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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府。
秦王看到定国公的密函,喜上眉梢。
“定国公还是老成,又在京里久了,深谙帝心,不论是哪一位皇帝,也不论是多心腹的大臣,只要手持重兵重器,又在边陲非禀出战,皇帝定然会猜忌。再有旁的老臣上折子弹劾,章纪堂这一次不死也要脱层皮,想要做帝心第一人,是想都不要想了。”
秦王乐得不行,也服了定国公办事利落,直戳要害。
秦王世子也笑了起来,“皇上不放心,下令押章纪堂回京,还要我亲自去。”
秦王拍了拍世子的肩膀,“这正是你表现的时候,这一路指不定还要有旁的动作,你届时与定国公的人接洽,万万将这事办妥。我们在秦地也就安稳了,且在京中也有了定国公这个盟友守望相助。”
“父王放心,儿子明白。”
秦王同世子起身,前往了章纪堂的宿处院落。
那院子已经被京中拨来的禁军控制了起来,章首辅到底是首辅,没被五花大绑,仍任由他坐于堂中。
秦王乍一看到他独坐中堂,自己和世子迈步而入,竟然还凭空生出一种被章纪堂“请君入瓮”的感觉。
但此处已经被京中禁军控制,也有定国公给他的密函,章纪堂是别想翻身了。
秦王大步上前,几步到了章纪堂脸前。
“章首辅,别来无恙?”
他说着叹了口气,“倒也不是本王不替首辅说话,只是这出关的战事,必得朝廷批了才成,你我怎么能自作主张呢?”
他看向章纪堂,章纪堂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是微微一笑。
秦王见他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一副故作深沉的模样,心下便是一气。
眼下突厥王子死了,突厥虽然还有老突厥王,但是老突厥王年迈多病,恐怕下面的人会乱起来,到时候秦地免不了麻烦,没有了突厥王子每年的友好交易,又是一笔大损失。
还不都是怪章纪堂,非要趟这趟浑水?
他没了什么耐心,“章首辅,自作自受可怪不得旁人。”
章纪堂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
“秦王爷,倒也不用高兴的这么早,不论如何,我杀突厥王子有功,朝廷到底会怎么判,皇上到底会怎么想,还说不准呢。”
这话气定神闲,说得秦王心中一突。
秦王定定看了章纪堂两眼,转身离开,立时便叫了世子。
“这章纪堂必不能留,他知道的太多,又同咱们已经对付上了。万一,万一让他在京城翻身,我等定要遭殃!”
“那怎么办?”
秦王让世子附耳过来。
“待到了京畿,你便联系定国公的人,最好能直接把章纪堂......”
话没说完,父子俩对了个不言自明的眼神。
*
秦王世子亲自押着章纪堂离开了秦都。
沈如是赶去的时候,押解的队伍已经离开了。
沈如是立时带着人追过去,可秦王世子和朝廷的人不知要做什么,竟然兵分几路混淆视听,章纪堂出了秦都很快就没了下落。
沈如是得了消息脸色发白。
“秘密押解回京,是怕人将他救走吗?”
丹竹在旁也着急起来,“姑娘,章首辅是不是......凶多吉少了?!”
“住嘴!”
丹竹被喝住,这是她在沈如是身边第一次被如此严厉的训斥。
丹竹顾不上难过,只是道,“章首辅于我们涿月族有大恩,姑娘让涿月一族全都出动,说什么也要把首辅大人救出来!”
话音一落,也有下面史牧等人也都出现了。
他们多多少少知道那次城门救善柳的事情,最后就是这位首辅大人给他们善后铺路。
不管他与自家王姬是怎样的关系,首辅章纪堂对涿月族的善意,他们都记在心上。
更不要说,章首辅替他们手刃仇敌!
“王姬,救出首辅,不能让他被奸臣祸害!”
“救出首辅!”
沈如是眼眶一热。
她不禁想到了那天从关外离开,她说得话那般不留情面。
她现在回想,止不住后悔。
他现在人被押走,被秦王的人包围,也不知怎样了。
秦王和世子都不是好相与之辈,他们必然不会让他好过。
他看着无限风光,权倾朝野,可背地里树敌连自己的数不清楚。
那些人看他失势又会怎样?
沈如是不敢再想下去,她看到自己的族人都站了出来,心下蓦然有了决意。
“好,救出首辅!”
*
救人此事并不简单,秦地距离京城遥远,章纪堂到底被押走了哪段路,沈如是的人竟然探查不到。
涿月人在中原行走也受限,沈如是心下急了起来,但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得住气。
她反复思量,直接让人奔去京畿等待。
果不其然,她的人手刚到达京畿的第二天,章纪堂的足迹便出现了。
史牧得了消息几乎跑到了沈如是面前。
“王姬,我们的人蹲守了三个时辰,亲眼看到首辅大人了!”
沈如是心头一跳,“他......有没有事?!”
史牧连忙摆手,“无事无事!首辅大人神情舒缓,一切安好。”
沈如是闻言鼻头酸了酸,心中连日悬着的大石落下了一半。
人找到了,没有事,就看要怎么营救了。
此处已经在京畿,眼看就要进京。
但沈如是有些顾虑,她低声说着,“秦王的人一路都没动手吗?”
