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恋爱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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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葶苈带着爸爸先去了食堂,为了消散他身上的酒气，他们在住院部的小庭院里逛了好几圈才准备回家。

因为是和老友相聚，苏爸爸出门时穿得十分随意。

满院的绿植在盛夏时节,是病人们乘凉的好去处，但此刻对只穿了宽松七分裤的苏爸爸而言却是有苦难言,他裤子下露出的半截小腿成了蚊子们的饕餮大餐。

满腿的小红包,让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与蚊子对抗上,回答苏葶苈的话变得越来越敷衍。

苏葶苈在爸爸一连回复了自己几个不相关的单音后，有些恼火,她偏过头,还没发作先看到了他腿上的蚊子包,她嗤笑一声，说：“活该。让你喝酒。”

话虽如此，她还是从小兜里掏出一罐薄荷软膏,用指尖蘸取了一点，蹲下身涂在了那些蚊子包上。

“好了。好了。”苏爸爸闻了闻自己的衣服，“应该没味道了，咱们回去吧？”

“嗯。好。”

“那你今天是跟我回家，还是？”

“回家。”

苏葶苈起身,先朝公交站的方向走去。

新南医院的宿舍条件再好也比不过家里的席梦思，再加上连续的值班，她浑身酸疼不已，这么一来,她更想念家里的豪华大床了。

父女俩在公交站等车时，下班的陆商亭把车开到了他们面前，他摇下车窗招手示意道：“上来吧。我顺路送你们回去。”

苏葶苈瞥了他一眼，随口回道：“你哪顺路了……”

话刚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口不择言，她慌张地看了一眼爸爸，接着一改嬉笑态度，恭恭敬敬地站好，说：“不麻烦你了，陆医生。我们自己坐车回去就可以了。”

苏爸爸笑着点了点头，刚要开口婉拒陆商亭的邀请，可他低头看到手机的三通未接来电，心里忽然咯噔一下沉了。

电话都是苏妈妈打来的，而且最近的一通电话已是半小时之前。

苏爸爸舔了舔嘴唇，硬着头皮拉开陆商亭车后座的门坐了进去，“陆医生，那麻烦你了。”

“不客气。”陆商亭抬头，在车内后视镜里冲他点了点头，又对仍站在车外发呆的苏葶苈招道，“葶苈，上车吧。”

“哦哦哦。”

苏葶苈的内心经过一番小纠结后，拉开后座车门，选择坐到了爸爸身边。

陆商亭看着一旁空荡荡的副驾驶，脸上是难以掩饰的落寞。

他轻咳一声，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随即发动车子朝苏葶苈家驶去。

陆商亭的车苏葶苈没少坐，但今天是她最尴尬的一次。

尤其是狭小的车内空间，把她的尴尬和无所适从放大了无数倍。

她一会看看身边的爸爸，一会抬头通过车内后视镜看看陆商亭。

苏葶苈想找个话题来缓解沉默的尴尬，但想来想去，都想不到有什么话题能让爸爸和陆商亭聊到一起去。

她几次的欲言又止引起了陆商亭的注意，他随手掏出手机扔往后座，“挑你喜欢的歌放吧。”

“嗯。”

苏葶苈用自己的指纹解锁了他的手机，她的动作顺畅到仿佛是解锁自己的手机一样自然，惹得坐在身边的苏爸爸都诧异地转过了头。

她接受到来自爸爸的疑惑目光后，连忙解释道：“呃……我之前在急诊科实习时，有时候一些工作文件和资料，陆医生在手术没空接收回复，我会帮他处理，所以……”

苏葶苈说的是实话。

陆商亭生活简单，又信任她，早在她实习初期，他就把自己的手机密码给了她，让她帮自己处理一些工作邮件。

但此时这样刻意又心虚的话语，更给人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错觉。

苏葶苈越描越黑的叙述，没有打消苏爸爸的疑惑，反而让他更加好奇和困惑了。

她慌张地将引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手机’放回前排，“呃……我还是不听了吧。”

苏爸爸侧过头，仔细地辨认着眼前人，“陆医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觉得你挺眼熟的。”

陆商亭笑了笑，“伯父您还记得陆商亭吗？”

“陆商亭？”苏爸爸摸着自己的下巴，嘴里反复呢喃琢磨着这个名字，在他的不断重复中，他终于想起来了，“我记起来了。你是以前那个带葶苈去上钢琴课的实习医生？”

陆商亭在新南医院实习的那段时间，苏爸爸正好被调到外地的公司分部工作。

所以他并没有见过陆商亭，只是看过苏妈妈单位出游的照片，也听她偶尔提起过他。

后来，随着苏妈妈的工作调动，这个名字便慢慢淡化出了他的记忆。

“对。是我。”

“真是不好意思，你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刚才在医院我都没认出你来。”

“没事。毕竟是十年前的事了嘛。”说到这里，陆商亭忽然有些感慨，“十年……大家都是在成长变化的，认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苏爸爸同样叹道：“是啊。没想到你现在都成主治了。”

“不止。他还是我实习的带教老师。”苏葶苈弱弱地补充了一句。

“噢？那我们葶苈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没有。她是这批实习生里成绩最好的，刚出科的时候，林主任还给她评了个优秀呢。”

苏爸爸随口说道：“嗐。这孩子从小毛毛躁躁的，没想到长大之后还做了医生这样需要沉下性子来的工作。”

“是嘛？”

陆商亭抬头，从车内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的苏葶苈。

他和她认识得不算晚，在他的印象里，小时候的她乖巧听话又不失孩童的天真可爱。

尤其是那次在音乐厅的演出，穿着浅色蓬蓬裙的她坐在钢琴前，柔和的镁光灯照在她的身上，像极了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小公主。

