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遗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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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风舒缓,吹在身上不见半点凉意，反而更加燥热了。

两人坐在别墅二楼的阳台上,许舒窈乖乖的靠在叶其琛的怀里，吃着手里的冰淇淋。

“吃完了。”许舒窈舔了舔最后的木棍，遗憾的说道：“我还想再吃一支。”

“明天再吃吧。”叶其琛抬手捂住她的唇：“太晚了，不怕长蛀牙吗？”因为刚刚吃了冰棍，她的唇凉凉的。

许舒窈拿开他的手：“小气鬼。”说着，情绪明显沮丧了很多。

叶其琛笑了笑，抬手轻轻的将她的小脑袋按在自己的怀里,无声的安慰她。

她伸手，抱住他的腰，埋头进他怀里,而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哎。”

“小时候,外公经常和我说,她……我母亲,是被他们给宠坏了。”许舒窈缓缓的开口：“所以,在教育我的时候，外公还挺严格的。”

“嗯，外公将你教得挺好的。”叶其琛点头。

“不过我小时候特别皮。”许舒窈揉揉鼻子：“爬墙上树，都是每天必做的事情。”

“这么厉害？”听到她说的，叶其琛一时间很难想象，这样的窈窈，是什么样子的。

“所以，我觉得，有时候，许衍这么皮，可能是遗传了我。”

“那可不一定。”叶其琛低声说道：“我以前也不是现在这样的。”

她微微仰头看向他：“你别告诉我,你以前，和现在的许衍一样。”

叶其琛侧头看向她，眉梢微扬：“怎么，不好吗？”

“你该不会，为了说许衍遗传了你，才这样说的吧？”许舒窈很怀疑，曾经的叶其琛，和许衍一样，那就成什么样了？

“没有，不骗你。”他低低一笑：“就像你一样，人都是要成长的。”

“哦。”她点头。

可是每个人的成长，都是有代价的。

“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帮她收尸，很无情很冷血？”

“不会。”他抱紧她：“你没有错，不要因为这件事情而自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你只是选择，不原谅她而已。”

“嗯。”她低低的应了一声，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阿琛，有你在真好。”

第二天，黎哲涛带着黎朵儿过来了，许舒窈在别墅里，想了一夜，还是过来了，打算送她最后一程。

她看见，那个叫黎哲涛的男人，面无表情的站在警察面前，填写着什么材料。黎朵儿穿着黑色的裙子，眼睛已经哭红了。

他们叫来了专门运送尸体的车子，工作人员将人台上了车，过程中有点不小心，晃晃悠悠的，差点将顾初曼给晃掉在地上。

黎朵儿惊叫：“你们怎么办事的？”她扑到了白布上，哭得很伤心：“妈咪，妈咪……”

黎哲涛走过来，想要将女儿拉开，却被黎朵儿狠狠的推开，她大叫：“是你将妈咪逼死的，我讨厌你！”

周围还有不少警察，黎哲涛神情尴尬：“朵儿，不要胡闹。”

“你们以为瞒着我，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黎朵儿一边哭一边控诉：“你在外面包情人的事情，妈咪早就知道了。妈咪会自杀，都是因为你，警察叔叔，你们将他抓起来吧，他是凶手！”

黎哲涛脸色微微一沉，抓住她的手臂，要将她拉到车上：“你给我闭嘴，上车去。”

“放开我，放开我！”黎朵儿挣扎。

周围的警察对于这种家事，也不好插手，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许舒窈抿了抿唇，走过去拦住了他们：“黎先生，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手呢？”

黎朵儿看了许舒窈：“姐姐，救我。”她挣扎着向许舒窈伸手。

黎哲涛松开了手，上下打量着许舒窈：“许小姐？”

黎朵儿跑到了许舒窈的身后，那边工作人员已经将人运上车了，就在等出发了。

黎哲涛用警告的眼神看向黎朵儿：“朵儿，我们该走了。”

黎朵儿摇头：“我不要和你走。”她慌张的抓住许舒窈的手臂：“姐姐。”

“黎先生，不如这样吧，下午我会带着她回海城，然后再联系您。”许舒窈轻声说：“您体谅一下，她的心情。”

黎哲涛顿了顿，点头：“好吧，那就麻烦许小姐了。”

直到黎哲涛开车走了，许舒窈转身看向这个同母的妹妹，深吸一口气：“走吧，先和我回别墅吧。”

黎朵儿低着头，没有动。

“朵儿？”许舒窈又叫了一声。

“她解脱了。”黎朵儿说着，缓缓抬头，眼睛依旧是红红的，只是神情却已经不似方才那么害怕了。她突然嗤笑一声，哽咽道：“其实，妈咪她，很早之前就得了抑郁症，一直在吃药。”

许舒窈看着她，沉默不语，安静的等她的下文。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中国找你吗？”

“不知道。”许舒窈也在奇怪呢，突然就冒出个妹妹来。

“因为在美国家里的时候，妈咪就有过一次自杀，那时候幸亏家里的阿姨发现及时，送去了医院才救了过来。”黎朵儿走了几步，在警局门口的花坛边坐下。

“那段时间，她一直在看着你小时候和她的合照，她说她想回家。”黎朵儿一边说，一边哭着抹眼泪：“我说，我们不就在家吗？她说她想她的爸爸妈妈了。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在地球的另一端，我的妈咪，还有一个女儿。”

