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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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

寂静的夜里，脚步声缓缓传来。

“吱呀——”

木门被推开了，一个人影缓缓走进来。

柜台后的晨宁看着手机，头也不抬地说：“不好意思啊先生，我们饭店打烊了。”

人影恍若未闻，缓缓走到一张桌子前，拉开椅子坐下。

凳脚摩擦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有些刺耳，引得后面一桌的年轻人抬头看了眼。

不过他很快又低下头来，将最后一口面嗦完，再将面汤“吨吨吨”一口气喝光，满足地吁了口气。

没想到这个店看起来很不起眼，又破又小的，老板的手艺却十分不错，这还是他第一次吃一碗面将汤底都给喝得干干净净的。

不过奇怪的是，这条路他以前经常走，怎么从没见过这家饭店？

——可能是店面太小容易被忽略吧。

贺景林一边想一边看了眼坐到前一桌的男人。

男人背对着他，动作看起来有些古怪的僵硬感，他刚才听得很明白，老板说打烊了，可这男人好像没听见似的，还是过来坐下了。

难道是个醉鬼？

贺景林打量了一下男人五大三粗的背影，再看看柜台后的老板。

老板是个女的，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长得斯文秀美，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模样。

要万一这男的发起疯来，她说不定就危险了。

想到这里，贺景林决定在店里多待一会，当然了，想再吃一碗面也是真的。

“老板，就打烊了吗？可不可以再来一碗面，跟刚才的一样就行。”他说道。

晨宁将手机揣到口袋里，看了眼那个默不作声的魁梧男人，微叹口气站起身道：“等等，面就来。”

她说着走进后厨，把门关上后说道：“两碗清汤面。”

话音刚落，厨房内的锅碗瓢盆瞬间动了起来，以一种在她看来迅速中带着美感的韵律开始制作清汤面。

很快，面好了，她拿着托盘装好面端出去。

先将一碗放到贺景林面前，接着走到魁梧男子旁边，将面放下后说道：“吃吧，吃完好上路。”

魁梧男子目光迷茫，机械地拿起筷子汤匙吃起面来。

从正面看去，他脸色惨白，眼圈乌黑，额上一颗弹孔十分清晰，跟弹孔对应的则是后脑被掀开的一大片血肉模糊的恐怖伤口。

然而这种景象坐在他身后的贺景林却视而不见。

这也正常，毕竟人在做梦的时候本来就浑浑噩噩，有时自以为清醒，但事实上不管多奇怪诡异的事情都觉得理所当然。

晨宁侧头看了眼正在唏哩呼噜吃得香甜的年轻男人，之前他心中想法被她感知，觉得这人不错，还挺有正义感的，等他吃完就送他回去好了。

很快，贺景林的第二碗面就吃完了，感觉有点撑，他抚着肚子消食，只见女老板再次走到前一桌客人面前。

“说吧，有什么遗愿？我能帮就帮，但是不敢保证一定成功。”

魁梧男子伸手到后脑勺掏啊掏，在伤口附近的头皮里掏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芯片放到桌上，接着继续呆呆坐在那里。

晨宁抽了一张纸巾将那枚芯片捏起来包好放进口袋，说道：“走吧，我送你上路。”

说完就转身朝门口走去。

魁梧男子有些迟钝地站起来，十分听话地跟在她身后。

贺景林有点奇怪，说道：“老板，这面多少钱啊？我还没……”

话没说完，店里的灯突然“啪”的一声灭了。

此时女老板站在门口，外头灰濛濛的光线照进来，在门口拉出一条长长的不规则长方形，她的倒影也被拉得老长。

除此之外，店里其他地方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仿佛被黑暗完全吞噬了。

莫名的，贺景林有些心慌，他急忙跟在魁梧男子身后走出去。

刚出店门就觉得眼前模糊起来，起雾了。

这雾来得很快，而且短短时间内就变得十分浓郁，可见度不足两米。

贺景林回头看向女老板，只见她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很有年代感的铁链锁，将同样很有年代感的门拉手绕两圈然后锁上。

晨宁锁好门，说道：“走吧。”率先向前走去。

魁梧男子默不作声跟在她身后，他看着动作迟钝，却一直跟得紧紧的。

贺景林也赶紧跟上，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直觉，要是在迷雾里迷路，那可是很危险的事情。