“是啊。她呀……”苏爸爸为了论证自己的说法，说了几件苏葶苈小时候的囧事。

一旁的苏葶苈是越听头越低，越听脸越黑。

眼看着她在陆商亭心里塑造起的美好形象将要毁于一旦，她赶紧插嘴道：“爸……都猴年马月的事，能不能不说了呀。”

“呀。长大了，知道害羞了。好好好，不说了。”

苏葶苈嘟嘴，不悦挂满了整脸。

她万万没想到，能让爸爸和陆商亭融洽交谈的话题，竟然是自己小时候干的糗事。

陆商亭笑着说：“其实这算不上毛躁，我小时候也是没耐心，做什么都静不下来。而且我觉得这些事并没有什么难为情的，反而还挺可爱的。”

这番话虽是回复苏爸爸的，但更像是他对苏葶苈说的。

苏葶苈抬头从车内后视镜里，看到他笑盈盈的温柔眉眼，忽然红了脸颊。

已过了下班高峰，车子很快便开到了目的地。

苏爸爸在车子驶入小区前就下了车，他要去附近的蛋糕店买一盒苏妈妈最爱的抹茶饼。

车子停在小区空地的停车坪上，陆商亭停好车后，迅速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开门下车。

他走到苏葶苈的那侧，替她打开了车门。

苏葶苈拉着他的手，走了出来，她一边整理自己的衣角褶皱，一边说：“我本来以为会很尴尬，但没想到你和我爸还能聊到一起去。”

“是啊。岳父和女婿能聊到一起挺难得的。”

“你、你说什么！”苏葶苈瞪大了眼睛。

陆商亭笑了笑，低头凑近她，在她的唇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轻吻，“我说的，你都听到了。”

“我、我、我……”苏葶苈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没‘我’出下文。

陆商亭再次低头，以吻封缄。

苏葶苈住的是新南医院的单位房，小区里有一多半是妈妈的同事。

而且爸爸就在门口的蛋糕店买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她紧张地推了推陆商亭，打断了这个暧昧的气氛。

陆商亭不舍地松开她，拇指仍在她的侧脸摩挲，柔声问道：“什么时候才能给我一个肯定的身份呀？”

“会的，很快。”

“那你今天回家后，会说吗？”

“呃……”

陆商亭看到她为难的神情还是心软了，“罢了。等你准备好再说吧，我可以等。”

**

苏爸爸回家后，为了解释自己为什么不接电话，以及突然和正在实习的女儿一同回家，编造了一个破洞百出的借口。

苏妈妈锐利如鹰的眼睛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虚，她凑近他一闻，立刻明白了。

醉酒加上说谎，这次苏爸爸的麻烦大了。

他和她解释了一晚上，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苏妈妈还是一脸的不悦。

苏爸爸笑嘻嘻地从厨房里端出一碗小米粥，小心翼翼地放在她的面前。

苏葶苈坐在一旁看了，也扬起自己的空碗，指挥道：“爸。也给我盛一碗呗。”

“自己盛去。”苏爸爸随口回她。

“嗯？！”苏妈妈都没说话，只是从鼻腔里传出一声不满，他立刻接过苏葶苈的空碗，转身进了厨房。

在饭桌上，苏爸爸说什么，苏妈妈都是一脸冷漠。

直到他提到陆商亭，她的神色才缓和了一些。

“昨天还是陆商亭陆医生送我和葶苈回来的。”

“哦。小陆啊。”苏妈妈夹了一片煎蛋，“之前小赵的婚宴上，我听他讲好像还是单着呢。”

“是嘛。那正好，我们单位的王阿姨，前几天还在问我你们医院还有没有单身的医生……”

没等他把话说完，苏葶苈不耐烦地打断道：“爸。人家的私事，你管那么多干嘛。”

“反正都单着，可以介绍一下，让他们互相见见面嘛。”

“我们陆医生很忙的好吗？”苏葶苈没好气地回道，“急诊科本来就忙死了，而且医院最近还有职称考核，陆医生哪有时间见什么闲杂人等啊。”

“你又不是他，怎么知道他没时间。”

苏妈妈忽然插嘴道：“哎，说到职称考核。我想起我们分院的李医生了。”

因为女儿现在也在医院工作，这让苏妈妈更热衷于在家里聊医院的八卦。

苏葶苈见有机会岔开话题，自然是不能放过，连忙接道：“哪个李医生？”

“就神外的那个。”怕苏葶苈想不起来，她又补充了一句，“就一到分院来马上就升副高的那个，但这次评职称好像没他了。”

苏葶苈有些惊讶，无论从资历还是专业水平，李医生早就该升主任了。

而且今年分院的神经外科主任正好退休，有空位，有资格，怎么会把他刷掉了。

“怎么回事？”

“啧……”苏妈妈撇嘴，“听说好像是生活作风上的问题吧。因为和他们科的实习生在一起了，所以就……”

“啊？”苏葶苈咽了口唾沫，一脸的难以置信，“跟实习生为什么不行啊？”

“哎呀。人家小姑娘是来实习的，他作为老师就应该好好教嘛，当然是不太好。”苏妈妈敷衍地回了她两句，又把话题扯到了其他医生的八卦上。

只不过，她后面说的苏葶苈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用筷子戳了戳盘子里的煎蛋，忽然没了胃口。

“爸，妈，我去医院了。”

“你不再吃一点了？”

“不要了。走了，科里还好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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