“她自杀没有成功后，我就想，如果我将姐姐找到，带到她身边来，她是不是就不会想死了。”黎朵儿看向许舒窈说：“所以，我就来了。”

许舒窈：“……”

“你之前对我明明挺好的，为什么……就不能原谅她呢？”黎朵儿哽咽着：“如果你原谅她，愿意和她说一点话，说不定她就不会……不会离开我了，呜呜呜……”

她到底还是个孩子，坐在那边，抱住了自己的胳膊，呜咽着哭了出来。

许舒窈轻轻的问道：“这些年，她为什么不开心，会得抑郁症？”

“我小时候，爹地妈咪的感情还算好，转变是我五岁那年，妈咪收到了一封邮件。”黎朵儿说：“从那以后，爹地妈咪开始吵架，妈咪要和爹地离婚，爹地不愿意。他们一直吵一直吵，吵了大概好几年，总算消停了，妈咪的脸上，再也没了笑。而爹地，有时候喝醉了回家，会动手打妈咪。”

许舒窈深吸一口气。

“我有偷偷的看过当年妈咪收到的那份邮件，是一个女人寄给她的，上面记录了，从妈咪怀了我开始，爹地出轨她的点点滴滴。”黎朵儿沮丧的说道：“这些我都知道，我却还在他们面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我以为，只要我在，爹地妈咪早晚是会和好的。”

他们没有在洪湖呆太久，上去就开车回去了。

黎朵儿安静的坐在车后面，失魂落魄的样子。

许舒窈想到之前，她和她的爸爸似乎出现了矛盾，有点担心她：“你回去后，和你爸爸道个歉吧。”她才十五岁，以后的生活还是要靠着黎哲涛。

“不用你管。”黎朵儿别开头。

“好吧，随你。”许舒窈淡淡的说道。

回到海城，叶其琛先将黎朵儿送去了酒店，黎朵儿在酒店门口下车，她转头瞪着许舒窈：“你真冷血。”

许舒窈耸肩：“可能这也是我遗传了她的一点吧。”

黎朵儿：“……”

一边走过来一个男人：“是黎朵儿小姐吗？”

黎朵儿看向他：“是我。”

“您好，我是顾初曼女士委托的律师，我们这边已经得知她出事了，她之前有在我们这边公证过一份遗嘱，现在需要你来确认一下。”

黎朵儿眼圈又红了：“哦。”

“对了，您知道怎么联系许舒窈小姐吗？据说她是您的姐姐，她也在这份遗嘱之内，需要你们两个人在场，我们才能宣读遗嘱。”

黎朵儿看向许舒窈。

最后，几个人找了附近的一家餐厅。

律师先将两封牛皮纸信封，分别交给了许舒窈和黎朵儿：“这是顾女士，留给你们的。”

许舒窈接过来，没有去看。

律师将那份遗嘱合同拿出来，大概说明了一下顾初曼的所有个人财产，以及分配情况。

顾初曼个人在美国有两栋房子，全部给了黎朵儿。她的私人账户上，有近一千万美金，都是她这些年的个人投资，还有她曾经梦想成真的演出费。

这些钱，她全部留给了两个女儿，一人一半。

走出餐厅的时候，许舒窈有些茫然了。

叶其琛揽上她的肩膀：“我先送你回家？”

“嗯。”她深吸一口气：“我得好好缓缓。”这一夜暴富的感觉。

回到家后，许衍一脸不高兴的开门：“你还知道回来？”

叶其琛轻轻的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将他拉到了旁边，告诉他昨天发生的事情。

许衍错愕：“这……这也太突然了吧？”明明，那天她还坐在家里的沙发上……

“让你妈好好静一静。”叶其琛说道：“你要的游戏机在我公寓，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拿？”

许衍看向将自己关进房间里的许舒窈，有点担心：“那她……没事吗？”

“给她一点时间吧。”叶其琛道：“你和我走。”

“哦。”许衍点头。

许舒窈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坐在床上，打开了那封牛皮纸信封，里面是一封信和一张支票。

支票是她爸的，五百万零一块钱。

“窈窈，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说明我已经不在了。很抱歉，这么长时间才来看你。给你写这封信，也不是想让你原谅我，再接受我这个母亲，就是想和你说说话。我们面对面的时候，都没话可说。

现在，只能用写信的方式，将想对你说的话，都写下来。

妈妈一直都是个很自私的人，当初不顾一切的，和你爸爸在一起。后来过不下去的时候，我也都将责任推到了他身上，然后毫不留恋的选择了离开。

我以为，我的第二段婚姻，再怎么样也不会像上一段婚姻那么糟糕。可事实上，我错得离谱，我再一次有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那时候我特别想回家，可是我又想到了我对我爸的信誓旦旦，我不敢回来了。我害怕别人嘲笑我，他们会说，看啊，这就是顾老的女儿，又离婚了，被人抛弃了。

十几年后，当我终于鼓起勇气回来了，我敢去面对自己的错误，也敢来见爸爸了。可他却不在了。再也没有人，能无限的包容我的任性和愚蠢了。

所以对不起，再让妈妈任性最后一次吧。

我只是……只是想我的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