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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路的尽头是用整块岩石做成的巨大石门,看上去没有留出一丝缝隙留给他们。蔺言嘴巴微微张着,还在震惊于眼前的景象,冉雍却已经率先找到了开门的位置,将那支箭矢放了进去。
箭矢被放在一只异兽的眼睛处,从蔺言这个位置看去活像异兽被箭矢击中了眼睛,尾部的白翎堪堪露在外面。他咕咚一下咽了一口唾沫,肾上腺激素飞快的分泌着,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石门从箭矢被放入后发出一声轰鸣,有不少落石滚过,只是很奇怪的没有一块落石经过他们身边。等蔺言窥得了全貌却不知道该用什么字句去描述其中。
门后先是左右对称、一共八根的囚龙天柱,每条龙都神情狰狞的被困其中,锁链盘旋穿过他们的龙骨将其锁住。他们的龙角上都被深深的刻上叛者当诛的字样。脚下踏过的地板是以白玉制成,在这些白玉之上以写实的手法记叙了千年前的一件大事。
‘混沌初始,正邪两分,两方势如水火,不得结果。’‘帝怒,将其压于不知山下。’蔺言只看清这么几句,剩下的字句古怪拗口,就是他勉强能连成句也不懂其中的意思。只能看到最后一句,
“这说的是什么事?”
蔺言抬头问冉雍,却见他很少的浮起一个嘲讽的笑来。目光幽深的让他胆寒,他的声音很低,好看的一张脸被周围不知名的光线映照着,反射出一种玉石般的色泽,反而更加不近人情。不知为何被他这样盯着脸上有点发热,但是身体却又本能的恐惧,蔺言被这样的感觉两下里拉扯,感觉神经都快要崩断了有一种迫切的想要谈人生的错觉。
“也不是什么大事,其实人界流传着不少故事。虽然版本不同,但是大多结局都是一样的。”他沉浸在回忆里,满是伤痕的手遥遥指了指前方,“但是结局都是反派一定都没有好下场,这个故事也是。混沌初始,三界刚刚确立,人界对天界却没有信任,反而追崇生来便十分强大的魔道。天帝在鹿源一战中身受重伤,后来天界组织反剿,一举攻破魔界,将反派永生永世的镇压,不得轮回。”
冉雍顿了顿,“这里供奉的就是那个反派的骨头。”
显然他的话里模棱两可,漏洞百出,但是蔺言并没有太过在意。他整个人都被眼前的骨骸惊呆了,那是一只已经完全骨化的雄性龙形。龙尾高高扬起保持着腾空的样子,龙爪将一支箭矢踩住,在往上的身躯和龙首却被雕成了人的样子,只不过看不清楚面孔,只是一块囫囵的石头。
看得出还不是一件成品,可是龙形周围压抑的气息仿佛都能让人听到悲鸣。
“那按你的意思是说。这里供奉的……是邪神吗?”
“是。确实是一个邪神。死而复生,生吃活人。”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手不住的往衣袖里缩着,周围的囚龙天柱乍然变得灼热起来,被绑住的龙身在上面翻滚烙烫、皮肉开裂。
蔺言看着他们从剧烈挣扎到奄奄一息的样子,几次想开口问冉雍。只是话到了嘴边看着冉雍难受的样子又把话都囫囵吞了下去。
石门中的温度越来越高,冉雍拉着蔺言穿过那只巨大的骨骸,面前白光一闪,他们赫然又回到了不知山下。还是一样的摆设,被烧得浑身焦黑的朱厌正和梅瓶哭诉他是怎么甩掉身后的冤鬼,又是怎么才千辛万苦回来的。
看到没精神的冉雍拉着一脸茫然的蔺言回来。
身后传来巨大的轰鸣声,声音尖利的穿透耳膜,伴随着的还有一种凄厉的嘶喊。蔺言捂住耳朵,或许是他们穿过的石门没有完全闭合,所以那些被囚住的龙还在悲鸣。
冉雍不发一言,他回头看了看身后,伸手一划顿时清净。
蔺言被他这样沉闷的态度吓住了,从冉雍身上散发出一种冰冷沉闷的气息把人压的喘不过气。他又恢复了那种颓丧到不惹人喜欢的样子,是他在石门中的哪句话说错了吗。还是说那里面的哪些东西引起了冉雍某些不开心的事?
不知山阴沉沉的炸起落雷,远处相连的山脉遥遥望去就像龙首腾起,这么说起来他们这里是不是也像一条龙脉。山上的荆棘被风吹得瑟瑟,一颗三人合抱的大树也被吹得哗哗作响。雨点珠子似得落下砸在猩红色的泥土里,而远处的山脉也被冲刷着,有些不牢靠的泥土就被冲刷下去。
落地窗没有关严,有几滴蹦了进来,又冷又凉。蔺言看了看穿着单薄的冉雍,他从刚刚回来就没有再开口过,一直躺在卧榻上。
蔺言有些担忧的看着他,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冉雍留在他身上的气息起了作用。此刻屋里好像还有别的声音,是不同于龙首的威严正直,也不像梅瓶温润和缓的另一种声音。蔺言眨眨眼有点疑惑,难道他们这里还有别的东西?