三人在迷雾里走了一阵，贺景林总觉得自己走了很久，但仔细想想似乎又没多久。

奇怪的是，明明这么大的雾，周围的参照物完全看不见，前头的女老板却完全不认路，只管往前走。

贺景林没有意识到，他此刻居然没在想“她要带他们去哪”这个问题，只是自然而然地跟着她走。

又过了一阵，浓雾似乎散去了一些，贺景林看到前方出现一个若隐若现的公交站。

走近后，公交站台一个人都没有，晨宁坐到长椅上，掏出手机继续上网。

贺景林和魁梧男子站在一旁。

魁梧男子依旧沉默着，目不斜视，贺景林瞄了他两眼，扭头看了下站名，奇怪的是，任他怎么努力也看不清那上面的字，努力了一会，他感觉有些疲惫，干脆乖乖站着等起来。

过了一会，他说道：“对了，老板，刚才的两碗面还没算钱。”

晨宁抬起头想了想，说道：“那就20一碗，你给我40块。”

“好。”贺景林觉得这价格实在太便宜了，毕竟那面这么好吃，制作起来肯定很不简单。

然而他摸遍身上口袋，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

“我、我没带现金。”

“没事，手机付款也一样的。”晨宁说道。

贺景林脸上的表情更尴尬了，因为他连手机也没带。

“呃……这个……”

现在就想挖个地洞钻进去，没想到他贺景林居然还有吃霸王餐的一天？

“没事，没有就算了。”晨宁说道，事实上他们只要在店里吃了东西，就已经自动付款了。

嗯，付出的东西并不会对他们有什么伤害，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延续那个小店的寿命。

“啊！有了有了！”贺景林终于从裤子后头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钱币。

“呃，这是万塔国的纸币，你知道，现在除了我们大夏，其他很多地方还是更习惯纸币付款。”

贺景林边说边将纸币四角的褶皱刮开，手指用力捏平。

“这是一万面值的塔币，换算大夏币应该有五十左右。”他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小心笑道，“老板你收吗？”

“收。”晨宁接过纸币折好后放到兜里。

贺景林松了口气，不用吃霸王餐就好。

叭叭！

突如其来的喇叭声将他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原来是一辆公交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站台前。

不过这公交车同样是老古董，貌似连空调都没装的，印象中他只在小学时见过。

见公交车停下来，魁梧男子走过去上了车。

司机从正面看去时还是个正常人类，但走到侧边车门再看，却原来是一个纸扎的人，薄薄的身躯直挺挺坐在位置上，两条扁扁的胳膊搭在方向盘上。

魁梧男子上车时纸人司机看也不看一眼，直到晨宁挥挥手，它才重新发动车子。

贺景林跟在晨宁身后，见她不上车还堵着门口，急得直挥手说道：“哎，司机，还有人没上车呢。”

那司机却不理他，车子缓缓启动，车门也关上了。

“哎？司机？喂！”

贺景林叫了两声，回头对晨宁埋怨道：“你说这人怎么回事？这还有人没上车呢！”

晨宁看着他淡淡道：“你该醒了！”

贺景林愣了下，接着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身子不由自主向后摔去。

下一秒，他大叫一声直起身，发现自己居然在车里睡着了。

头有点痛，他一手揉着额头，一手打开旁边的小抽屉翻找着，很快找出一板醒酒丸，弄了两颗丢到嘴里，然后拿起矿泉水和水咽下去。

“嗝——”

刚吃下药便打了个长长的饱嗝。

奇怪，他晚上光顾着拼酒，没吃多少东西啊，怎么感觉肚子这么撑？

他皱起眉，恍惚间记起梦里的一些事情。

等等，他好像在梦里吃了两大碗清汤面，那是他吃过最美味的清汤面了。

下一秒，他脸色一变，急忙摸着裤子口袋搜找起来。

然而摸遍上下口袋，就是找不到那张塔币。

那塔币是今晚酒桌上其中一个客户给他的，上面有一串他想要的电话号码。

梦里的情形大多他已经记不清了，除了两碗十分好吃的清汤面，唯一记得的就是他似乎用纸币抵了面钱……

明明四周灯火通明，行人和车子都不少，贺景林在密闭的车子里却觉得心跳得厉害，脊背更像是有阴风吹过，凉飕飕的。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靠近他的车子敲了敲车窗，将贺景林吓得差点叫出声。

仔细打量来人几眼，确认是活人，这才把车窗降下来。

“先生您好，我姓赵，刚才是您点的代驾吧？”

贺景林这才记起来自己睡前确实叫了代驾，赶紧下车将位置让出来。

没过多久，车子缓缓驶离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