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绝情崖】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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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宗的动作越来越大,而那些鬼修也都自发地向绝情崖这边聚集,若不是孟先觉这一场,程未晚甚至不知道天麓之内还有这么多藏在角落里的鬼修。
也许当年那些剿灭鬼修的正道人士都不知道,他们所谓的“斩草除根斩尽杀绝”,不但根没斩尽,还冒出了一根扎根地皮,顽强吸收养分的芽来。
程未晚见凌肆夭的忧愁不是作假,便道:“放心吧,玄微他没那么快的,章成灿还半死不活的,他是个谨慎的人,必须要确认章成灿不会死之后他才能出来作妖,免得这个世界就这么崩溃了。
“他是个胆小的人,他还得靠着这个世界当跳板,去现实世界里看一看呢。”
凌肆夭面露愁色:“可是孟先觉行事如此高调……我真的怕法宗直接制裁他。”
说罢,凌肆夭给程未晚调出了近一周之内孟先觉的实地模拟战况图。
程未晚看了看,倒吸一口凉气。
通俗来讲。
在程未晚没有出车祸的时候,曾经玩过一种5v5的英雄竞技手游,大致分为三个流派,战术流、养猪流和中路速推流。
而孟先觉,简单粗暴,用的便是中路速推流。
这种方法节约时间,选择敌方防守最为薄弱的环节,以己方最强的力量,攻其不备,选择与敌方正面交锋。
因此战况激烈,双方损失都很惨重。
这样来讲,是最为省力的一种方法,但这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动机容易被察觉,成功率极低,而且容易引发对手的警惕心,一般成功一次之后第二次就不会那么容易得手了。
但一旦成功了这一次,在那三种战术流派里,效果是最好的。
孟先觉正是看中了这种战术的高风险高收益的特点,彻头彻尾沦落成一个疯子。
又正因为孟先觉的手下都是那种不怕死不怕痛,即使没了脑袋也能继续战斗的“鬼”,而且就算这些“鬼”断了胳膊少了腿,也不会算作伤亡。
法宗那些“心慈手软”的小沙弥却不可以。
这样,便将孟先觉这一方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而发挥出来的这一部分优势,完美地弥补了这种战术的劣势。
程未晚看着,安心下来。
孟先觉虽然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但他也算是个考虑周全,有勇有谋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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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未晚临走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嘴凌肆夭“半命符”如何破解,彼时凌肆夭正在忙着和主系统汇报任务进度,凌肆夭忙得热火朝天,骂骂咧咧地回他一句:“半命符还不好解?让下咒人自己解了啊。”
程未晚怜悯地看他一眼,见他今日忙才没多说什么,免去了他们两人这一场口舌之争,只是觉得这人愈发靠不住,自己便回房了。
程未晚回去的时候心情有些沉重。
他知道如今的孟先觉是没有办法拿出全力的,因为那个半命符时刻都在转移着他所承受的锁魂钉的痛苦。
他给孟先觉清理伤口时感觉最为明显。
孟先觉压抑痛苦,忍受煎熬已经成了一种烙印在骨髓里的习惯,他必须带着这种时刻都在磋磨着他意志的尖锐痛楚与人战斗,与人谈判,进行修炼,甚至吃饭、喝水,睡觉时都如此。
孟先觉整日整夜受这疼痛侵袭,不能长久地凝住精神,程未晚甚至担心,有朝一日,他担心孟先觉长久压抑,心魔滋生,恐要迷失自我……他必须要破解掉这个半命符。
而且破解了半命符的话,只要破解掉锁魂钉,这种痛楚就不会存在了。
而这一切的实现,只需要除掉一个玄微……
追究到最后,所有的矛头都指向玄微。
玄微必死。
程未晚正胡乱思考着,只凭借自己的潜意识支配身体,循着方向走回自己的房间,可忽然间,他觉得眼前一黑,刹那撞进了一个硬邦邦的怀抱。
程未晚眼泪一瞬间就飚了出来,他揉着自己酸痛的鼻子,勉强抬头睁眼,刚想好好问候一下对面挡路的人,直到看清眼前这团黑影,程未晚瞬间破功:“孟先觉,你怎么在这?”
孟先觉幽深黑暗的双瞳里有些浑浊,直到看清程未晚的一瞬才显露出一丝光芒,搂紧程未晚的腰身,眼中的点点碎光转动一分,转到程未晚的方向。
程未晚莫名从孟先觉的身上感受到几分压抑和恐惧,程未晚也不顾自己的鼻子了,眨眨眼,抬手,宽大的袖子滑落,露出一节细白的小臂。
程未晚踮脚揉揉孟先觉的头,哄小孩一样:“睡醒啦,还痛吗?”
