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反皇大夫病弱神捕（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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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任把可能用的上的东西都整理好塞进药箱里，又把所有从莫殊那里收缴到的暗器都放好,才提着药箱走出医馆。

想到自己马上能见到莫殊,心情也不由得好了一些。

陆任毕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之前和萧亦尘相处的还算不错,其实真挺想看看他在这里到底是怎么一副模样。别人说的都不算,还得自己亲眼见过才知道。

从医馆去往六扇门的路他在第一天就已经非常清楚,和京城边缘乱七八糟的贫民区不同,像六扇门这种朝廷组织,一直是设在京城偏中心位置的。

要去到那里,难免就要经过一片豪华的住宅区。

一整片都是比他今早出诊那家人还要豪华的房屋，和陆任所在的贫民区完全是两个地方。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其实很难想象这会是同一个时代同一个地方的两处场景。

毕竟差异实在是有些大了。

陆任是在某个大户人家的门前遇见明珠的,那是一个看起来年纪比小壮还要小的女孩，全身上下沾满污泥，被人高马大的护卫重重推倒在地上。

“小小年纪不学好，知道这是哪里吗，还敢到这里来偷东西。”

陆任听见护卫质问的话,心中了然。

现在在他面前发生的这件事，对于在贫民区生活过的人来说完全是家常便饭。

毕竟贫民区的孩子很多都喜欢聚集活动,就算陆任只待在医馆里,都常能看到有大人追着那帮孩子打骂到他门口来,原因一般都是他们又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动手的大人反而有不少都是受害者，而且通常到最后也不会下太重的手。

就算真招惹到不好惹的,他们也都会第一时间卖惨逃跑，可以说业务熟练的很。

陆任来到这个世界后看到的都是被家长放养长大的小鬼们，他们连内部打闹都偶尔会受伤，时常会帮他们处理伤口的陆任早就有些见怪不怪。

这回被推倒在地上的小孩，看穿着也不会是富贵人家的孩子，由贫民区小孩组成的团队人数一直在飞速增长，昨天就听小壮说他们已经发展到了城内，甚至和观音庙里乞讨维生的同龄人都有了合作，会有一个陆任不认识的女孩也不算奇怪。

不过在这周围似乎没看到其他孩子。

陆任来这里是有明确目标的，其实不怎么想多管闲事，但没走两步，还是不由自主的在意起来。

他此时所在的位置毕竟周围大都是达官贵族，这帮孩子就算想动手也只会选在繁华的街道上群体作案，像女孩这样的，可能是真如护卫所说的不知天高地厚，但也有很大的可能性，是找错了地方。

陆任不止一次听小壮说过，靠近中间位置的这里是他们的禁区。

这附近有很多六扇门和锦衣卫的人会经过，一旦被他们抓住事情就算是闹大了。

他才刚有疑虑的放缓了脚步，就听那边的小姑娘也哭嚎起来：“我才不是小偷，不是来偷东西的。”

“还嘴硬，趁我们不注意钻进去，不是偷东西还能是什么。”

除了最开始推女孩的时候动作粗暴些，护卫倒也没再对这么小的孩子动手。

不过小女孩依旧哭的撕心裂肺：“我是来求见夏大人的，你们又不让我进去，我只能想其他办法，我只是想见夏大人一面。”

她一边哭，一边站起来跑过去抱住护卫的腿：“求你了大哥，让我进去吧。”

“你这小孩，丞相大人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那侍卫皱了下眉，直接把抱着他小腿的女孩踢开，“你快走吧，再纠缠我们就把你抓到官府去。”

他大概也没用多少力气，奈何女孩年纪小，本来就没多少重量，被这么一踢直接往后退了两步，眼看着就要撞倒摆在门口的花棚。

陆任觉得自己大概和贫民区那群小孩相处了太长时间，没怎么想就快速移到女孩身后接住了他。

虽说是大夫，但毕竟身在这样的时代，又有想帮助反皇派的抱负，原主也是有点三脚猫武功在身的。不过也只是比普通人好一点，陆任之前也尝试用过内力，最多也只能维持几个呼吸时间的轻功，说是三脚猫武功都算是抬举他了。

不过这个时候用倒也足够。

陆任扶着小女孩站好，觉得身后这两盆花其实香的有些过分了，虽说他对这方面没什么研究，也不知道花的具体种类，但毕竟这是挂着丞相府招牌的地方，如果女孩真的意外撞碎、或是让这花盆磕着碰着哪里，完全有可能被追究她完全付不起的责任。

在他接下女孩的期间，两个护卫也很快退回门内，丞相府的大门砰的一声被关紧。

“谢谢您。”女孩缓缓抬起头，眼含泪珠可怜兮兮的望着他，“请问，您是夏大人的朋友吗。”

