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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章府。
沈如是一边由着丹竹替她梳头发,一边瞧了瞧章府管事送来的人名册。
随便一瞧,各有来头。
十二个宗人府拨过来的,还有各八个,两宫太后送来的。
这二十八个人都不是好动的,其余便是章纪堂自己的人,也就是现今的管事葛诚一家。
葛诚和周嬷嬷夫妻,一个管外院一个管内院,他们这一家十二口人,才是章纪堂的心腹。
贵人赐的管不了心腹,心腹也管不了贵人赐的人。
也难怪早间吃个饭,都有这么多闲杂人等窥探。
她啧啧两声。
“瞧瞧,这两三万两银子,可真不是好赚的。”
丹竹将最后一个小髻盘上去,“那姑娘还答应这事?奴婢瞧着,还不如咱们天风楼赚的多。”
那是自然不如天风楼的,沈如是道,“天风楼咱们又不丢开,就算是添个进项,况且,这是个好机会,让我好生了解一下这京城。”
“姑娘说好就好。”丹竹替沈如是收拢了一下碎发,簪了一只红珊瑚的步摇,另点缀珍珠小串在侧,替她坠了一双红宝石耳坠。
沈如是平日只是略施粉黛,今日也只扫了些许红在脸颊,令她看起来气色好一些。
她照了照镜子,颇为满意地笑了笑。
“成了,收拾妥帖该做事了。”
丹竹问,“夫人是不是要把人都叫过来盘问?奴婢瞧着,他们都在等着了。这可是大人交代的第一桩事,可得亮出本事才行。”
沈如是可就笑了。
“盘问什么?难道我还能盘问出谁有没有贼心,然后给人处置了?”
“那......大人交代的事怎么办?”
沈如是道,“这事可不急,咱们先在院子里转一圈再说。”
沈如是带了一长串丫鬟跟在身后,有打扇的,有奉茶的,有点心伺候的,还有抱着凳子随时供她歇脚的......
浩浩汤汤的人跟着,大肆游起了园子。
一趟没逛完,阖府上下都晓得夫人逛园子了。
柳三家的从忠兴侯府飞奔回来,就怕新夫人挑了错为难,还特特洗漱换衣,去了一身汗臭味,等着夫人把人都叫去问话。
谁曾想,夫人一点正事不做,耍玩了起来。
“果然是花楼出身的,除了哄男人开心,便是自己寻欢作乐,懂什么内宅之术?”
但她也不敢放松,拿起花剪子往院子里修花。
吹了一阵,就有人走了过来。
这人二十五六的样子,发髻打理的油顺,昂首挺胸地,走起路来礼仪规矩一分不差。
柳三家的一见她就笑了。
“这不是咱们曾姑姑?往哪儿去?”
曾雨落并不是什么姑姑,而是宫里到了年纪刚放出来的宫女,众人给她尊敬,叫一声姑姑罢了。
她本是御膳打杂的宫女,会些做点心的手艺,来了章府每日都做上几样。
章纪堂从来没吃过。
曾雨落也不气馁,每日都做,章纪堂不吃退回来的,她便敲碎了,让灶上喂畜牲。
她是宫里出来的,架子大规矩重,没人敢说什么。
但柳三家的最是嘴馋,听说好东西都是喂了畜牲,稀罕的了不得,某天见东西退回来,便上去要。
“主子不吃,也不能糟蹋了东西,姑姑送给老奴了呗。我们家还有两个大胖孙子呢!”
这要是寻常人,有什么不能给的?
偏柳三家的是秦家人,曾雨落不喜欢秦家人,她从前伺候的贵人,就是因秦太后得宠被挤下去,曾雨落也成了打杂宫女。
她搬了宫里规矩出来。
“这是给主子吃得点心,主子不吃,你们就敢吃了?哪来的脸?”
她说完,直接就把点心全都敲了。
柳三家脸面难堪极了,从此恨上了她。
......