孟先觉压低自己的身体,将头埋在程未晚的颈窝里,轻闭上眼,第一次在程未晚面前示弱:“痛。”
程未晚以为孟先觉会如同之前那样做出伪装,明明身上的伤还疼得要死,却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程未晚的心软乎乎地化成了一滩黏腻的糖浆,他轻拍孟先觉的头,轻声问:“那怎么在外面不进去?”
孟先觉又往程未晚颈窝更深处埋头,贪婪地呼吸着从程未晚身体上传来的,泛着幽深浅淡的香的,还带着体温的空气。
“等你。”
程未晚哭笑不得,他轻轻地捧起孟先觉的头,眼中的笑意很明显:“那先进去?外面风冷。”
孟先觉根本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难为情,自然地直起腰身,眼中的碎光时刻追随着程未晚:“好。”
程未晚此时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从在风雨交加的夜晚领了一只被淋湿的小奶狗回来,养了两三年之后小奶狗长大了,他发现自己捡的不是狗,是只走丢了的小狼。
小狼面对别人的时候总会暴露出食肉动物的本能,尖牙呲着,银钩似的爪尖闪烁寒光,下一秒就能将一个草食动物剥皮拆骨,吞吃入腹。
但对他的时候,却是小心翼翼地藏好尖牙利爪,尽量收起自己凶悍的眼神,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得憨厚呆蠢,也努力让自己变得真的像一只狗。
程未晚指挥着孟先觉坐下,孟先觉乖巧得很,黑色发丝被随意地束成一个发辫,搭在身前,想来也是出来得匆忙,来不及束发,他捧着程未晚塞给他的暖炉,坐在座位上局促得像个孩子。
程未晚哭笑不得,他暗自下了个决定,改天有时间一定要和孟先觉把话说清楚,免得鬼宗宗主装可怜装习惯了了,以后和法宗或者剑宗的人议事的时候,也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岂不是要让别人看了笑话。
程未晚边给他倒水,边侧头看向孟先觉,随意地问道:“法宗那边的反应如何?”
程未晚还不知道法宗那边有什么反应,倒是孟先觉的反应很大,他有些不安地扔开手中的小暖炉,仓促地站起身,语无伦次道:“晚晚……我,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他嘴上说的话可怜巴巴,但眼神却盯住了程未晚,其中的意味不加掩饰。
程未晚在低着头,光洁如雪的颈项弯成一个脆弱又美丽的弧度,银白的发丝如霜如月,给那个在远处朦胧的身影笼罩了一层让人不敢触碰的美感。
那像是捧在掌中的一汪明月,一触即碎。
而那个天麓之内,最逼人动心的人,在对他笑。
笑着的时候直接拆穿他的伪装,让他这几日的隐藏与小心翼翼付之一炬。
真是应了那句话。
越是美丽的东西越危险。
可偏偏,他又不能拿这小东西怎么样。
孟先觉站起身,很快恢复了冷静,唯一不变的是,眼眸中那点碎亮的星光不见了。
“晚晚,我可以告诉你,那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
程未晚挑眉将水杯送到他面前,纤长的手指还停在白瓷杯盏上:“你先说,我再看能不能答应。”
孟先觉站起身,眼瞳幽深如亘古黑夜,他一步一顿地向程未晚走去,每一步,都正好踩中了程未晚心跳的鼓点。
只见孟先觉趁着程未晚与他视线相交而无法做出动作的那一瞬间,他轻轻按住程未晚的头,自己则附在程未晚耳边,呼气灼热:“晚晚,让我亲一下。”
程未晚有点害羞,但话是自己说出来的,他脸颊红红的,仰着头毫不示弱:“不就是亲一口,那你也要说话算话。”
孟先觉淡笑颔首。
傍晚的日光已经变得很浅淡了,从高空之上笼罩下来一层淡淡的蓝色来,可这蓝色落到地面,掺杂了几分浅紫,混合了几缕暗金,交织糅杂围绕在二人身边,时间的流逝似乎已经静止。
这个吻有一千年那么长,可仿佛又只有一个呼吸那么短,程未晚脸颊红得可爱,像小小一团的火烧云,有几根调皮的发丝挂在了他的嘴角,他的手虚虚挂在孟先觉脖子上,腿有些软,浑身都用不上力气。
直到察觉到程未晚呼吸不畅时,孟先觉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他,最后虔诚地闭上眼,啄了一下他的眼睛。
程未晚有气无力地捶他一下:“骗子。”
孟先觉轻笑,手搭在他的腰上,抱得更紧。
程未晚没精打采地将头搭在孟先觉的肩膀上,这种时候也不忘问道:“说话算话,你也该把法宗的事说一说了吧。”
孟先觉抓着程未晚的手陡然收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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