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3.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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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锦离开贾科的房间之后找家庭医生处理了自己崴了的脚。他心烦意乱，根本不想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在听到外面的佣人将所有的家具都归位之后，他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天色，拎起了手机说：“喂，出去浪不？”

吴麒很久没有在声色场所见到宋锦了，乍一见到他就笑了。宋锦的脚被包扎起来，脚踝处的裤子绷紧，走路一瘸一拐的，偏偏嘴里还叼了根烟，像是个耍帅不成的小瘪三。

宋锦一屁股坐下来，看到他的笑脸就气不打一处来，用力敲了敲桌子：“我是来喝酒的，不是来让你看笑话的。”

“怎么弄的这是，”吴麒憋不住他的笑，话没说完又开始笑，“不是我说，你这形象太……”

宋锦作势要走。吴麒连忙忍住笑拦住他说：“别介，别介，咱们说点儿别的。”

宋锦这才转过身来要了一杯烈酒。

说是说别的，吴麒一开口还是关于贾科的。

“哎，你行啊，前几天才说下手，这就把人直接弄进家门了。”吴麒顶了顶宋锦的胳膊，狭促地笑。宋锦白了他一眼，什么话都不想说。

这时包厢里进来了几个公主，看见宋锦和吴麒就往他们身上贴。吴麒不说了，捞了个满意的就往怀里带，让另一个去取骰子。

宋锦往日里最喜欢的那一类自觉地到他身边来腻歪着，宋锦以往就算没兴致为了装样子也能玩上个把小时，这一次却居然连让人靠近自己都觉得十分难受。周围除了吴麒也没别人，宋锦忍了几十秒，他将人一把推开了。那个公主和吴麒都愣了一下。

宋锦松了松自己的领口，烦躁地拿起手里的酒杯，心里纳罕，难道真的非他不可了……？

吴麒看了看他的表情，挥了挥手叫来边上的侍者，对他耳语了几句。那个侍者将边上的公主带走了，接着又走进来了几个长相稚嫩的少年。吴麒从前没玩过少爷，这一回还是首次见，颇有几分稀罕地看了看那几个长得不比女孩儿更坏的男孩。

他们显然对此事手到擒来，坐在宋锦边上就给他把空了一半的酒杯满上。

宋锦看着手里的酒杯，再看了看身边那个男孩。那男孩长得不差，精致漂亮，眉眼修饰过，又浓又大，显得十分精神。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宋锦看着就是觉得有点儿怪。他想起了张业冉。张业冉的脸很柔和，像个女孩儿，却又比女孩儿英气一些。他体毛少，眉毛淡淡的，睫毛也不多，却长。张业冉的头发也软，宋安安跟她一个样，像是个缩小版的张业冉。

张业冉的脸在宋锦眼里，要比眼前这种做作的精致顺眼许多。

他可能真的不是个gay,张业冉只是恰好成了他的那颗朱砂痣。

吴麒看到宋锦将一杯酒闷了，又将那个男孩推开了。

这下吴麒惊讶了。宋锦没有真正喜欢的人，这也是为什么他能一直维持着他们这样的面具。宋锦跟吴麒一样游戏人间，从来不把感情当做一回事。在他眼里，工作事业远比感情来得重要得多，对于送上门的情人他向来来者不拒。这一回的这个，可能真的入了他的眼了。

吴麒吃惊了，他也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他把手里的酒杯放下，看着宋锦说：“怎么一副晚娘脸，他让你不愉快了？感情摩擦了？还是人家不愿意啊……”

宋锦一杯子塞进他嘴里堵住他的嘴说：“行行行了，闭嘴吧你，玩你的去。”

“你的拿下还真是拿下，人不可貌相啊，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喜欢男人啊？”吴麒还是管不住他的嘴，一直在哈哈大笑。宋锦看了他一眼说：“你最近小心点儿，你和我不一样，吴麟是暴露的，你要是再暴露，我们就不好拉起来了。”吴麟是钧天暴露在外的主事者之一，他身为门阀众人却经营一个和门阀制持截然相反态度的集团面临的压力很大。如果只是吴麟经营钧天，门阀会以为这只是他的小玩具，但若让门阀们知道吴阀现在继承希望最大的三个继承人吴龙、吴麒、吴麟都改投了钧天，将会掀起的怒气的巨浪足以把刚刚成型的钧天打得粉碎。