每日见了曾雨落,柳三家的都奚落两句,今日更不例外。
柳三家的笑着道,“今日首辅大人也没吃你的点心?哎呦,如今府里有了新夫人,姑姑每日可要再多做几样点心,大人不吃,说不定夫人便吃了。投了夫人的眼也是一样的,在夫人手下也能得一个名分。”
柳三家的说完,曾雨落脸都白了。
柳三家的竟然让她讨沈如是喜欢,委身做妾!
若沈如是出身名门,也不是不可,可那沈如是是个□□!
谁要在□□手下做妾?!
曾雨落不是人气吞声的主,一下指到了柳三家的脸上。
“你又是哪片泥塘跳出来的癞□□?!吃里扒外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上出府做什么去了。眼下殷勤做事,也不过是心虚装模作样罢了!”
柳三家的还真就被她戳到了点上。
她一惊,“谁殷勤?谁心虚?谁装模作样了?你别乱喷!”
曾雨落冷笑,“你不殷勤,你不心虚,有本事把这花剪子扔了,十天都别做事!”
那柳三家也是个冲的,一甩手还真就把花剪子扔进了一旁的池塘里。
内宅的管事首辅心腹周嬷嬷,刚从这里过,被那一剪子从头顶掠过,魂都吓飞了。
再见柳三家的扔了剪子不做事,同曾雨落吵架,气得肝疼。
她是章纪堂的自己人,管不了这些贵人送来的人,早就烦死了。
当下事情一出,她立刻就道,“好的很!我素来是管不了你们的,那就让夫人评评理!”
*
夫人园子刚逛了一半,正在水榭喂鱼,便被周嬷嬷带着自家儿媳妇,将柳三家的和曾雨落扯了过来。
丹竹在旁看着,低头同沈如是道。
“姑娘,找上门来了。”
沈如是转头一看,果见几人都是十分狼狈。
那柳三家的倒是聪明的紧,跪下就是磕头。
但周嬷嬷根本不让她说话,令大儿媳妇把她嘴巴堵得死死的,自己同沈如是道。
“夫人,这两人分派的差事不做,只在那吵得不可开交,夫人可不能不管!”
沈如是把最后一撮鱼食洒进了池塘里,转身问她们。
“真的吗?”
这两人怎么可能承认?
曾雨落说,“夫人,奴婢每天都做好了点心的,没有一天落下!”
柳三家的也道,“奴婢也没有一日落下呀!要不是那曾雨落故意激奴婢,奴婢怎么可能手一抖,掉了剪子。”
周嬷嬷扯了她,“什么叫掉?怎么掉能从我头顶上掉过去?!”
周围花丛里也因隐隐约约围了许多人看热闹,都想知道新夫人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当下周嬷嬷一开口,便随风吹来一阵小声议论。
周嬷嬷苦这些人久已,这次定要让沈如是替她讨个公道,也算是杀鸡儆猴了。
“这么多人闲着,院子里却有许多事情没人做,从前夫人不在,咱们是天天地盼,如今夫人来了,可要好生管管这些事!”
这话说完,一双双眼睛都落到了沈如是身上。
连丹竹都不得不替沈如是捏了把汗。
要说今日柳三家的和曾雨落这事,不大也不小。
说小吧,闲来吵嘴,还把主家发的工具扔了。
说大吧,还真没什么特别拿得住的错处。
尤其在新夫人的新规矩还没立之前,平白捏这些贵人送来的人,岂不是不给贵人脸面?
棘手就在此处。
沈如是点着头,好似明白了,突然道。
“我道是什么事?原来是人手不够,事情没人做了。”
她这话,把所有人说得一愣。
周嬷嬷眨了眨眼,“夫人,奴婢不是说......”
沈如是没等她说完,便笑道。
“嬷嬷不容易,我也晓得,这样好了,眼下就让人伢子领了人过来,再买四十个人。”
话音落地,整个水榭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偏沈如是没感到任何怪异,还道,“原先四十人,再进四十人,加上我的陪嫁二十人,刚刚好一百个,也是个吉利数了。”
说完,她起了身,扶了丹竹的手。
“咱们回去换衣裳吧,一会人伢子来了,我可要亲自挑几个机灵的。”
......
