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她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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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堂里光线昏暗。

盛欢在灵堂门口抽出被邰晏黎牵着的手，改成挽着他的小臂。

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又是现在这样沉重的氛围下，从进入大院的那刻起，不管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盛欢都不由自主的仿佛上紧了弦一样绷着，行差踏错，面对邰晏黎这许多的亲朋好友，怕自己的行为举止稍有不慎会落人口舌。

想要跟他在一起，便不想别人，尤其是他的亲人对她产生诸多不满。

第一印象，总是要给人留下好的一面。

踏入灵堂的门槛，视野里，入目的是供台两边摇曳的红蜡烛。

盛欢松开手，亦步亦趋的跟在邰晏黎身后，没怎么费力的就看见了跪在水晶棺一旁的蒲团上的戚青青。

她脸色看起来非常憔悴，不知道哭了多久，眼睛都是肿的，仿佛被抽去了力气一般，神情呆愣的望着地面，身子斜斜的歪着，被她身旁跪坐的女人揽住肩膀靠在她身上。

待他们走近，女人看见邰晏黎，出声道：“晏黎回来了。”

这话，她是说给戚青青听的。

戚青青听了，愣愣的偏过头，看了一眼身形高大的儿子，霎时间，眼泪又掉下来。

女人无奈的看向邰晏黎：“昨天哭了一天都没怎么歇过，嗓子都哑了，早上一大早又来这儿跪着哭，老太太也劝不住。”

邰晏黎说：“我在这儿看着，您去休息吧。”

女人一边站起来一边说：“你劝劝你妈，这么哭身体受不了。”

说完，往外面走，这时候才看见邰晏黎身后还有个小姑娘，女人觉得眼生，停住多看了几眼，盛欢对她礼貌的弯了弯唇角。

女人看了看女孩儿，又回头看了看外甥，表情欲言又止，想问什么，却见外甥已经在小姑子身旁跪下，反应过来在这地方多聊不合时宜，于是也对女孩儿笑了笑，然后离开了灵堂。

等女人一走，盛欢犹豫片刻，终究是没继续在戚青青身旁的蒲团跪下的念头，自己一个外人，不确定是否能那样做。

于是往墙边退了退，想要站在一旁，这时邰晏黎却起身，深邃视线看着她，嗓音温和：“给外公磕个头？”

既然人都已经到这儿，按理来说是给亡者磕头上香的，但邰晏黎仍尊重她，在询问她的意见。

一声“外公”，盛欢听的心里惊了一惊，尔后迅速泛起淡淡的甜意，却又有些迟疑。

“我不是……”盛欢说着顿住，咬了下嘴唇，话头一转：“会不会不太合适？”

尽管她话没说完，邰晏黎却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开腔道：“没那么多讲究，老人家生前没机会见到你，既然来了就悼念一下。”

听邰晏黎这么说，盛欢便没有了顾虑，点下头。

在邰晏黎跪下磕了头之后，盛欢也有学有样规规矩矩的给离世的老人家磕了三个头。

刚从蒲团上起来，灵堂里又前后进来两个人。

是戚佳佳跟余敏。

两人分别磕头上了香，祭奠完亡者又看了看屋子里的三个人，灵堂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又前后走出去。

没过半分钟，戚战东进来叫邰晏黎，有关葬礼的细节要跟他商量，邰晏黎回头看了看精神不济的戚青青，又看了眼低眉安静的盛欢，还未开口说话，女孩儿柔软冰凉的小手已经握住他的手指。

盛欢抬头，一双清明透亮的大眼睛闪烁着：“你有事就去忙，我在这儿陪着戚阿姨。”

“……”邰晏黎喉头滑动，声线磁性：“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你，最好让她别再跪着。”

盛欢移开眼睛，没接腔，因为不能保证。

邰晏黎捏了捏女孩儿的小手，随后离开灵堂。

灵堂里安静的诡异。

盛欢站着犹豫了几秒钟，最终还是在戚青青身旁的蒲团上跪下去。

只是安静的待在戚青青身边，并没有开口发出任何声响。

盛欢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因为能理解戚青青的心情，疼爱自己的父亲去世，哪怕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可内心仍然会觉得难以接受。

即便她从小到大都没有感受过亲情温暖，正因为如此，渴望的同时，更加觉得难能可贵应该倍感珍惜，所以盛欢无法劝说失去父亲的戚青青想开点。

更何况，以自己的身份和年纪，要是能劝的动戚青青似乎也是有些不现实。

也只能做到安静陪着她。

戚青青不知道无声流了多久的眼泪，其实最开始她是嚎啕大哭，像个孩子一样毫无形象的大哭，哭到嗓子都哑了发不出声音来，于是只能无声的掉眼泪。

她就是神情有些恍惚，实际上脑子并不糊涂，知道儿子带着盛家那小姑娘来了，如果换作平常，这意味着什么很显然，自己恐怕要欣慰心里一件大事终于有了着落，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无论无何也提不起一丝高兴来。

戚青青眼角余光往旁边瞥，看见跪的端端正正的女孩儿，长发披肩眉眼低垂，安静美好的样子的让人看着情不自禁就心里觉得慰籍和舒坦，白净小脸上没有流露出一点不耐烦跟疲惫的痕迹。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气氛静谧无话，不知道过去多久，盛欢心里正想着事情，冷不丁听见一句嘶哑的声音：“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盛欢回神，她语气听着不像质问，抿了抿唇如实答道：“他让我过来祭奠一下老人家。”

在戚青青面前，哪怕是邰晏黎自己亲口说过，她也没有自作多情的去唤一声“外公”。

至于还有别的原因，盛欢不是猜不到这种情况下，邰晏黎带她出现在各种的亲朋好友面前，把她昭之于人，并且在他们面前毫不掩饰的过了眼，一段关系里，当他肯带你见他的亲人，某种程度上也反应了他对你在这个时间段的在意以及有多少真心。

经历过那段时间的分开，直到昨晚，其实时间并没有很久，仔细回想过去的一幕幕，感觉即便是一个人无欲无求轻松自在的生活里，好像也依旧有他存在的痕迹。

不是表面上的，而是内心里的。

那时候才发现，自己从未将他真正放下过。

说什么好聚好散，拿得起放得下，不过是她刻意蒙蔽自己的内心，忽略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