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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发事件——许昼葬礼中断,埃文·亚尔维斯神情古怪,仓促离场。”

“许昼葬礼现场直播:紧急中断,疑似有突发状况。”

许昼躺靠在椅背上,看了一会终端上的新闻和埃文平静面孔下隐隐藏着的怒气,满意地关上了屏幕。

他转过头去的时候,罗茵还维持着那副呆呆愣愣的表情。

许昼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又不是真死了,看不得别人这么为他惊诧,或者说伤心。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和他看不对眼十几年的表哥,怎么看怎么奇怪。

于是他故意开口道:“其实,葬礼上那具棺材里应该是空的。”

许昼原本是想说“穿梭舰坠毁时爆炸得太彻底,遗体没有找到”,却没想到,罗茵接了一句“是”。

“是空的。”罗茵抬起头来,又说了一遍,“因为那是为我准备的……躺在里面的人,本来应该是我。”

这会,他说起话来已经比方才流利多了:“我父亲带我出来的时候,他说……他说,他已经为我准备好了一个坟墓……”

许昼:“……”

他该说些什么?物尽其用吗?

“你知道你父亲为什么要杀许昼吗?”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令他失望的是,罗茵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许昼看他一脸的颓丧,嘴唇惨白,总觉得自己再多问他几个问题,他就能直接在车上倒下。“算了。”他说。

[你准备怎么处理他?]他在心底问。

[他应该知道不少东西,只是这九个月……他现在精神状态太差了,估计得先看看医生。]

[会有人来接走他。]

[你们‘组织’里的人?]

[嗯。]

车停在了他们在卡莱租住处的楼下后,许昼又犯了难。他有点担心罗茵被那些邻居看见,假如过几天埃文再扔出一个通缉令来,那他们的处境将会很危险。

最后他脱下了外套,盖在了罗茵头上,把他带下了车——成为血族之后,他也开始和沈歧一样,在炎炎夏日里穿外套了。倒不是像传说中那样害怕阳光,只是体温偏低,不多穿点不舒服。

一回到家里,许昼就自然而然地往沙发上躺,一边躺一边对罗茵说:“随便坐。”

罗茵:“……”

他战战兢兢地在沙发的角落里缩下了。

憋了很久,他终于开口道:“你们……你们带我来这里,是想干什么?”

有他在房间里,许昼暂时没法拿下面具,有些不耐烦道:“你又让我们带你走,又不让我们报警,难道还能带你去睡桥头吗?”

罗茵:“……??”

为什么这个语气听起来莫名地有点耳熟?

“医生很快就来。”沈歧终于开口说话了。

罗茵又酝酿了半晌,问:“你们……和那群人,是一样的。”

“什么人?”许昼问。

“会来家里的那群人。”罗茵喃喃地说,“一个女人,两个男人……他们会突然消失在原地,会飞,就像、就像刚刚一样……”他看了一眼沈歧,又飞快地收起了目光。

沈歧没有回答。他看了一眼躺在沙发上掰手指的许昼,又看了一眼来了新消息的终端。

[马上来——医生。]

他动了动手指,刚要回复,动作却蓦地僵住了。

一阵尖锐的疼痛从他的左胸处钻了出来。

沈歧的第一反应还是转头去看许昼。对方并没有在看他,更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仍然在百无聊赖地数手指玩。

他再次回过头去,闭了闭眼,然后回:[好。]

回完之后,沈歧开口道:“我去一趟浴室。一会记得给医生开门。”

“知道了。”许昼心不在焉地说。

沈歧这才关掉终端,走进了浴室里。

门刚一合上,他便撑在了洗漱台上,弯下腰去,捂住了嘴——

半晌,有血从指缝里渗了出来。

沈歧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除了微微拧起的眉心,几乎看不出来他正在忍受痛楚的折磨。

他放开手后,只看了一眼手心的血迹,就用水将它冲洗掉了。

很快,沈歧又发现,自己的领口上也被弄上了血迹。思忖半晌,他脱去了上衣,丢进了浴室里。又干脆放了一整个浴池的水,将自己整个人泡了进去,希望借以冲淡血的腥气。

作为一名血族,以血液为食的血族,呕血出来其实是一件很丢人的事。

但对于沈歧来说,已经是习以为常。

——自沉睡中醒来后,每三个月,总有一段时间,他会像这样呕血不止。尽管已经用许多年的沉睡去治愈,但当年心脏被刺穿的致命伤依旧留下了“后遗症”。

换作是以往,他会进入自己的棺材里,短暂地睡上一觉。

但今天不行。

假如埃文对他们心生怀疑,进而找上门来……他不敢将许昼独自一人留在外面。

新生的血族才苏醒不过半个月时间,他实在放心不下。

血液被清水冲淡成了浅红色,以漂亮的波纹形状扩散开来,渐渐消影无踪。

许昼掰手指掰了十分钟,房门才被人敲响。他先是把罗茵推进了房间里,然后很警惕地问了一句:“谁啊。”

