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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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人类和平相处的思想早就过时了。”

霍尔侯爵放下手里的咖啡，微笑着说。

沈歧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静静地看向对面头发花白的男人，说：“我希望您今天不是来说教的。”

“你错怪我的意思了。”霍尔侯爵笑得很假，“只是听说你回到了z星，很惊讶，特意过来看看你——你父亲去世后，你似乎再也没有回来过了吧。”

沈歧没有说话。

霍尔侯爵并不介意他的沉默。“我刚刚听见他们用人类的名字称呼你。”他看了一眼等候在门外的佣人，饶有兴致地问，“我很好奇，索缦，你在人类世界都在做些什么？”

“不劳费心。”沈歧回道，丝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冷意。

对方叫的是他的真名，索缦·德兰奇。但他不喜欢这个从家族里继承下来的名字，并且厌恶别人这样称呼他。

霍尔伯爵笑了起来：“说真的，你比你父亲难对付多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一边悄无声息地躲在人类世界里，一边毫不费力地处理掉我的人。看上去，你的势力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弱小。”

“这似乎不是一位伯爵该有的势力。”他说，“更何况，我记得你并没有承袭你父亲的爵位。”

“所以？”沈歧惜字如金地反问，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露出半点。

霍尔侯爵脸上的笑容忽然挂不住了：“离开这里太久，你是不是连自己的身份和基本礼节都忘记了？”

他是受亲王倚重的侯爵，对方不过是区区伯爵的小儿子，居然敢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

“威胁对我没用。”沈歧淡淡道，也不再和他假意客气，“有话直说吧。”

也不知道许昼站在走到哪里了。他分心想到。

霍尔侯爵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个人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暗暗地咬了咬牙，忽然又笑了起来：“你知道‘格林实验室案’吗？”

“……”沈歧抬起眼来。

霍尔侯爵见他终于有所触动，知道自己终于说到点子上了：“是不是很奇怪？我居然会去关心人类的事。”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亲王殿下的手笔，他本人百分之百的授意。”他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来，“索缦·德兰奇，我今天是来好心提醒你一句，最好早点丢掉你那些愚蠢的想法。与人类和平相处的思想已经过时了。”

他话音刚落，墙上的钟忽然敲了两声。

沈歧看了眼时间。

他压下心中的情绪变化，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来。房间外的佣人也跟着动身，走进房间，围在了霍尔侯爵面前。

霍尔侯爵皱着眉头：“干什么？”

“我还有事，就不送了。”沈歧不紧不慢地说，朝门外偏了偏头，“请。”

……

已经去世的德兰奇伯爵和他的儿子与自己不对付的事，霍尔侯爵当然心知肚明。只是他没想到，从人类世界回来之后，对方不仅态度无比散漫，还敢用这种态度对他说话。

碍于身份，他也不好发作，只能臭着一张脸回到了自己的领地。一见到他，他的长子毕维斯就迎了上来：“父亲大人，您怎么了？”

霍尔侯爵张开嘴，刚要骂人，忽然间心生一念。

他想了想，说：“听着，后天的这个时候，你想办法到德兰奇伯爵的城堡里去。不通报。”

“不通报？”毕维斯诧异道。擅闯贵族领地可是重罪。

“不会有事的。亲王殿下有多讨厌他们一家，你又不是不知道。”霍尔侯爵说。

他看向一旁，若有所思：“这个人绝不像他父亲那么简单。他这次突然回来，必然事出有因——我倒要看看，这家伙到底在偷偷摸摸地干些什么。”

毕维斯听懂了。他笑道：“父亲大人放心，我一定会办好这件事的。”

-

科林蒂安伯爵公共领地。

许昼关闭了手环的悬浮屏幕，看向不远处正在拼命逃跑、惨叫不断的人类。

他的上半张脸被遮着，沈南歌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猜测：“怎么了，你该不会认识那个人吧？”

许昼点头，对她说：“你能……如果可以的话，你能把他带过来吗？”

“可以。”沈南歌说。

她眯了眯眼，低声吩咐了旁边的侍卫几句。两名侍卫立刻握着佩剑，大跨步地走了过去。其中一个拦在了骑马的人面前，另一个人把地上的人类拉了起来。

骑在马上的人被打扰了兴致，刚要发作，忽然见看见了站在远处的沈南歌。他认出了这位贵族小姐，连忙叫住了自己的同伴，掉转马头，讪讪离开了。

直到被带回了马车旁，凯斯才意识到自己“获救”了。他大口地喘息着，冲着沈南歌扑通跪了下来，头还没触到地面，就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凯斯调查官。”

许昼用脚尖踢着对方的下巴，抬起了那张蓬头垢面的脸。他低下头，慢慢地问：“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

凯斯怀疑自己听错了，又或者是被追杀太久，已经产生了幻听。

他缓缓抬起眼来，只看见了一张像是黑雾凝成的面具。可面具的背后是一头长长的、非常有辨识度的银发，和他想象中声音的主人一模一样。

凯斯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脸色瞬间变得无比苍白。他哆嗦着开了口：“你、你……是你！你不是、不是已经死了吗！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许昼笑了。这还是他获救以来第一次露出笑容。

沈南歌有些讶异地看着他们。

“很可惜，我没死。”许昼弯下腰来，轻声道，“现在该担心这个问题的人是你——还记得我在调查中心的时候是怎么告诉你的吗？‘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调查官先生。’”

凯斯跌坐在地，怔怔地看着他，止不住地颤抖着。

良久，他嘶哑着嗓子问：“你要、你想要什么……”

许昼把他的终端递了过去：“打开。”

凯斯伸出手来，试了好几次才输入正确的密码，解锁了终端。

许昼又将终端拿了回来，翻了翻，直接打开了他的联系人界面。

最后一段联络消息停留在一天之前。

许昼点了进去。

[拜-格林中心2：兄弟，怎么说？我感觉那个许程岳有点精神不正常。]

[凯斯：？]

[拜-格林中心2：我今天看监控的时候，居然看到他在掐自己的脖子。他老婆就站在旁边看着，想拉他又拉不到。]

[拜-格林中心2：关键是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你说他好端端地掐自己干什么？快把自己掐死了才松手，吓得我差点就要叫人了。]

[凯斯：他疯了？我感觉他们一家都不太正常。他儿子也是，被关了那么久，居然还一声不吭的。]

[拜-格林中心2：[视频]]

[拜-格林中心2：你快看看。]

对话到此结束。

许昼望着屏幕，动了动嘴角，没有说话。

他的指尖停留在那段视频文件上，久久没有点下去。垂在身旁的另一只手已经无意识地紧握成拳，用力的骨节都开始泛白。

沈南歌站在他的背后，沉默地注视着他。

半晌，她伸出手来。有一只小小的蝙蝠凭空出现，落在了她的手心。片刻后，它振翅起飞，朝着德兰奇城堡的方向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