吴麒的脸上还带着笑容，见宋锦真的严肃了起来，只好抿着嘴转到了一边。宋锦烦躁地再喝了两瓶白兰地，然后被保镖扛着回去了，那些手足无措地站在他身边的少爷公主，他一个眼神都没有去睬。

以前宋锦这么烂醉如泥地回去的次数简直数不胜数，小报记者对这种毛毛雨都不报道了，但是最近宋锦的消息有点儿少，唯一的一则还算挺爆炸性的，因此他这醉醺醺的尊荣又被拍了下来，被疑为家庭感情不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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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宅的老房子里老爷子怒气冲冲地将手里的报纸一放，骂道：“这个小兔崽子，生下来就没给我省心过，他妈的现在定下来了，又往外乱跑！”

“哎，您消消气，您知道他从小就这样，皮得很，就算带进家了说不定也还定不下来心呐。”宋锦的母亲郑欣好笑地看着那份报纸，眼睛里微微闪烁着光芒。宋老爷子说：“他带回来那个叫什么？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听说孩子都有了，到底是不是他的？”

“这件事，我可不方便说，”郑欣笑着远远看了一眼宋裴的屋子。

“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什么事你还要瞒着我？”宋老爷子又怒气冲冲地捶了捶拐杖。

“小裴的妈去得早，我如今是这个家这一辈唯一的女主人，但有些事我出口还是不大妥当，不如让大哥回来说……”

“大哥！你也知道你大哥那个混账，从来就没有成器过，要不是生出了小裴，这宅里还有他住的地吗？”

郑欣于是说：“您别生气，我说就是了……”郑欣的消息当然是宋锦告诉他的。宋裴的母亲早死，父亲不是当家的料，宋老爷子本来应该将家主之位传给宋锦的父亲的，但是为了维持世家的稳定，硬生生跳过了宋锦的父亲，把宋裴定为了家主，就是担心万一宋锦父亲这一支势大，把宋裴父子打压到土里去。郑欣要说不埋怨宋老爷子是不可能的，但是她聪明，知道留在宋老爷子身边，吹个风远比宋裴容易。虽然不能真把宋裴怎么样，但是平时给他做做拦路障也是好的。

郑欣特别疼自己小儿子宋锦，更加知道自己小儿子不是草包，于是把宋裴在外有个私生子，想领回来没找到好由头，就让宋锦给背了黑锅的事情对宋老爷子一说，宋老爷子立刻把茶几上的茶盏都给摔了。

“你说什么？！无法无天了！这还有没有人伦了！”宋老爷子唾沫四溅，“那个不男不女的东西，也能进宋家来？”

郑欣把宋老爷子安抚下来，心想得赶紧给自己儿子通个气，别真的把他心上人给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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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鹏飞被关了好几天禁闭，期间贾科为了避风头闭门不出。他本以为周阀听到这个消息会动将他辞退的年头，他连怎么面对周总的质问都想好了，没想到周总没隔几天就特意给他打了个电话，告诫贾科好好在家里避风头，周阀那儿的事不急着去做，他给贾科放带薪假，务必保证人身安全。若有人找他麻烦也可找周总。

贾科没想到周总这么看重他，诧异之中也感到有几分古怪。周总这个人他是知道的，前瞻性是有的，却不太爱冒险，如果不是贾科带给了他一次又一次突破性的奇迹，他是绝对不会冒险开辟陌生市场的。

想当然了，他手下的员工出了这样的丑闻，他留着不闻不问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给贾科打电话来安抚呢？

贾科没想明白这件事，一直到宋锦能够出门了，他们见了那一天吵架之后的第一次面，贾科才忽然醍醐灌顶。周阀是宋锦投资的，贾科的离开对周阀不仅仅意味着失去一个创新人才，更意味着失去一大笔资金来源。宋锦必然对周总提了什么醒，周总才会对他这样关怀备至。

