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第92节、多大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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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彦昀在马路右侧,呼震一把没拉住他，等呼震绕了一圈，追上去的时候,茫茫夜色中,已经不见了苏彦昀的身影。

呼震无奈摇摇头，马上吩咐卢卫东，“你多叫几个人来,我先去找他！”

苏彦昀一个人疯狂的在街上走着，漫无目的的提气急奔。

“不管在什么地方，每个人首先都得活下去。”

他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下意识的抬头看，就见对面的巨幅海报上,封励行穿着一身脏兮兮的油布衣服,蹲在肮脏陈旧的破船舱里。

这就是封励行主演的那个电影，曾经跟他说,要拿男主交换顾时雨黑料的那部戏。

苏彦昀鬼使神差一般走进了电影院。

电影很感人,比他想象的积极正面的多。

封励行饰演的所谓“人贩子”，其实是一个帮人做偷渡的“蛇头”。

故事发生在21世纪初。男主本来是个财务人员,为了帮家人筹集手术费,不得已铤而走险。坐牢出狱之后,他家人已经亡故，妻子带着孩子远走他乡。他找不到之前的工作，被周围人群歧视，融入不了社会，就成了社会边缘人，在之前出狱的狱友的介绍之下，到一个大型偷渡团伙做小头目,以便挣足够的钱供出国的女儿读书。

女主是一个年轻女孩。想尽各种办法，都没法出国去跟在美国的男友团聚之后，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孩就想要冒险偷渡。

一看开头，苏彦昀就明白，封励行为什么要接这个角色。也许男主的故事，让他想起了自己当年的经历。

男女主就相识在肮脏破败，到处都是污泥油渍的旧货轮上。

恶声恶气的男主大声呵斥笨手笨脚的女孩。

女孩觉得委屈，但是为了爱情，不得不忍耐。

要偷渡的人们各有各的遭遇，每一个人的理由似乎都不足为外人道也。

为了应对突击检查，女孩跟其他要偷渡的二十几个人，一起躲在货轮最底层的货舱，时常被人欺负，但还是努力帮助比她更弱小的孤儿寡妇跟老人。

女孩的善良与细心，引起了男主的注意。

渐渐的，对男主来说，年轻而天真的女孩，成了这艘货轮上唯一的一点亮色。

在一次女孩要被其他蛇头欺负，没人敢管的时候，男主挺身而出，保下了女孩，却得罪了人。

为了女孩不再被人盯上，男主只好说，女孩是他的人。

瑟瑟发抖的女孩升舱，被送到了男主狭小的房间里。

不过两平方的地方，却已经叫其他很多人羡慕，女孩晚上睡觉终于可以伸直脚了。

女孩觉得自己可能要对不起男朋友了，躲在角落里偷偷的哭。

镜头一转，女孩的男友却在灯红酒绿的酒吧里跟辣妹搭讪。

晚上，男主回到自己的房间。女孩戒备地掏出剪子准备自卫，男主叫女孩不要怕，他会另外找个地方睡。

女孩松了口气，放心的睡着了。

第二天女孩才发现，男主所谓找个地方睡，就是跟人换岗值班。

晚上女孩偷偷来到男主值班的地方，听他吹口琴。

女主上前拉住男主，让他回去休息，自己替他值班。

两人争执间，女主失足掉进了海里。

男主毫不犹豫的跳下去，在其他船员的帮助下，一起将女主救了上来。

两人相爱了。

女主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放弃偷渡去美国。

男主听其他人讲过女孩的故事。觉得女孩男友的条件比自己好太多，他给不了女孩幸福，就没有开口求女孩放弃。

本来艰苦枯燥的行程，两个人却都希望能慢一点，再慢一点。

过一两个月的辗转漂流，他们即将到达目的地。

谁知，前方的公海出了意外事故，被当地政府接管，要求所有的船只经过时停船检查。

船上带有大宗货物，船主为了逃避责任，要强行将偷渡客驱赶到救生艇上，任他们在海上自生自灭。

现在即将到飓风季节，将这些人独自放出去，就等于要他们喂鲨鱼。

男主站出来激烈反对，却被船主下令抓起来。

男主迫不得已放出了求救的信号弹。

信号弹引起了远处军舰的注意。船主恼羞成怒，对男主开了枪。

军舰上的人赶来扣留了偷渡船，船上的人都被解救出来，男主却死在了女孩怀中。

女孩被收容，男友终于赶来接走了她，女孩却跟男友分了手。

几个月后，大着肚子的女孩找到了男主的前妻和女儿，将男主想要送给女儿的礼物交给了她们，转身走了。

女孩儿费尽周折回到了国内，选择定居在了遇到男主的城市。

女孩生下孩子，成了这个地方一名最普通的渔民，每天都开着老旧的渔船出海，经过遇到男主的港湾。

他理解女孩。

那个头发蓬乱，神情冷漠，斜靠在破旧肮脏的船舱里，一手夹着劣质的烟卷，一手拿着个金属酒壶喝酒的中年男人一出现时，苏彦昀就愣了一下。当混杂着鱼虾的荤腥气与人间炊烟的海风拂过他的衣摆时，还是能听到心动的声音。

