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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月的影子被放出来后,三坟村很是闹腾了一阵。不过陈伯却长喘了一口气,这样闹过一阵让林月把怨气出了,她应该就不会再闹了吧。

村里最先死的是森子,然后一个接一个,哪个都没逃过。村里的狗前半夜疯了似得狂叫。可是后半夜时,要么剃了皮、要么被破了肚子,然后全被扔在了路边。

陈伯哆哆嗦嗦的关好了门,想着只要熬过这一晚上,熬过这一晚上就好。可是他没料到,异变发生在后半夜。

涂山伸手探了探尸体早已僵硬的陈伯,摇了摇头,早已死透了。陈伯依旧保持着死时的姿势,双手向前,嘴巴大张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瞳孔极度猛烈的收缩。看上去像是被活活吓死的。

“看来这事还没完。”他们本想让林月散了这口怨气这事也就了结了,现在看来应是出了什么变故。

蔺言:“你们看陈伯这个样子,我觉得他倒不是被林月吓死的。”他指了指陈伯继续道,“你们看这院子空阔,并无什么血腥的地方。”

这倒是了,他们曾去过被林月索命的人家里,那些地方像是被用血淋了一遍,死法干脆利索,就连家畜都没能幸免。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细节。他们进入陈伯家中时,没有受到阻拦,也就说说陈伯家中的门栓是打开的。试想昨晚的情形,陈伯又是这样惜命的一个人,就是林月没被放出来,那些被逼急了的村民万一闯入他家中,伤了人也未可知。

想到这冉雍和蔺言对视了一眼,暗中生疑。他们绕开死去的陈伯,向屋内走去。陈伯家中倒不像他这个人那样看上去清贫,屋内电器很是齐全,反而是厨房里冷锅冷灶的,上面坐着一锅浮着油花的汤,再往屋里正中间走,先入眼的是一床撒花金线滚红边儿的棉被,被铺开摊在炕上。

蔺言奇了:“这被子可怎么看怎么是,新婚时用的吧。”

冉雍并未说话,他闻了闻空气中散落着那股子香气。从他们进入三坟村前到那晚宿在宗祠里,这股诡异的香气就未散过。很显然,这里除了他们,还有其他人来过。

三人略一合计,陈伯死的怪里怪气。这屋内陈设更是处处透着古怪。他们本想早点找到云婆看看能不能探出虚图之海的消息,这下可好,竟被她这阵困得进退不得。

涂山默默叹了口气,如果是其他人倒也罢了,大不了三根镇魂钉断了这怨气根源,一了百了。可是现在是他们有求于人,总不好撕破了脸。就是蔺言这等性子为了冉雍都能忍得,他凭什么不能?

想到这他脑子愈发清明了些,定下神来。忽的院中一闪,涂山只觉得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飘忽而过。他身随意动,出手极快,那黑气还未来得及走远,一枚镇魂钉已经将它慑在原地!

只不过黑气虽被慑住,却仍左右扭动,极力的想要挣脱。涂山还记得当时他们刚到三坟村时,村中煞气盛极,可是如今这村里干净的很,那些煞气难道还能凭空不见?定是有人在操纵这些黑气为自己疗伤。

如今被伤的一个,可不就林月一人?涂山从怀里拿出一只朱红色的小瓶,从中倒出些灰色粉末,那些粉末见到黑气便如跗骨之蛆,怎么都甩不掉。涂山撒完才把镇魂钉收起,而那黑气得了空子立时逃窜。

冉雍看了一眼那附着在黑气上的粉末,不是旁的,赫然是骨灰,且相当有些讲头。这骨灰取得是足月病死的幼儿骨灰,这等小鬼已有灵智,但又不像厉鬼那般难以控制。他们死时尚幼体魄孱弱,因此更会利用一切能强大自身的煞气,这黑气虽稀薄,但是对于这些小鬼来说,也是成型的上品,一旦附上,轻易松不得。

这边黑气被小鬼追着,一时半会倒也不急。蔺言倒是反身又打量起了陈伯家里。他家莫名让人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只是这到底哪里不舒服,可也说不上来。

蔺言出了卧室,又进了院子里。他留神着脚下和四周,走了一圈居然转了一个圆。这下他总归算是发现了不对。

“这陈伯家里,摆了一个阵。”蔺言一边坐下一边指着墙角,“他四周墙角全被抹平围绕成一个圆,屋子四角都落上红布,门栏格外的高,主屋位于院子正中,这是最典型的怕鬼进门。这陈伯,只怕当初还是没对我们说实话。“

冉雍应下:“说起来当初他曾说给林月送些吃食,那是否林月当初被关的地方——就是这儿?”