宋锦这几日也没有出门。他的脚肿得跟个巨大的包子似的，贴了厚厚的药膏，走路一瘸一拐，上下楼全靠跳。

贾科见到宋锦的时候宋锦正巧出门上厕所，胡子拉碴，满脸晦气。

贾科顿住了，宋锦也停下了。半秒之后，贾科见到宋锦一句话也不对自己说，径自向厕所跳去，一只手摸着墙壁，跳一下身体歪一下。

贾科站了一会儿，脚尖一转，扭向了厕所。他的手搭了一把宋锦，宋锦的全身都僵住了。

“我也去厕所。”贾科面色平静，手扶着宋锦没有放开。

宋锦吞了一口唾沫。他很怕自己突然之间狂跳起来的心跳让旁边的人发觉，想要甩开贾科的手又不甘愿，心中充满了矛盾。

贾科就站在宋锦的边上，他不高，宋锦比他则高了十公分，扶着宋锦有点儿吃力。但是贾科从来不说自己吃力，他从来不暴露自己的弱点。

两人终于一言不发地走到了走廊尽头的厕所，贾科扶着宋锦进去了。

“要我替你扶着吗？”贾科一开口，宋锦就打了个哆嗦，他的脑海里想起了某些画面，脸色嗖地涨红了。“……不用。”

贾科瞥了他的脸色一眼，有点儿牙痒。“……扶你胳膊，不是下面。”

宋锦的脸色有点僵硬。

贾科搭着宋锦的手，宋锦就没法用双手拉开拉链了，于是贾科改扶他的腰。他的手刚放到了宋锦腰上，宋锦的浑身都弹了起来，将贾科吓了一跳。

宋锦说：“……你能转过去吗？”

贾科差点不相信这是宋锦说出来的话。这个花花大少都跟他上过床了，还怕别人看他的老二。

贾科的嘴角抽了抽，扭过了身，手从宋锦的后腰划一个半圆揽到了前腹。

宋锦一个激动，过于急切地脱下裤子，突然嗷地叫了一声，弯下了腰。

贾科立刻扭过头去看他，只见宋锦脸色发青：“……拉链扯到毛了。”

贾科沉默了一会儿，放开宋锦的胳膊去拉他的拉链。宋锦没有站稳，双手一下子扶住墙壁，就看到贾科蹲了下来，对着他的老二研究拉链。

宋锦没忍住，硬了。

贾科的额头又爆出了青筋。他猛地站起来走出了厕所。

宋锦又是失望又是松了一口气，箭在弦上，他隔着一半布料握住那地方，拉链蹭在上面又疼又爽。贾科站在门口听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宋锦发出完事的叹息。他捏着剪刀走了进去，这一回他没有主动给宋锦上手，他扶住了宋锦的胳膊，让宋锦自己把毛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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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科在家里待了一周之后回到了学校。那个贴子虽然当初闹得火热，学校的生活却在一天天地刷新。贾科再一次低调地出现在学校也只是引起了几个人的注意。他听说宋鹏飞还没有回来，就料到对方还在被宋裴关禁闭，这一回宋裴是打定主意要好好整治宋鹏飞了，连带着过去十几年的一起。宋鹏飞过去也干过不少混账事，只不过当时他是宋裴唯一的儿子，宋裴从来舍不得打骂他，如今他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大儿子却想要杀了自己最亏欠的二儿子，这让宋裴怎么忍得了。

蒋雯雯得知宋鹏飞被宋裴关了禁闭，又跟宋裴闹了一架。贾科不想听那对夫妻隔着两幢楼还能传来的争吵，于是决定回校。

贾科回校却也不全是风平浪静。他的确只引起了几个人的注意，但是就如同曾经的陆伟一样，贾科碰到的那几个人对羞辱他非常执着。即使贾科从未见过他们。

贾科的学校信箱里塞满了各种辱骂的垃圾邮件，他下课去洗手间回来课桌上就全是肮脏的涂鸦。有人甚至在他的课本上画满了生殖器。

贾科就像曾经对待陆伟那样无视了所有的侮辱，直到有人在他上厕所的时候把他抽屉里的书换成了一堆女士内衣。

是可忍，孰不可忍。贾科捏紧了拳头，闭上眼睛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怒火。

他皮笑肉不笑地换换扫视过全班的同学，把塞满了女士内衣的包背在肩上离开了教室。有人在偷偷窥视他，有人发出了嘲笑和讥讽，也有人根本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就是没有对他表示善意的人。

