉,“不曾。”
稚育“哦”了一声,转身就打算回去。
“师妹!”
稚育停住了脚步,但没有回头。
“对不起。”
“你应该……”
“我知道我也应该当面跟颉玉道歉,但在此之前,我想为之前因为对你的忽略所造成的伤害向你道歉。”
稚育内心毫无波澜地听着,她没有将女主扭转想法的任务,也没有代替原主来原谅别人的资格。她微嘲地笑了下,缓缓地转过身去,“我知道了。”
直到稚育将门关上之后,程素素还伫立在原地,有些茫然地望着前方。
她甚是无法消化这难以预料到的结果。
没有争吵或者埋怨,那句话轻得就像是从未在意过。
她发觉自己好像从来都是对人有愧,却从不曾在一开始就将一切处理得妥帖,将所有都变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太迟了。
-
“清醒了吗?本尊还等着你办事呢。”
储颉玉在梦中仿佛看到破天剑中走出了一个人影,然后缓缓向自己走来。
人影身材颀长,身着一袭玄衣,说的是他近日惯常听的从破天剑中传来的颇具嚣张气焰的声音。只是那人脸上似是被什么遮挡住了,使人看不真切。
他想起那日被迫应下的要求,问道,“你究竟需要我替你办何事?”
“将本尊复活。”
“……”
“你究竟是何人?”
“本尊乃季勤。”顿了顿,那声音又补充道,“本初。”
储颉玉虽对“季勤”这个名字不甚熟悉,但却很难不知道“本初”这个名号。
前任魔尊将世间搅得一团糟,生灵涂炭,岌岌可危。终是在仙魔大战中被众生围堵,落得惨死下场,这么多年来,魔界未曾有人能够将其统治,近年来,各派系之间更是蠢蠢欲动,内斗外斗交杂在一起。
“魔界,只能由本尊来接手!”本初势在必得地开口。
看着如此不可一世的本初,储颉玉稍稍有些走神地想着,也不知那个对魔界嫉恶如仇的小师妹知道他跟魔界还有牵扯之后,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毕竟这是她父母为此牺牲一生为之奋斗的敌人。
思绪万千之下,他听到自己漫不经心地问:“那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去魔界九潭渊的麦桐树下找到我的骸骨,再为本尊完成祭祀。”
“为何会是我?”
“是你用血饲养魔虫唤醒了本尊。”
储颉玉忍不住想起无数个被魔虫啃咬的日夜,只觉得心凉透底。他勾起嘴角,淡淡地说:“原来如此。我何时可以醒?”
“现在。”本初伸手,在他的额前轻点了一下。
储颉玉蓦地睁开眼睛,微微一偏头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神色游离的少女。
少女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皱眉也没有笑意,单手托着脸十分认真,所以未能在第一时间发现他醒来了。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他也没有急于打断她的思绪,只是静静地打量着她。
好一会儿,她才大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来。
“你终于醒了!”声音在一瞬间有些抑制不住的惊喜,但转而她又冷静了下来,皱眉道,“早就醒了为何不出声!”
“我也只是刚醒。”
稚育一边将人扶起来,一边一脸不相信地哼了一声。
“这不是醒来先确认一下自己是否尚在人间吗?”储颉玉冲她无辜地笑了笑,随即转移了话题,“师妹是如何解了这无药可解之毒的?”
“解毒?还解无药可解之毒?”稚育嗤笑一声,“我若是会炼妖解毒还当什么剑修,直接去找齐长老那里守着炼丹炉好了。”
“那可是其他人有什么办法?”
“其他人?”她眼神一凛,颇有些讽刺地说,“怎么,是不是十分期待着我说其实是程素素舍身为你,或者张晨鹤突然变得妙手回春啊?”
“……”
储颉玉看着满嘴带刺出口就十分尖锐的少女,索性直接说:“不如算我自己天赋异禀,体质特殊,自愈能力强。”
“……”稚育被噎了一下,而后瞪了他一眼,“那你最好接下来直接活蹦乱跳,不需要我照顾!”
他从善如流道,“啊,我浑身都好痛。”
“……”这个人是怎么变得如此不可理喻的!
屋外冽风肆虐,不知是谁在院子外喊了一声“下雪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稚育看向了对雪有特殊情感储颉玉。
少年嘴角的笑意缓缓淡去,他神色自若地对上对方的眼睛,语气平淡地问了句:“怎么了?想要出去看雪吗?”
“我……”
“不必管我。”
稚育难以抑制地想起幻境中那两场几乎将储颉玉的人生推向深渊的雪,想不起来原文中有没有说他最后的结局也是在大雪中毁灭的。
她看着他眼中满满皆是克制,只觉得有些唏嘘。
许是她盯得时间过于久了,储颉玉挑了挑眉,有些好笑地问:“我可还是个病人,不能陪你出去看雪的。”
他突然有些怀疑,难道雪景是有什么特殊含义的吗,她是不是十分希望自己能同她一同观赏,然后互诉衷肠?
垂眼低眉思虑了片刻,他便提议,“既然你这么喜欢雪,那我们……”
“谁说我喜欢雪的?”稚育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她微微抬了抬下巴,不满地说,“能不能不要老是替我决定什么?我不喜欢雪,一点都不喜欢!”
可刚刚明明还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储颉玉倒也没有点破她,只是顺着她的话随口问了句:“……为什么?”
稚育理所应当地嫌弃道,“因为看起来很脏啊!”
“白雪皑皑,如何看起来很脏?”
“……被人踩过便沾上了土,黑乎乎一片,自然就脏了。”
“可雪本身并不脏,脏的只不过是来往行人。”
“对啊,脏的是人。”稚育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说得十分坦然,“我不喜欢那些让雪脏的人,连带着雪,我也要同喜欢的人一起讨厌。”
他望着她认真的双眸,猜到她多少应该是知道些什么了。
像是被说通了一般,他低声喃喃道:“是吗,我倒是……有些喜欢雪了。”
曾经他的心头落满了一地雪,寒风凌冽,刺骨冰冷。
如今冰雪消融,水光潋滟,清波微皱。
只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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