“天辣噜,我们怎么落到这里来啦!”这声音小小的细细的,听上去像是个胆子略小的孩子。
“怕什么!都被封了几千年了,雨神娘娘也说了,让我们无论去哪都不要害怕。”这个倒是胆大,只不过见识过一把将怨魂拧成碎屑魂飞魄散的蔺言表示——你们雨神娘娘的消息好像不太准确的样子。
“都下雨了就不能好好关好窗户吗,这是要多懒啊。”这是先前那个胆小的声音,听上去都已经有了哭腔。
蔺言坐在竹椅上把落地窗户轻轻拉上,屋里柔和的光线映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水,莫名的让人感觉想要睡一觉。然而此刻蔺言的注意力,却全被窗前那两个细小的声音夺了去。他仔细在窗前找着,却发现声音是从两颗雨珠中传出的。
那两颗雨珠一颗略大些,一颗略小些。略小些的就是那个说话胆小的,略大些的就是那个胆大的。此刻蔺言和他们大眼对小眼。
胆小的已经哭了出来,她边哭身子边缩小,蔺言很方……她会不会就这样把自己哭没了……
那个胆大的则用胖嘟嘟的身子挡住蔺言的视线:“你你你你看的到我们,你干哈玩意!”
我不干哈玩意我就想看看你们、打开新世界的大门、顺便促进一下交流。
蔺言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更加温和一点:“我确实看得到你们,不过我没什么恶意的。”
两颗小雨水对他一齐摇摇头,一脸我们不信你别想骗人的神态。虽然是这样,可是看着雨水半透明圆滚滚的身体,蔺言还是感觉自己要被萌化了。其实不知山的灵气十分充沛,对于雨水也可口吐人言自然也就见怪不怪。
“雨神娘娘说了,要我们小心不知山这里,要不是今天要在这布雨,我们怎么会掉到这,你们就不能关好窗嘛——”
蔺言温和的面具有了裂痕,他总觉得好像看到了隔壁家的熊孩子,对付这种熊孩子千万不要拿出温和的好面孔。他掰了掰手指发出清脆的咔嘣声。
两颗雨水顿时吓的抱作一团:雨神娘娘你说的没错辣,不知山真的好可怕!
不过两颗胖胖的雨水还没来得及抖完,就听胆小的小雨水怯弱的抬起头:“老树爷爷在喊疼。”
大概是雨水口中所谓的老树确实疼痛难忍,雨水顾不上怕他甚至主动攀上他的手指:“就是前面的老树爷爷啊,他的树枝好像被吹断了。”
可是他怎么没听到,是因为离得太远了吗?蔺言回头看了一眼冉雍还闭眼躺在榻上,他从桌上取了一方小碟将两颗雨水放到碟中,又问朱厌取了雨伞,虽然不知道对待树木是不是该用绷带才对……但是有总比没有强,一并拿上后他才出门。
朱厌本想陪他出去,但是在这种天气里梅瓶的状态更加不好,对他这种半植物来说,不知山的环境本来就差,没有阳光就更差,下雨就更差,差差差!朱厌只能把精神全都用来安抚暴躁抓狂的梅瓶,只是蔺言出门前他依旧嘱咐道:“千万不能在外面待太久,虽然你身上有冉雍的气息,但是不知山上不知死活的东西多了去了。”
蔺言笑着应了声撑起伞出门,出门时拿着小碟子撑伞不方便,门上右边的龙首呆呆的张开了嘴,蔺言一时没体会到他的意思。龙首委屈的换了个姿势把尾巴尖拖起来,努力表达出一种我很稳很牢靠的姿势。
蔺言脑袋瓦特了身体却率先把小碟子放到了龙尾巴上。说起来他并没有仔细认清这两只龙首,他边撑伞边看了一眼,嗯,看着尾巴尖上拖着一个小碟子转来转去玩的特别开心,里面的雨水都要被吓蒙逼脸了的状态。
总觉得好像不用辨认那天要吃冉雍骨头的是哪只了呢。
解救出被吓坏的两只雨水,胆小的那只已经快要吧自己抱成一个球。蔺言咳了一声撑伞出门,外面的风比预想中的还要大,雨水砸在身上很快就把他从头浇到了脚,有没有伞好像都没有什么区别。
就这样迎风走了许久他才看到雨水所说的那颗老树,整个树冠遮天蔽日,看上去年份就应该很久了。一看就是一派老者儒雅的风范,不过此刻蔺言满耳都是哭的抽噎的气声,明明是老树……你他么哭起来一口一个青年音的嘤嘤嘤是闹什么!
蔺言围着老树转了很久,才看到它树枝上所谓的很疼的断了的一小截。简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的蔺言从衣服口袋里拿出绷带,不顾老树一口一个疼哭人家了qaq!轻点!哦次!救命!各种马赛克的话中,简单粗暴的把他的枝条绑了个干脆。
顺手把碟中的两颗雨水放到老树的叶子上,枝叶微微卷曲起来将他们盖了个严实。
蔺言看了一会,口袋中有个东西咯的人发疼。哦,他倒是差点忘了呢。他心情很好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盒子,里面有些灰烬在盒子边缘。他扯出一个冷冷的笑来,配上那个笑容他的气势一瞬间就似改变了一般。
他把盒子冲远处一扬,盒子顿时消失无际。
等蔺言往回走的时候却看到冉雍靠在门边,“快进门,有客人来了。”
蔺言哎了一声,眼睛里满是信任的光色,就连笑起来都温和的他别具有欺骗性。
冉雍伸手一掸蔺言的衣服水汽蒸发还带着余热,再看看他身后尾随着的那只巨大异兽。异兽在冉雍的目光下半伏下身子半后退,而通往不知山的路上出现了摇摇晃晃的一个人。
大概,算是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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