新夫人没惩罚两个犯了错的,倒是平白无故地要再往府里进四十人。
府里拢共就两个主子,哪里用得着这么多人?
所有人都傻了眼,周嬷嬷更是摸不着头脑。
夫人这是唱哪出?
丹竹偷偷找到了她,“嬷嬷别奇怪,好生找几个信得过的人伢子,其他的交给我们姑娘便是。”
这话如给了周嬷嬷定心丸。
“好嘞!”
周嬷嬷眉毛都飞了起来,叫着小儿子亲自找人伢子去了。
等沈如是换好衣裳,人伢子也就来了。
她和周嬷嬷在花厅挑人,那些贵人送的下人们凑头凑脑地看热闹。
“还真挑人啊?”
柳三家的没有一点惩治,就被放了,还有点恍惚。
曾雨落也有些忐忑。
但新夫人始终没说如何处置,而是认认真真地挑了四十个新人,一口气买下来。
这一下,府里当真一百人了。章府虽然大,但拢共两位主子,有什么活需得一百人做呢?
众人都等着,沈如是也不能让他们白白等了,让丹竹招呼了他们。
“都进来吧,夫人要分派事宜了。”
众人都稀奇的很,一股脑凑了上来。
周嬷嬷看着乌泱泱的头顶,也有些发愁。
只她看了新夫人一眼,只见新夫人仙子一般的脸庞上,没有一丝犯愁。
仙子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悠悠地开了口。
“我这人,没什么管家的本事,不过是喜欢大家把事情做细,各人只管做好各人的差事即可。”
有个胆大的丫鬟,问了一句,“夫人,怎样叫把事做细呀?”
沈如是一笑,笑如庭院里的茶花,清新而和善。
“就好比做一道点心,有人专司倒水,有人专管和面,有人包馅子,有人管蒸炉,这叫把事做细。”
她说完,众人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
做点心这事,一个人就能做,这一下分出了四个人来?
下面叽叽喳喳,曾雨落却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正想着,忽然被沈如是点了名。
“曾雨落,柳三家的,到我跟前来。”
这两人乍被叫到,都是一紧,其他人也都安静了,眼睛盯过来。
“夫人有何吩咐?”
沈如是和气地笑着。
“被怕。这些日子府里忙着喜事,你们也都累了,今早闹了些小矛盾,就不要论谁对谁错了,我给你二人重新分派差事,就做点心好了,曾雨落倒水,柳三家的和面,希望你们能和和气气,可好?”
别说这两人,连周嬷嬷都大跌眼镜,如果她有的话...
夫人不惩戒,还劝和起来了?
但她谨记丹竹的话,一句都不声张。
沈如是又问了那两人一遍,“可好?”
两人总算回了神来。
柳三家的本就心虚,跪下就道,“夫人心慈,奴婢领命!”
她这般,曾雨落也不敢反驳,行礼道是。
这件事就这么落定了,新夫人就柔和地笑着,摇了扇子让他们下去了。
下面的人不免多了许多议论和思量。
接下来,丹竹叫了周嬷嬷一道,就按照这样的精细工种,给众人分派活计。
沈如是半卧在竹椅上,吃了几块瓜果。
周嬷嬷做事利索,很快,所有人都分完了,竟还有几件差事分得不够细。
沈如是瞧着,满意地点头。
“眼下就这一点人手,难免辛苦,大家坚持一下。等过些日再采买些来。”
还要采买?
众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沈如是摇了摇扇子,神情越发和善。
“这么细分,是让大家好生专注手中的事,在精不在多。而且,我不是那等恶主子,不想令你们累着了,每人分派的事做完就能歇着了。我是个懒的,也见不得旁人太辛劳。
前些日我来京的路上,赶路赶得紧,一下子就得了风寒了,难受了好些日子。你们若是有人得了风寒,万万要告诉我,告假歇些日子有什么不行的?可不能委屈了自家的身子。不然该是我的罪过了......”