“医生。”门口的人说。

许昼这才开了门,然后发现,门口的这位“医生”穿着送奶工的制服。

“医生”举了举手里包装成了牛奶的血袋,解释说:“兼职送奶。刚丢了工作,只能这样了。”

“医生”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耳熟。许昼问:“你是?”

“我是葛兰。”“医生”说,轻轻揭起了面具的一角。

许昼:“……”

许昼:“你这个转行跨度也太大了吧?”

从调查官到……送奶工??

“没办法。”葛兰摇了摇头,“我会做的事情不多——你们的那个人呢?”

“你先进来。”许昼探出头去,左右看了看,把他拉了进来,关上门后,这才说,“这层楼住着一个老太太……太八卦了,我真怕她看见你。”

葛兰“噗嗤”一声笑了。他说:“你给我一种变化很大的感觉。”

许昼:“有吗?”

说着,他推开了房间的门。葛兰走进去,来到了罗茵面前,简单地查看了一下他的身体状况,然后说:“他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我先带他去做一下全面的身体检查。”

许昼点头:“你带走他吧。”

又对罗茵说:“你没意见吧?”

罗茵除了点头以外,什么也不敢做。

葛兰平时见惯了惊吓过度的病人,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几句“没事了”。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问:“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在那里面。”许昼朝浴室的方向看了看。

葛兰:“他没睡进自己的棺材里吗?”

许昼没听懂:“为什么要睡进棺材里?”

葛兰看了看他,流露出一丝诧异的神情来,又很快地收了回去。

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这样简单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葛兰又笑了一下,说:“没事,我得赶紧带他走了——他的状况不太乐观。”

许昼:“……行。”

葛兰带走了罗茵之后,他立刻皱起了眉头。

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是觉得他很傻看不出来吗?

沈歧今天应该睡进他的棺材里。

为什么要睡?

但是他没有。

是因为自己吗?

这两个念头在许昼的脑海中盘旋着。

他坐回了沙发上,躺平,没几分钟,又重新站了起来,大跨步地走向了浴室。

然后猛地停住了脚步。

许昼闻到了一阵属于鲜血的腥甜味道。尽管很淡,但他很确定他闻到了。

而且不知为何,这股味道与他平日里所食用的人造血液不同。它们像是长着爪子,让他一闻到,就像是被抓挠了心脏一般难受起来,连带着皮肤都泛起了一层烫意。

……沈歧应该不会有在浴室里进食的习惯。

那么,这股鲜血的味道——

“沈歧。”许昼敲了敲门,“你怎么了?”

没有回应。

许昼又敲了敲门。

依然没有回应。

许昼犹豫着,将手放在了门把手上,拧动了一下——

门反锁了。

“……”

许昼的动作停了停,然后有些发抖地放下了手。

他狠狠地握了握拳,心里一阵难言的慌乱。久违的恐惧情绪重新充斥了他的心脏,比当初他见到那群异种生物时还要浓烈。

沈歧受伤了?

他什么时候受的伤?他这样的存在……也会受伤吗?

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一声?

他为什么不回答?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昏过去了?

许昼越想越心如擂鼓,他再次用力敲了敲门:“开门!不然我就直接进来了!”

他在心底默数了三秒。

三。

二。

一——

依然没有回应。

好。许昼看着紧闭的浴室门,心道。

不说是吧。

成为血族之后,最大的好处之一就是,不会有什么门再能困住他了。

但同时,也有一定的坏处。

比如他每次瞬移之后,都有点头重脚轻,站不太稳——

许昼落地后的第一反应是地上怎么会有这么多水。

第二反应是脚下开始打滑,惊慌之下他下意识地张开了背后的羽翼来保持平衡,接着他的身上也全是水了。

“……?”

沈歧从半梦半醒的状态里睁开眼,发现,他的浴池里似乎多了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许昼:不作一下浑身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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