电影演到一半，苏彦昀的眼眶就红了。

结局时，看着男人冲着驶过来的军舰不自觉地露出微笑。那是逮捕是毁灭，也是结束与新生。别人都获救了，他却中了枪，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苏彦昀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

他几乎是哭着冲出了电影院，慌不择路，迎面与一个人撞在一起。

“彦昀，你怎么在这里？！”

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苏彦昀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就被呼震扶住了肩膀。

苏彦昀眼前一片模糊，勉强看清呼震的脸，“没什么，就是出来散散心。你怎么在这里？”

呼震道：“我看你跑出去了却没拿手机，怕你出事，就追过来了。”

“我能出什么事？”

苏彦昀自嘲地笑道：“我没事，我很好，我现在终于清醒了。”

“什么清醒了……”

呼震一句话还没说完，忽然看到影院前头贴的封励行的海报，就什么都明白了。

呼震点点头道：“挺好的，值得庆祝。要不要去喝一杯？”

苏彦昀这时候恨不能喝他个三百杯，一醉方休，忘记所有烦恼。

“好啊！”

苏彦昀伸手挽住呼震的手臂道：“你挑地方，不醉无归！”

呼震开着车，带着苏彦昀来到了一处偏僻老旧的民居里，七拐八绕的来到一处大院里。

门前的招牌上写着临淄老烧烤。

嗯，最痛快的吃法，无过于烧烤与火锅。

大厅里的陈设很简单，原木的方桌板凳，每桌一两个烤架，众人围坐在桌子前，边烤边吃，边吃边聊，看起来就很舒服惬意的样子。

苏彦昀对这地方还是挺满意的。

呼震考虑到苏彦昀现在的情况，还是叫了唯一的两个包间之一。

里头的圆桌要稍微大一点，呼震看来是熟客，随口点了十几样，又叫他们挑新鲜的再上一些。

不一会儿，好几个服务员进来上菜。一人面前放了一个烤架，一个火锅。

服务员现场把呼震叫的羊腿切成小块，腿骨放进火锅底汤里熬着，才退出去了。

汤锅里本来就各有一个大鱼头，咕咚咚的冒着泡泡。

“吃吧。”

呼震帮他往火锅里倒了些肉片，就开始穿羊腿肉。

“你叫的什么酒？”

苏彦昀说着，从菜架子上拎出来一只塑料桶，很简陋的包装，上面写着军马酒。

呼震笑道：“这酒是那边部队产业上出的。没什么名气，但是酒扎实，都是酒头，不上头，喝吧。”

苏彦昀看了眼度数，65度。他轻轻的抿了一口，才觉得稳住神。然后，他就开始后悔，跟呼震到这里来。

来干什么呀？你刚失恋，跟另外一个曾经想要追求你的男人一起喝酒。喝醉了往人家怀里一扑，成功找到接盘侠？简直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意思还能再明显一点吗？

但是，来都来了，他也不能现在站起来就跑，那更难看。

“这肉太瘦了点，你先吃火锅。”

呼震手里拿着两串铁签子，一片羊腿肉加一点儿肥油的往上穿，穿好了几串，一起刷上一层酱料，放到火上烤。

然后，他又拿了一对整鸡翅来，在翅中和翅根上划了几道，刷上酱料，放在烤架上。

火锅是鸳鸯锅，红油那一边煮的咕噜咕噜的响，热气氤氲。

苏彦昀鼻子一酸，刚才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又要冒出来。

呼震看看他，并不问为什么，只是帮苏彦昀张罗吃的。

苏彦昀吃了最先煮好的鸭肠肝片儿百叶，然后是虾滑鱼滑木耳笋片粉丝海带。这时候，呼震烤的羊肉串，也差不多好了。

苏彦昀接过来两串，狠狠的并排咬了一大口。

羊油的荤腥味道很重很香，加了孜然、辣椒面儿的嫩羊肉，混合上烟熏火燎的焦香气，简直可以所向披靡。

刚才苏彦昀其实没怎么吃，又跑了一大圈，早就饿了。这一会胃里重新有了东西，就好像有了底气。

苏彦昀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终于开口道：“我以为人生苦短，就是要潇洒畅意，喝最辣的酒，骑最烈的马，爱最野的男人，受最深最痛的伤，过最精彩的人生。没想到，有些东西，根本不是我能够承受的，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你不用说的这么文艺。”

呼震笑道：“不就是眼瞎爱上了一个渣男吗？多大点事。网上说饱饱的吃一顿，第二天就好了，如果一顿不行，就再来一顿，咱们这不就是，我陪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