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反皇大夫病弱神捕（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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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殊语速不快，解释的也非常详细,分析事情的时候完全没有之前寡言少语的样子,确实不愧为破案世界的主角。

“所以你早就就知道这个案件了？”陆任在感觉他厉害的同时也意识到了问题。

“六扇门和大理寺一直是合作关系。”莫殊也没有隐瞒，“这些案件我基本都会过目。”

但也只是过目而已。大理寺下达了判决的案子原本是轮不到六扇门来管的,那边也是看在莫殊的面子上才同意让他阅示,不会记录的太具体,他也只有从概括信息里察觉到的问题的时候才能管一管。

而王明珠的案子,或许是有人暗中操纵的原因,送到莫殊手里的时候,连犯人信息都只写着某妇人三个字。莫殊这两天身体不适，同样能看到这些案卷的六扇门总捕头也没说什么,所以他们并未追究。

直到陆任将这个木盒交给他,他才想起之前看过的这个案件。

照理说大理寺已经定案，如果莫殊用六扇门的名头，肯定也无法让他们重审。但皇上亲封的御前神捕，却有这个权利。

而王明珠送给陆任的这个木盒，已经能证明王氏并非凶手。

“已经过了这么多天,如果神捕大人早就知道，是不准备管了？”陆任想起他之前话里提到的林贵妃,皱了下眉,“那个什么贵妃是什么不好对付的角色吗？”

“我之前只知道大概,没拿到案件具体信息。”莫殊解释了一句，停了两秒又回答了他的问题，“林贵妃是落魄将门之后,直到她入宫后成为皇上的宠妃，林家也逐渐恢复元气。”

“无需过分忌惮。”

他这话说的非常直接，确实有几分传闻中的倨傲。

不过陆任早就见过他失去冷静的样子，如今听他侃侃而谈，反而有种异常的想做些什么的感觉。

暂时压下某些黑暗的想法，他才开口：“所以光看到这个盒子，你就知道具体信息了？”

“木盒、木盒里的鲛人泪，还有接触过案件相关人的你。”莫殊将手边的盒子打开让他看里面的东西，“都能传达出信息。”

陆任当然早在来这里的路上就打开看过了，莫殊说的鲛人泪，其实也就是一颗大些的珍珠。

“哦？”陆任伸手拨了拨盒子里的圆球，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用的是最普通的木盒，且没有保养的痕迹，你遇到的这个女孩家境并不好。但你说过这是她家的传家宝，但这珍珠并非普通珍宝，名为鲛人泪，在月光下能看到珍珠内的蓝色晶体。国库里仅有的四颗，从未听说民间有谁得到过，但皇上尚未登基时，喜与人玩闹打赌，将其中一颗鲛人泪输给了当时朝廷上的某位大人。所以那个女孩家里，曾有人当过官。”

莫殊伸手挡了一下，单手关上木盒不让陆任继续触碰，才继续道：

“你来的时候，衣衫背面多处留有泥印，不可能是偶然沾染。所以你不止是遇到了女孩，还背过她，看衣服上的污渍，她身量不大，不会超过十岁。大理寺不会允许小孩探监死刑犯，她却能在这个时候会想到拿着东西去丞相府，除了想找大理寺少卿，也能说明他们家有和夏家有交情，而且她也是知情者。既然是十年内官员被革职的案件，犯人又是寡妇，女孩的父亲应当是在犯案后死亡的。”

陆任非常有眼力见的给他倒了杯茶，莫殊接过喝了。

“信息指向非常明确，她的父亲，就是大约三年前因通敌叛国被抄家株连九族的王庭。当初王家全族斩首，恰好就有两人行踪不明。所以你遇到的那位女孩是王庭的女儿，她的母亲，就是曾经城西满春阁的舞姬，她被王庭收做妾室，在封锁王家时带女儿出门逃过一劫。”

说到底，莫殊毕竟是土生土长在这个小世界的人，又顶着主角的名号，肯定不是什么沽名钓誉的草包，无论是知识储备还是朝堂旧事，都比其他人知道的多，还可以随时从头脑里找出能对应现场各种细节的事情来。

不过说的容易，真正能做到也是相当困难的事。

陆任原本是想考考他，结果却被秀了一脸。

他一开始还能认真的嗯嗯两声，在肯定了莫殊的能力后，就觉得自己作为局外人，其实只听结果就够了，但莫殊似乎相当喜欢向人说明案件，即使陆任不再应声只含笑看着他，他自己也能滔滔不绝。

