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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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阵儿,玄清掀开车帘,见白樱的马车始终跟在身后，这才放下车帘，甩整了一下袍子,准备闭目养神。

郡主见她终于放松下来的模样,赶忙从座位上起身，直接跪在了玄清面前。

玄清蹙眉,伸手将她扶起，只见对方眼中已是泪光点点，全然没有那日的清贵之姿,勉强忍住眼泪，缓缓开口，语气中仍是不急不缓大家闺秀的端庄：“清姑娘大恩大德，嫣儿磨齿难忘。”

却是推开玄清的手，端端正正的在地上叩了三下首。

玄清推辞不得，只得待她谢完了，抬眼,一张鹅蛋脸被红衣衬的越发清瘦,有风拂过时还会偶尔咳嗽两声。微微蹙眉：“身子好些了么？”

郡主微微点头,顺势坐回座位，语气虚弱地摇了摇头，苦笑道：“嫣儿生来体弱多病，让清姑娘见笑了。从前不过是身子弱，前几日听说了鞑靼指名要我去和亲,心中惊怒交加，一时又添了心病。对了，上次相见，二位姑娘不就说要离开汴京，怎么今日又会出现在这儿？”

“有些事情还未办完。”玄清接着说：“如今胜负已分，你好歹也是郡主身份，鞑靼应当不会再纠缠，不必再惊怒，注意身体。”

郡主像是受宠若惊一般，一时有些语塞，转而才感激道：“多谢清姑娘关系。嫣儿真的没想到，举手之劳帮助过的人，如今却是救我性命之人。清姑娘大恩大德，嫣儿无以为报……”

说着竟面色泛起了潮红，头也不好意思地冲一边偏过去。正逢马车颠簸，郡主身子不稳，“哎呀”低呼了一声，却是将半个人子都不小心撞在了玄清怀中。

玄清迅速往旁边一躲，一把扶住她的胳膊，瞟了她这般神色一眼，不动声色收回手道：“要救你的是白樱，你更应该感谢她。”

“啊，是吗，一定一定，今日晚宴嫣儿定然亲自向白姑娘道谢。”

“清姑娘，嫣儿还有一事不明……”语气中却是有些暧昧。

玄清秀眉一挑：“何事？”

“清姑娘方才出手，只是为了救嫣儿，并非真的想娶嫣儿吧？”

“当然。”没有分毫犹豫，玄清迅速答道。说完后似乎是不再想多谈，兀自闭上眼睛开始闭目养神。

宽袖底下绞着帕子的手一紧，嫣儿忍不住地咬紧了牙，尽力平复下情绪，让语气听起来寻常道：

“那方才清姑娘为了嫣儿出手，还险些受了伤，日后白姑娘不会怪罪嫣儿吧？嫣儿当时看到清姑娘上台时候也吓了一跳，实不相瞒，那时嫣儿已经准备好做傻事了，想着倘若清姑娘有半分闪失，嫣儿便把这条命赔了去……”

“你到底想说什么？”凤眸猛然睁开，对上了对面人那副无辜的眼神。

郡主像是吓了一跳，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吞了口唾沫，像是仍是大着胆子道：“嫣儿斗胆问一句，清姑娘，心中其实是有些喜欢白姑娘的吧？并非寻常的那种喜欢。”

这一句话仿佛冲散了对方语气中的寒意，玄清不知她为何绕了这么大一圈却这般问，有些不自在地继续闭上眼睛：“与你无关。”

眼见她阖上双眸，嫣儿松开将帕子绞得发青的手指，眸子骤然一紧，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狡黠的笑。

马车行到九王府，一下车白樱就像嘴里塞了个蛋般，看看这儿瞧瞧那儿，这凡间的王公贵族可真不一般，她本以为江府已经够华丽了，没想到和这九王府一比却是差的极远。

九王府院落极大，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头，每一个院子都有独到的景致，亭台水榭一应俱全，花园中繁花盛开，一拱木桥横在府中小河中央，乍一看都有些混元山曲江池的格局。