她说了一大段体恤的话,待到说完,下面众人皆目露喜悦,“夫人真真心慈!”
心慈的夫人就这么分派完了差事,说着笑着带着人离了去,留下一众人叽叽喳喳个不停。
*
章纪堂出了宫,就听说了。
周嬷嬷的大儿子,是章纪堂的长随,唤作葛效。
葛效回禀了这事,“......全是夫人和小人的娘亲自挑的,又分派了事宜,每人都分到了。”
就那么几样活,怎么分才能每人分到?
章首辅是素来手下不够用的,他这新夫人倒反过来了。
不知她打得什么主意?
章纪堂念及此,便没在衙门耽搁,直接回了家。
待到他回了家,本以为气象一新,结果,院子里更乱了。
几个小丫鬟吵闹,就像那老鼠打架咬尾巴,凶得很,差点撞到章纪堂身上。
章纪堂没发火,瞧了这些小丫鬟们一眼,挥手让她们散了,去了沈如是房里。
沈如是倒是耳聪目明,一进门就问章纪堂。
“夫君回来的时候,差点被丫鬟们撞着了?”
男人看了她一眼,见她笑盈盈的浑不在意,道,“每人只分得一点活,不打闹又去做什么?”
沈如是笑着不解释,替章纪堂换了衣裳。
男人见她宽衣解带仍是笨拙,暗道没帮他也分派一堆人来脱衣,已经是不错了,便任由她一边研究一边脱穿。
半晌沈如是弄完,让人上了饭菜。
“天都黑了,夫君快用饭吧。”
章纪堂一看,只见自己素来吃饭的小桌摆了个满满当当。
放在他面前的是他素来爱吃的几道,清蒸鲈鱼、虾籽笋、一品豆腐、炒时蔬。
除了最后一道偶有变动之外,其他几道菜他已经吃了许久。
倒也不是尤其钟爱,只是无暇变动罢了。
现在却不一样了,这几道之外,还有八宝鸭子、陈皮牛肉、烩酸菜、炸豆腐,另有炖盅里盛着喷香的莲子粥,条案上备着热腾腾的饭后点心。
章纪堂在府里的时候很少,从之前做兵部侍郎,就多在衙门办事,如今成了首辅更是千头万绪抽不开身。
他不是没吃过好东西,只是许久都没了这个闲心。
他只看着沈如是,将每道菜都夹来少许到他盘中。
他吃着吃着,不知怎么,竟然觉得这顿饭比御膳还要精致些许,更合他的口味。
一顿饭下来,章纪堂竟然吃了十成饱。
这放在平时,绝不可能。
他放下筷子,看向碟碗满满的桌子。
“夫人这一桌菜张罗的甚是好。”
沈如是可就笑了。
“夫君说对了,今儿这一桌菜,可忙活了半府的人,每一道都是经了他们手的。”
八道菜一道汤,还有点心一道,经了半府五十人的手。
这话说起来阵仗大,但细算下来,每人其实也没做什么活。
章纪堂低头一笑,接过沈如是递过来的千层糕,瞧了她一眼。
只见她满面轻快地小口吃着糕。
“夫人顺手就好。”
......
饭菜撤下之后,两位主子才回里叙话,旁人也就听不见了。
只有曾雨落看着正院的方向,喃喃自语。
“那点心,真的吃了?”
谁想这话却被柳三家的接了去。
“不光吃了,说是咱们爷吃了好几块呢?这可有意思了,说什么宫里御膳房出来的,结果做的点心主子不肯吃,还是我们这些寻常仆妇做的,主子吃得开心!”