贾科一离开教室，就碰到了一个熟人。陆伟像是一道风一样冲过来，抓住他的手就往前冲。宋锦给贾科派的保镖和司机还在校门口呢，没看到他的人影贾科就被拖走了。

贾科被陆伟这么一拽被迫跑起来，愤怒都被跑飞了，直跑得他上气不接下气。

“慢点儿……站住……陆伟！老子说站住！”贾科用力甩开陆伟，没甩动，肩上的包被甩开，里面的东西都洒了出来。

陆伟一看到就瞪大了眼睛，那些女士内衣下面露出的被画花的课本就像是一种提示，让陆伟瞬间明白贾科遭遇了什么。

陆伟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看了眼身后，见没人追上来，将他塞进角落里说：“谁欺负你！？”

贾科捏了捏手腕，没好气地说：“你怎么在这儿？”

陆伟不乐意听见他答非所问，以为他是为了避免麻烦，心头更为气愤了。“谁干的？老子去收拾他！”

“你连你的人都管不好，还来收拾别人？”贾科嘲讽地看着陆伟。

陆伟涨红了一张脸，不知道是怒的还是羞的，他憋了老半天，说：“我听说周聪那小子找你麻烦了。我已经教训过他了……你放心，他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

“他把我的名誉糟蹋完了，你还指望他再给我找更多麻烦？”贾科不想听陆伟忏悔和做了什么，只是冷笑了一声，捡起地上的包。

陆伟好似吞了苍蝇一样，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我……”陆伟张了张嘴，“可我帮你教训过他了……你不能……”

“我要是以德报德，就该把你堵在厕所里揍得妈都不认识。”贾科冷笑着让陆伟尴尬得直往后躲，“当年带他来揍我的人好像不是你似的。”

陆伟说不出话来，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行了，你有什么事，来这里干什么？”贾科挑起了眉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陆伟想起了自己的来意，脸上又气势汹汹，他按着贾科说：“你怎么会变成宋阀的人？！”

“我变成什么人和你有什么关系？”贾科皱起了眉来，“我的所有朋友、同学、师长都疏远了我，周聪断了我的前程，我已经完了，陆伟，宋阀是我唯一的靠山。”

陆伟又结巴了。他觉得不该问，却又忍不住问：“我……我就想问问，你……你……你和那个宋锦……”

贾科当即说：“我的孩子是他的。”

这句话不啻与一个惊天炸弹，将陆伟一下子就炸傻了。贾科一直在密切关注各大门阀的动态，对陆阀也多有关注。在阴阳簿里，陆阀在张业冉生前站错了队，最后被打压得几乎保不住门阀这个称号。算是给了当年的张业冉一个好报偿，但是现在陆伟却和原来的陆伟不同了。阴阳簿上的陆伟，毕业之后成绩差劲，什么学校都上不去，只混了个野鸡大学，无恶不作，还在后期阴了张业冉几把，全球危机来临时，家道中落最后成了个酒鬼。但是现在陆伟，虽说成绩不拔尖，还算能混个中游，加上陆父一帮衬，就上了个还不错的学校，现在被陆父天天寄予厚望，压着开始管陆阀的事务。

看在陆伟还替他和董天打了一架住进医院的份上，贾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明年不要继续对外发展，把资金回收。你搞不定，就告诉你爸。对了。”贾科正要离开，又回来说了一句：“靠拢钧天。”接着他离开还在发呆的陆伟就走。

陆伟好半天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眼睁睁地看着贾科离开，却没有勇气和动力伸起手来。自从他得知贾科在什么学校，好几次想要来这里找他，但是陆母都将他死死看住，不让他有任何机会接触贾科。好不容易给他找到了一次机会，相隔两年的张业冉看上去更加耀眼了，但他却已经是宋阀的人了。

陆伟觉得自己二十出头的大好人生里，第一次尝到了失恋的滋味，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萎蔫。他回到自己的车上，思考了良久，将贾科的话记了起来，赶紧记到手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