史牧在旁听到了她的话,“王姬在想什么?”
沈如是摇摇头,“他没事就好,我们先不要贸然出手,不然被秦王抓到把柄对他不利。这样,你先让人盯住他们,若是有不明势力要介入,立刻禀报于我。”
史牧立时领命去了。
谁料就在当天晚上,章纪堂的关押地里突然乱了起来。
沈如是一听便道不好,立刻带人前去。
只是涿月人西域面相,他们不敢太过暴露以给首辅添乱,只沈如是带人潜了过去。
可她刚进入院墙,便听到里面乱了起来。
“秦王世子,你这是要做什么?!里面关押的可是首辅!”
秦王世子的声音随之传来,“首辅?他可是拥兵自重的叛国奸臣,还是不要污了圣上的眼!”
有侍卫立刻拔了刀,“首辅未进京之前,你敢杀人?!你就不怕我等禁卫回去如实禀告陛下?”
秦王世子笑了一声,“那怕什么?连你们一起杀了,岂不更成了首辅伙同禁卫意图谋反,我等也不过是为陛下将你们就地诛杀罢了!”
沈如是隐在院墙角落里,心头快跳了起来。
秦王世子果然要动手了。
但皇宫禁军也不是吃素的,齐齐将后面的院落围住。
那约莫就是章纪堂的院子。
沈如是看着情形,手下握紧。
可秦王世子根本没把禁军放在眼里,他拍了拍手,竟然又来了一队人马。
沈如是隐隐听到秦王世子同那当头的人也叫了一声“世子”。
沈如是定睛看去,暗道遭了。
竟然是定国公世子。
秦王世子拔了剑,定国公世子也拔了刀。
他们人数瞬间远在禁军之上。
那两位世子都笑了起来。
“只好送你们与章纪堂一起上路了!”
话音落地,院中冷肃之气一荡,短兵相接。
“王姬,我们怎么办?!不能让首辅被奸臣所害!”
沈如是闻言,转头向被围住的院落看去。
院子里静得异常,她看不到那人,却不由自主地感到一股悲凉从脚底而起。
他领皇命维护着芒朝的国泰民安。
眼下,却要被一众奸臣所害吗?
沈如是攥紧了手。
她刚要下令救人,忽然被人叫了一声。
“夫人!”
这一声唤得她耳边瞬间炸开,转头看去,竟然是葛效。
“你怎么在这?!大人呢?!”
“大人就在院中,夫人请随我来!”
院外的刀剑相接声铿锵入耳,沈如是不敢停留,立刻随着葛效从小门进了院中。
四野昏暗,唯独厢房里点了一盏明灭不定的小灯。
沈如是在孤寂的灯中走了进去。
房中男人负手而立,背向着她。
身形比上一次见面清瘦了许多,衣衫颇显松垮。
他未着平日锦衣,只穿了一件素衣布衫。
哪里还有权臣首辅平日里的风光模样?
沈如是鼻头酸的厉害了起来,她想开口,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抿紧了嘴,倒是背向她而立的男人低声开了口。
“你不该来。”
他开口便是此话,沈如是酸酸的心忽的被一刺。
“我怎么不该来?你救了我们涿月族,我就该来救你!”
她这般说,男人仿佛怅然一般地“哦”了一声。
“是吗?原来阿云那王姬是来在我死前,还上欠我的人情了。”
这话更刺人了。
素来都是沈如是刺他,没想到也有被他刺到的一天。
这一句刺得她鼻头的酸意上涌,可他接着又说了一句,“如此倒也不必了,这里乱得很,你走吧。”
沈如是睁大了眼睛。
可他始终连头都没有回,更没有看她一眼。
仿佛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他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曾有,就要这样失望地离开了。
酸意在沈如是意识到他的失望的那一瞬,齐齐涌入了眼眶。
院外的打斗声越发强烈了,仿佛下一息禁军就已经抵挡不住。
她眼眶热得厉害,嘴上却硬不下去了。
“我不会自己走的,要走你跟我一起走。”
她这般说,男人还是摇了头。
他侧过头向窗外望去。
“跟你走,然后呢?你还了人情,就可以心安理得的离开了,那我呢?朝廷已经不再信我,孤身一人在世间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他说到此处一顿,终于转身看了她一眼。
“所以,你何必要把我救走?我不要你报恩,你还是走吧。”
他说完,抬手,送客。
沈如是定定地看住他,一息两息。
房内的小灯忽然暗了一下。
下一息,沈如是突然上前冲进来他怀里。
“章纪堂,我不是来报恩的!我是来答应你一辈子的契约的!你跟我走好不好?!”
话音落地,昏暗的小灯突然亮了回来。
火光映在章纪堂眼中,映出他看向她的眼神中,爱怜里点点的笑意。
他抬手,将主动抱住他的姑娘,紧紧扣紧了怀里。
他声音低哑而沉定,沉定中有轻轻的笑。
“你说的话,我可都记下了,阿云那。”
作者有话要说: 狡猾的首辅。
明天收个尾,可以完结了~
晚安,明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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