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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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云玖面沉如水，手指轻轻抚过玉龙矢，脑中万千思绪翻涌，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线头来将之理顺。半晌，黎云玖将玉龙矢戴到左手中指上，沉沉一叹，此行的收获出乎意料，但也意味着她前世究竟错过了多少，对她的国土无知至斯，过失极大。

当然，黎云玖没有写罪己诏的意思，好在，一切重来之际，她尚未错过时机。

此时，整座高塔都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当中，唯有黎云玖面前深处的那一盏灯，仍在黑暗中不遗余力地发着光，即使眼看着就要被黑暗吞噬。黑龙的身躯不知所踪，或许是彻底在时间长河中湮灭了，唯有地上那个龙血潭无声地诉说着一切。

挥手将龙血潭收进玉龙矢，黎云玖透过窄小的窗看向天际，杀气凝形而成的血气已然消失，天色蒙蒙亮，有淡淡的光线透进来，驱散了一点黑暗。

黎云玖的视线盯着深处的那盏灯看了良久，最终，还是迈步朝着那盏灯走去。

离近了，黎云玖才看见这盏灯的全貌，镂空的线条勾勒出煌血狐的图腾，精致而妖冶，灯芯是一缕银丝，顶上燃着艳红的火苗，它的外焰是银色，神秘而尊贵。黎云玖认不出此为何物，但料想穆惊鸿应是知晓的，便将之取下拿在手里，按原路返回。

漠墟古城的入口处，穆惊鸿调息疗伤已毕，此刻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座高塔，待看到高塔顶端的血气消失之后，相当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却还是盯着那里，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没过多久，黎云玖手里提着一盏灯缓缓走来，一袭白袍，神圣而优雅，背后初蒙的天际为衬，端的是君子如玉、绝世无双。

穆惊鸿看着黎云玖眨了眨眼睛，“帝尊？你没事儿吧？”

黎云玖没回，却是将手里的灯递给穆惊鸿，道：“这应是你族之物，我直觉不简单，你且看看。”

穆惊鸿将那盏灯拿在手里，仔细研究了半天，眼里闪过一丝惊诧，“这……莫非是鸿蒙灵灯？据说，这是始祖的灵宝，传与我族族长，但在十几万年前便已经留着镇压邪灵了，为何如今会在高塔里找到？”

“镇压邪灵？”黎云玖蹙起眉，她没在那里看到什么邪灵，亦没有在那盏灯上感受到镇压之力，想到这里，黎云玖敛起眸子，兴许，这灯是为了维持那个时空禁制而放在那里的，因此，黑龙与煌血狐的交易很有可能与煌血狐的族运相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煌血狐面临的麻烦或许不只是灵气流失。

穆惊鸿点了点头，“我也是听族中长辈说的。”

“既如此，这灯你便留着吧，切记，勿随意示于人前，也勿随意表露真身，今日起，你便是沙漠红狐，煌血狐已然灭族。”黎云玖沉着道，“待时机成熟，漫天神佛，无一需惧。”

“谨遵帝尊圣令。”穆惊鸿收敛起神色，郑重地朝黎云玖弯腰行礼，道。

“嗯。”黎云玖应了一声，侧眸看向漠墟古城的中心，神情悠远冷淡，“如今，该是我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穆惊鸿这才想起，黎云玖先前答应过她，要给她一份机缘，她还以为这鸿蒙灵灯便是呢，这么听着，好像是什么别的东西？

黎云玖脚下出现一块玄玉长阶，她踏上去之后，前方又出现一块，顺着这条玄玉长阶，黎云玖站在漠墟古城中央上空，信手投下一枚玉简，玉简落地之后，迅速扎根，快速“长大”，变成一面巨大的玉璧，其上是繁复的巫文，名曰：衍天。

衍天璧成之时，整座漠墟古城的灵气开始复苏，其上规则碎片交错，凝结成无数锁链，扎进地底深处，形成衍天璧的“根”，浓浓生机取代荒芜的死气。

穆惊鸿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规则之力？怎么会？虽说修炼者借规则之力为已用非常常见，但这分明是书写规则，人，还能与天道抗衡不成？制定规则，分明是逆天之举。

黎云玖从天际轻巧地落地，睨了穆惊鸿一眼，道：“如今这里灵气恢复，好好修炼，衍天璧现世之时，便是山河锁搭建完成之际，届时，天下巨变，盛世初现，尔，或有出世之机。”

“出世？为何？”穆惊鸿微微一愣，如今她的身份不便与人知晓，缘何还要出世？岂非徒增烦忧？

黎云玖表情未变，“不出世，何来荣光？”

“帝尊，你，究竟是何人？”穆惊鸿不止一次怀疑黎云玖的身份，从第一面开始，便觉得此人有异，然而，接触越多，见识越多，反而疑惑越深，她就是一个谜，一个深不见底的谜。

黎云玖轻笑一声，带着几分调笑，“你问现在？”

穆惊鸿没搞明白黎云玖这话的意思，故而沉默不语，半晌，又道：“算了，是我没想明白，帝尊只是帝尊而已。”

“天地为棋，执棋之人，只能是我。”黎云玖沉下眸子，拂袖，负手而立，眼底是与年龄不符的沧桑。

穆惊鸿神情复杂，按理来说，说这种话的人，应是睥睨桀骜的，而不是如此……嗯……该怎么形容呢？深沉？还是城府太深、喜怒不形于色呢？

黎云玖轻叹一口气，“回吧。”

穆惊鸿顿了顿，道：“帝尊，我尚有一事不明。”

“说。”黎云玖凝眸看向穆惊鸿。

穆惊鸿微微颔首，问道：“不知帝尊，是从何得知煌血狐，得知漠墟古城？”

黎云玖勾勾嘴角，“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不是么？”

穆惊鸿敛眸，就在她以为黎云玖不会说的时候，黎云玖接着道：“先祖遍考殷国大地，将之尽数录于一书之中，名曰天地册。殷国之所以不是各方势力割据，当真以为是人修修炼一脉断绝之故？若如此，自该是妖鬼当道。”

穆惊鸿恍然，“原来如此，我当时还以为是秘密泄露，是以动了杀心。”

黎云玖似笑非笑，迈步上了骆驼的背，居高临下地看了穆惊鸿一眼，道：“该走了。”

客栈中，踏雪站在原地，双眸半瞌着，昏昏欲睡，而海东青则气呼呼地站在一张桌子上，抬爪扒拉着一个茶杯，仿佛是在生闷气。

好半晌，踏雪打了一个响鼻，晃晃脑袋。海东青幽幽地看了踏雪一眼，振翅飞往窗外，遥遥看去，两匹骆驼一前一后慢悠悠地走来。一声清啼，海东青飞快地掠向黎云玖。

稍事休息之后，一人一马一鸟再度踏上旅程，毕竟，时间可不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