白樱她们由正门入，刚在正堂稍坐了片刻，就听下人来报，说皇上听闻了今日之事，急诏九王入宫，午膳恐怕是不能招待二位姑娘了。

白樱一听心说正好，她本来还不想和那个坏老头一起吃饭呢。

郡主却赶忙给二位赔礼，说请她们二人务必留到晚上，她想亲自敬酒答谢二人。白樱听她话中的意思，像是还有些怕鞑靼不依不饶，赶忙点头答应，不过是再多吃一顿饭，期间若是看不惯那九王还能趁机整整他，也没什么损失。

郡主听说二人明日就要离开汴京，立即吩咐下人把九王府上最好的马给二位挑两匹。

白樱倒也乐得，还省了买马的银子。当日她只拿了五块金元宝，那日又给了阿阮两块，这些日子就只剩两块和一些碎银子了，得省着些花。

不禁有些感慨，她堂堂精灵山山花，何时竟成了这般精打细算的小媳妇是的。玄清上仙就不同，从来不是两袖清风仙气飘飘。偷偷想象了一下玄清上仙为了几文钱同别人讨价还价的模样，白樱就忍不住想笑。

小媳妇就小媳妇吧，她情愿做玄清上仙的小跟班。

二人一起由下人引着去休息，又是西厢房。一路上白樱都在为各种新奇的景致大惊小怪，玄清也打量了四周一番道：“白樱，你有没有觉得这九王府有些奇怪？”

“嗯？哪里奇怪呀？”白樱有些不明所以。

“咱们既是比武招亲取胜，方才他们还尊称我一声郡马，如今到了九王府上，反倒是没什么人来迎接。”

白樱点点头，好像确实是哦，之前她们去江府的时候都是阖府迎接，这九王府却是没了动静，方才只有郡主和总管太监出来相迎，虽说九王不在，九王妃总该是在的吧？凡间王公贵族极重礼节，如今不应该这般呀……

思衬了一阵：“许是那什么九王留了命令，先将咱们二人安顿好，等他回来亲自相迎，更显诚意？”

玄清点点头，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接着道：“你有没有闻到一股什么熟悉的味道？方才上马车时？”

白樱点点头：“当然有呀，就是郡主身上的栀子花香嘛，味道若隐若现，清雅淡然，玄清上仙竟然也闻到了？”怎么才几日玄清上仙的鼻子就也这么灵了，难不成上仙有自动吸取小精灵的特长的仙法？？

玄清闻言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她身上的。只是上次见郡主已是很久之前，为什么自己却觉得这味道近几日才闻过？不然又为何会记得那般仔细？

还有这九王府，烈日当头，热浪一层层袭来，整个府中被热的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有一股说不出的死气。该动的人不动，该出现的人不出现，事情却有条不紊的进行，仿佛一切早已安排好，正在等待什么人的到来……

玄清警觉地摩挲了一下青芒，打量了一遍四周，看到白樱一脸新鲜劲，不忍打断她的自娱自乐，只是嘱咐道：“王府不抵寻常之处，今日需多加小心，晚膳不许吃没有人动筷子的食物，听到了么？”

白樱马上点点头：“听到了。玄清上仙，许是不用这般紧张，就算这九王府不好，难道郡主还会害咱们不成？”

未再多言，由下人领着去了别院。王府自然是比江府阔得多，当然不会有两张床在同一间屋子的情形，每一间屋子都是一个单独的小院儿，这还是白樱第一次同玄清上仙住的这么远，虽是有些不情愿，却也只好悻悻地走进去了。

到了晚宴时分，九王府这才渐渐热闹了起来。先是在正堂见过了九王，也见到了他的几位夫人同儿女。说是下午太热，怕她们二位中了暑气，故而没有叨扰。玄清赢了比武招亲，非但是救了嫣儿，也是保全了皇家颜面，就连圣上都对这位“女侠”赞不绝口。

知道她不会真的要娶嫣儿，故而只得摆筵席来表示谢意。

白樱看着九王那副肥头大耳的模样，嘴上说着这般道貌岸然的样子，若不是知道他那般行事作为，想必也是要被这幅外表骗了去。不再想理他，入席就坐。

今日的筵席较为特殊，两人一张小方桌对面而立，菜品都乘在精致的琉璃盏中一道一道端来，白樱看到那盏散发着梅子香气的冰酪就开始忍不住吞口水了，想起玄清上仙的叮嘱，只是眼巴巴地看着，直到有人动筷子之后方才敢尝一口。