“……不是。”陆任自觉是多管了闲事，有小壮那群人天天在他眼前晃悠，他也非常清楚不能当什么好心人。

这群小孩就差直接把写着肥羊两个字的纸条贴在好心的富人身上了。

一边感谢一边下手毫不手软。眼前这女孩就算和他们不是一伙的，也非常类似。

“我只是一个路过的穷大夫。”陆任想把人丢下不管继续往他的六扇门走，被丞相府拒之门外的小女孩却跟着他不放了。

她说自己叫明珠，也是贫民区出来的可怜孩子。

陆任可一点不觉得贫民区那群可怜，面对明珠的纠缠根本不为所动。不过他也知道不能带一个拖油瓶去六扇门，于是也开始思考要怎么甩掉她的事。

直到明珠也察觉到了他的不耐烦，终于放弃了没什么用的卖惨哭嚎，实话实说的道：“公子，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娘。”

陆任被一路的救命帮忙求你吵的头疼，终于听到了重点，于是步伐稍缓，侧头去看努力小跑着跟在他身后的明珠：“我真只是个穷大夫。”

“您能来这里，肯定不是普通的穷大夫！”明珠却异常坚定的道，像是比陆任本人都要相信他的与众不同。

看陆任好不容易有所软化，她知道自己还是说实话比较有用，于是声音放软，显得自己更可怜的道：“我找夏大人，也是为了让他再查一查，还我娘清白。可我连门都进不去，更别提见他。实在没有办法了，求公子帮帮我吧。”

“你娘怎么了。”陆任不像之前走的那样快了，配合着明珠能跟上的速度边走边问，“你又是怎么确定我能帮你的。”

“我娘被大理寺的人抓走了，他们说她杀了人。可杀人的明明就是另一个人……”明珠边委屈的抹泪边说，“大夫，我知道你是要去六扇门的，所以想求你。如果见到六扇门莫大人，能不能帮我问问，我想求他再查一次。”

“你怎么知道我是去六扇门？”陆任笑了一下，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哭哭啼啼了一路的女孩。

“您说自己是穷大夫，却来了这里，又一直往六扇门的方向走。”明珠偷偷看他一眼，又抽噎着道，“这两天我一直在这里，看到很多大夫都去那边，听他们说是六扇门有人生病了，所以我猜您也是去给那位大人看病的。”

“我听别人说，莫大人可厉害了，只要看一眼就能破案，永远不会冤枉好人。”看陆任没说话，明珠又继续道，“可是这次的案件，明明杀人的不是我娘，大理寺却根本不通知莫大人，直接就让人把我娘抓走了。”

或许这是因为莫殊生病了。陆任想。

毕竟不是什么案子都需要莫殊出手的，能直接找到犯人，或是上面有人想把案件压下去的时候，都会尽量不惊动莫殊。而如今莫殊卧病在场，也就能做的更容易了。

虽然前几天他想见人的时候还听说莫殊破了两个案子，也始终没见到他出现。

明珠见陆任还是沉默，以为他是不想趟这趟浑水，犹豫半天，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木盒子。

“我一靠近衙门就会被人发现，也进不了六扇门。”她双手捧着木盒往上递给陆任，“这是我本来要给夏大人的东西，只要你能帮我请莫殊大人帮忙查案，它就是您的。”

“这是什么？”陆任没说可不可以，却也有些兴趣。

她口中的夏大人，再怎么说都是当朝丞相，既然明珠是贫民区的女孩，又哪里会有能打动这些高官的东西。

“反正是好东西。”他被答应，明珠也不想先把东西给他，东躲西躲的也不让他碰，只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直盯着他看，“求您了。”

事实上陆任既然已经停下来听她说了，自然是对这件事有点兴趣。一个虽然哭戚戚却聪明的女孩，因为家人的一件冤案又找丞相又找御前神捕的。就算明珠不出什么东西来贿赂他，陆任也准备帮帮她，顺带还能试试被百姓传的神乎其神的那位神捕大人的本事。

不过如果莫殊目前还重病在床，应当也没什么闲情逸致去和大理寺作对，更别说去查他们特意压下的案子了。

“具体是怎么回事，先给我说说吧。”陆任对明珠道。

据说莫殊能光听现场描述和证词证言破案，他先多收集一些信息，到时候直接给人那么一说，指不定就真能隔空破案呢。

明珠用稍显期待的眼神盯着他看：“那你答应了吗。”

陆任笑着冲她点头就问：“案发现场在哪？方便带我过去看看吗。”

“在河边。”明珠说着，眼泪就忍不住涌了出来，“谢谢您。”

小姑娘其实刚刚被推出丞相府时就崴了脚，凭着一股韧劲才始终跟着陆任磨，如今陆任一答应，她死撑着的气就松了，整个人都瘫倒下去。

陆任只得先给她正了骨，接下来的路程，他也只能面前背着明珠去了。

等陆任去看了所谓的案发现场，从明珠口中了解到事情的始末后把她送回贫民区，最后前往六扇门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

陆任带着请帖来的时候，负责看门的捕快也只检查了下，很快又找人带他去莫殊那边。

莫殊因为身份特殊，在六扇门里一直都有专门的院落。

这个时间，大部分人都外出做事，给陆任带路的人也有任务在身。那捕快让陆任等在外面，先向里面的人通报说又有大夫来了，获得允许后才让陆任进去，他则很快自行离开。

陆任独自一人走到刚刚那个捕快问话的房间前，还稍微紧张了一下，确定自己表情没什么问题，才敲了敲门。

“进来。”就算隔着扇门，都能从那两个字里听出三分冷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