事实上他破解案件一向就是如此，到了现场后，自言自语的分析一波，很快就会得出答案。六扇门锦衣卫里跟过他的人，除了最开始不知道，后面为了不麻烦他再解释一遍，都会有人跟在他身边记录他的话，以迅速破案。

“户部尚书死去的儿子最初的判定是溺死，且有目击者指出是林家林志所为，后有仵作证明死者是先死后落水，死者是头颅左侧被人刺入了长针而死。王庭的妾室我所知不多，但看这盒子上的锁就可以知道。在出事之前，鲛人泪肯定是由大人保管，锁右边花纹几乎被磨平，说明被抓的妇人常常会开锁，且每次都是用左手拿钥匙，右手拿锁固定。她是个左撇子。”

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不用常用手就把针插入有一定抵抗力的男人的脑中，这本身就不正常。

莫殊解释完确定女孩母亲不是凶手的原因，想继续说林贵妃那边的事情，以及他是怎么推算出真正凶手的时候，才发现陆任已经很久没有反应了。

他原本目光一直不曾落在陆任脸上，现在觉得疑惑抬头去看，才发现无良大夫含着笑盯着他看，眼里像是灌了蜜糖，不知已经看了他多久。

“……你在想什么。”

明知道陆任的笑容有一大半都是假的，莫殊还是忍不住心乱了一下，最终选择停下了对案件的解析问他。

“恩？”陆任歪了下头，看他总算停下来注意到自己了，才用和脸上笑容完全背道而驰的语气开口，“我在想，小神捕这么厉害，真想把你按在床上要了你，直到你什么都分析不出来为止。”

莫殊沉默了，莫殊后悔了。他甚至连最喜欢的案情推断都不想再说给面前这个不正经的人渣听。

“滚出去。”他脸冷了不止一个度。

陆任却是早摸清楚了他喜欢放狠话的脾气，根本不在怕的：“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

莫殊没接话，只冷冰冰的看着他。

两人僵持了两秒，外面突然有脚步声响起，先前来问过一次的捕快再次敲响了门：“双予，陆大夫的治疗快结束了吗？皇上派了李公公来找你。”

莫殊不再看陆任，朝外头说了一句：“好，我马上过去。”

他掀开被子，身体刚被折腾完一轮，下床的速度也异常缓慢。中途还瞟了陆任一眼，很明显的表达了‘还不走’的意思。

“好吧，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陆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既然知道人是被冤枉的，你肯定会去伸张正义吧。”

莫殊弯腰穿鞋的时候有一刻的停顿，深呼吸后把穿好，最后堪堪站稳。

大概是身体极度不适，再加上刚刚陆任还拿他打趣，他只皱着眉头回了一句：“我会考虑。”

陆任将装了珍珠的木盒拿在手中抛了两下，听到他的回答也没多少意外。

只意味深长的扫视完莫殊下床站直后高挑端正的身形，而后不甚在意的道：“行吧。”

他一把提起药箱挂在肩上，转身就走。

莫殊看着他好不停顿的背影，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辛苦陆大夫了，双予的身体怎么样？”

推门出去的时候，之前一脸严肃，带他进来也一句话没跟陆任说过的捕快此时脸上带着笑。

显然是对他能治疗莫殊的事真心心怀感激。

“还不错，再养两天就能好了。”原本面无表情出来的陆任也重新扬起一个温润的笑，像一个尽职尽责的普通大夫，“药我已经给莫大人了，之后几天饮食注意清淡。”

“好的。”捕快认真的记下，随后又道，“多谢陆大夫，不知您所居何处。双予的病一好，我们就派人把赏银送去。”

“我的住处，莫大人是知道的。”陆任笑着道，“也不必麻烦其他人了，到时候让莫大人给我送来就好。”

笑容僵在脸上的捕快：“……”

门口的人凝固住了，陆任也不需要等他回答，冲他也是冲房间里头挥了挥手，就往外走去。来的时候已经走过一遍，他不至于找不到出去的路。

“双予，这？”捕快眼看着陆任离开，又一头雾水的看从里面缓步走出来的莫殊。

“先让人把赏银准备好。”莫殊竟然没有生气，还默认了陆任的说辞，“等我痊愈，再给他送去。”

说完，他才后知后觉的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明明是陆任先出言不逊，可就在刚刚，他竟然会怕他是真生气才一走了之。

刚才震惊过的捕快再次被吓了一跳。

直到莫殊都往前走了一段路，他才急忙跟上。

同时自言自语的发出疑问的声音：“陆大夫到底是什么身份？难道是哪个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