酒过三巡，只见九王忽然拍了拍巴掌，十来个身着彩衣婀娜多姿的女子就如飘款入走到亭中，中间一个身着浅绛红刻鳞万字纹绫百水裙，腰间系着如意流苏腰带的女子格外惹眼，只见她环抱琵琶，面上覆纱，十指纤纤，轻轻一划拨，一串轻盈的乐音如同山间清泉般淌出。

定睛一看，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郡主本人！周边女子一同起舞，乐音袅袅，舞姿曼妙，月光下一时竟如天上人间。

一曲终了，似是有千万未诉尽的愁肠。

不知是谁叫了声好，接着爆发出一阵掌声。白樱自然也觉得极美，一个劲地跟着猛拍巴掌。边鼓掌还边小声对一旁的玄清说：“玄清上仙，其实我也会跳舞！”

“哦？”方才对这场乐舞并没什么兴趣，听到这话倒是觉得新鲜，转头看了一眼短手短脚的白樱，露出一副始终难以相信她方才所说的话的神色。

白樱看她果然不信，卖萌地嘟了嘟嘴：“真的嘛玄清上仙，我们精灵山的山花，不仅得相貌好看，还得会跳舞，我就是凭借这两样当上山花的！”

“你还不信吗？那要不要我跳给你看？”语气中竟是带了两分赌气。

玄清生怕她为了证明自己直接上场舞一曲，白白被这么多凡人看去，假咳一声道：“日后，日后。”

白樱看她同意了，心中更加高兴，一时得寸进尺地又将身子往玄清身边凑近了一些，一双桃花眼中带了些许魅惑，软声道：“以后回了混元山，倘若玄清上仙想看，我便日日跳给你看，好不好？”

“好不好嘛？”说着还在玄清身上蹭了两下。

玄清正在纳罕自己为何会日日想要看跳舞，难道从前在天上有这习惯？被这小精灵缠的实在没办法，只得先应了一句：“好。”

这边白樱听到这个字却是欢喜的很，她答应了！那么自己以后留在混元山的机会就多了几分！开心！

正是喜色难掩，却见郡主忽然婷婷袅袅地向她们走来，主席上九王同时道：“嫣儿，这杯酒先敬清姑娘，今日，是她救了你。”

嫣儿举起酒壶，亲自为玄清斟满，恭敬地端起道：“多谢清姑娘救命之恩。”白樱这才看清她的妆容，已经不同白日里的那副憔悴，黛眉如峰，眼波流转，朱唇轻启，好一副大家闺秀的倾城之姿。

“不会饮酒。”身边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

唉？

白樱一愣，玄清上仙竟然不会饮酒？

郡主显然也是一愣，一旁丫鬟赶忙解围道：“清姑娘，这是我们府上自己酿的梅子酒，度数极低，只一小樽应当是不妨事的。”

白樱一想确实，面前的酒杯小的只能放下三粒黄豆，她虽是未尝，可这酒闻起来就不冲的呀。回头看了一眼玄清上仙，丝毫没有站起来接杯的样子，场面一度陷入尴尬，眼见郡主举着酒杯的手有些颤抖，也不知玄清为何对她这般冷漠，赶忙自己站起身接过酒杯道：“清姐姐的确是滴酒就醉，并非有意拂郡主的好意，这杯我来替她喝吧。”

说罢便仰头将酒一饮而尽。舔了舔嘴唇，果然是甜的。好喝。

郡主同白樱饮了酒后便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席位，又过了一会儿，眼见酒足饭饱，九王又说了些场面话，说是天色已晚，就让她们二人在王府歇下，明日一大早亲自选最好的马送二人出城。

二人也未推辞，各自回了西厢别院，白樱照例给玄清上仙传音了一句“晚安好梦”便伸了个懒腰准备睡去。也不知怎得竟然有些头晕，许是今日神经太过紧张累着了。

睡到半夜时分，感觉窗外好像是有什么人在叫“白姑娘，白姑娘”

一个身影闪过，声音细小急促，像是遇到了什么危险。白樱本是迷迷糊糊，仔细听了两声后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这声音，不就是郡主的么？

赶忙晃晃悠悠地下床，刚一开门就感觉一道冷风袭来，紧接着脖子上被什么重物狠狠砸了一下，只晃了两下，整个人就直直地向后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玄清上仙的鉴绿能力还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