曾雨落脸都白了,可柳三家的说得都是实话,今日下晌的点心,她只倒了几瓢水罢了。
曾雨落红了眼睛,一扭头跑走了,柳三家的还在后面朗声奚落她,奚落了个爽快。
第二日天亮,众人都开始做活的时候,曾雨落便抱了病,说是着凉了,得了风寒。
沈如是说过的,得了风寒不能委屈自己身子,她那倒水的活,可不就顺其自然地落到了柳三家的头上。
这不是什么重活,可柳三家的一看曾雨落犯矫情,活落了她头上,可就不愿意了。
她思来想去,不如也说抱了病,但又怕这般抱病,被夫人看出来和曾雨落较劲。
就这时,她不知从那听了一句,说近来外头盛行的风寒会传染。
柳三家的便直接暗示,是曾雨落传染了她。
早晨的点心没有因为这两人抱病出什么差错,院子里依旧乱糟糟的。
章纪堂见沈如是笑盈盈地,同替那两人请假的人点头,“让那两个好生歇着,身子最要紧。”
她这模样,章纪堂反而越发有底了。
新夫人这做派,一日的工夫,京城就有不少人晓得了。
“花楼出来的,果然不会料理后宅,只懂哄男人罢了。”
又过了两日,章府园子里的仆从们,分派下来的那点子活就都不愿意做了。
加上新夫人万事不问,每日除了逛园子,就是张罗着吃饭,谁去抱病告假,夫人都点头。
这园子本就人多,缺一两个有什么关系?
这些懒人倒也聪明,都用了柳三家的那说辞,说是被染了病,须得休歇几天。
又两日,告假的已经有十人之多,全是贵人送来的人。
当晚,章纪堂的十菜一汤就变成了八菜一汤,沈如是亲自替他们说好话。
“想来是咱们成亲把他们累着了,这几日又下了两场雨,不少人着了凉,菜少了些,夫君勿怪。”
章纪堂摆摆手,他只是想知道沈如是纵了这些人这么多天,准备什么时候收网?
念头刚过,就听沈如是道。
“我听着夫君今日也有些鼻音,莫不也是染了风寒?”
章纪堂微微一怔,心道自己什么时候有鼻音了?
他看向沈如是,只见她满脸愁绪。
“是不是染病的人太多了,把夫君也传上了?这是我的疏忽,不若今晚,就把他们送去庄子里养病吧,连带着同屋同工的,一并送过去好了,可不能再传了旁人。”
这话说完,章纪堂差点笑了。
这一下,恐怕两车拉不下吧?
当下,只见沈如是有模有样地推开了门去,直接吩咐了周嬷嬷。
周嬷嬷听见,先是一愣,然后跳起来了一般,一阵旋风地往外跑去,便跑便大声传令。
“夫人有令,所有染病的,连着同屋同工的,都一并送去庄子养病,切不可耽误,再传了旁人。”
当晚,不敢说一半,这章府的仆从巷子里,足足少了三成人,坐满了五车。
有不愿意走的,还想分辨的,或证明自己并没病的,都被周嬷嬷挡了去。
周嬷嬷挺直了腰杆,铁面无情。
“主子都要被你们传病了,你们还不走,还想害人不成?夫人已经足够宽和,可别给脸不要!”
曾雨落抱着包袱惊诧地站在路边,柳三家的非要分辨,“我们可是贵人送来的人!”
话没说完就被周嬷嬷的人直接捂了嘴,扔进了车里。
“甭管你是谁的人,有病就得治!贵人可没让你们祸害主子!”
当天晚上,京城又下了一阵雨,雨停之后的清晨,清风从院中扫过,庭院格外安静清新。
沈如是这几天慢慢习惯了跟着章纪堂早起。
丹竹替她绾发的时候,打了两个哈欠,就来了精神。
她低声同丹竹说,“今日可算松口气了。夜里下了雨,后院的花应该存不少雨水,过会去接点干净的雨水泡茶喝。”
丹竹道了好。
这些日章纪堂一走,沈如是便自己找乐子。
这御赐的首辅园子,可比她从前在开封的大多了。
早间吃饭,沈如是还是那一副笑盈盈的温和模样。
不知怎么,章纪堂也跟着心情飞扬了一些。
她果然是有些手段的。
于是,吃过饭,他拿过沈如是饮茶的粉彩茶盅,把玩了一会。
“作戏做全,让人替我也告个假,说我今日偶有不适,上晌就在家歇着了。夫人看可好?”
正准备松口气的沈如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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