这话乍听匪夷所思,可是推敲一下竟然能站得住脚。否则为什么陈伯会那样为难的三缄其口,真的只是因为村中人的作孽吗?而如果真的是这样,那陈伯婆娘的‘梦游’只怕也是报复。

至于陈伯当年有没有对林月下手,也未可知。这一团一团的迷雾,云婆在这之中又有没有推波助澜,谁也不知道。

蔺言低头瞧着陈伯:“谎话连篇,竟然把我们都给骗了。”

冉雍听他这样说倒像是有所感,他招手一取,一方盒落于手中,层层叠叠的梅枝笼叠在一起,正是不知山上的物件。他把这东西放在涂山手里,“我背过身去后,你来打开,不然他们都会跑掉。”

涂山不知冉雍在不知山上的规矩,只是冉雍这般说自然有他的道理。盒子入手后冉雍背过身去,选涂山来开盒子也是有讲究的。毕竟蔺言身上戾气很重,而冉雍天生与他们相克。

今儿也恰是涂山在才能用这法子。盒中躺着的不是别的,正是冉雍用别的途径补的一只讹兽。那只讹兽被半方冰碴冻住,人面兔身,看上去和普通的异兽并无区别。

冉雍背对他又道:“你取一片讹兽的肉下来,然后把盒子合上。”

涂山并指一划,讹兽的肉顺势落下,这肉颜色近乎透明,在场四个人它边躲边避,见到死去的陈伯不情不愿后不情不愿的扎根在他身上。

此时的讹兽如同藤蔓,透明的肉被拉伸的极长,那样小小的一片竟然将陈伯整个圈了起来。这样一打眼,陈伯身上如同披了一件小小的透明肉衣。

陈伯缓缓的吐了一口气,随着这口气吐出,他的脸色由青紫转为惨白,虽仍不似个人样,倒是比刚才好多了。

冉雍这手用的便是讹兽的另一个法子,讹兽上可欺天,下可欺人。用来瞒过已死之身骗其未死还魂,最寻常不过。不过这办法也有局限,一是需要新死之人,二是要此人有强烈的求生意识。满足这两个条件才能把人的五感封闭,死而复活。

陈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他的眼上蒙着一层肉色的茧,“你们,你们怎得会在这?”

蔺言抱臂看他:“我们不在这儿又能去哪,林月还没报复完,我们可得保护你的安全。”

“不——不用了。”陈伯眼睛滴溜溜一转,身上那层肉衣也跟着动了动,一点血色在他身上流转,瞬间他又转了口风,“何况我和林月又无冤无仇,她哪能来找我寻仇。”

冉雍此时已转过身来,盯着陈伯不眨眼。吃了讹兽的人再不能说真话,而陈伯这句也证明,林月的死,确实和他有关。

蔺言勾唇笑了,显然是掌握了其中要领,“说的也对,那当时林月是被关在哪里?”

“当然是宗祠了,那在当时可是人人皆知的事儿。”陈伯说这话时身上那层肉衣又隐约浮出了血色。

“那当时林月应是从没被关在这了?”

陈伯眼神定定直视着他们,“那可不是,她一直被拘在宗祠里,逃也逃不了走也走不掉。哪儿还能来我这,再说了她要是能来我这,我早就偷放她走了。”

陈伯说的信誓旦旦,如果不是他身上的肉衣,他们当真是要信了这人。只是这讹兽肉的效力未免也太劲了点。

冉雍见蔺言已经从陈伯口里撬出不少干货,当下也就不再拖泥带水,他一手勾住陈伯身上的肉衣,那肉衣被冉雍一碰便裂开一道深深的缝隙。

陈伯惊得捂住那道口子,他能感到随着这口子开了之后,他的身体变得僵硬,思维混沌,就连身体都冰冷起来。

“你对我做了什么?!”他又气又怒,瞳孔上那层茧变得更加厚了,几乎把眼睛都堵住了。

冉雍:“让你回该回的地方去,免得再多生事端。”

他话刚说完,就见陈伯身后浮出一个虚无缥缈的影子,那影子在他头顶蛰伏,只是很快他们发现,那巨大影子并不是蛰伏,而是因为陈伯的身后又站了一个人。

陈伯见他们这样猛地转身后退,那身后不是别人。正是他那早就死去的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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