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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匣子,许月圆心猛然一沉,她的银子呢?里头空无一物,萧无烬赐她的金链子,她存的银子,平时省下来的铜板,一个都没有了!未央宫竟然也有贼,真是胆大包天!

算了,穷就穷吧,还是小命要紧。离开了未央宫后直往废弃宫殿走去,那个狗洞虽然不大,可她最近几日因为思念哥哥,瘦了好多,勉强应该能钻得过,先试试先试试,为了逃跑做准备。

来到宫墙边,扒开草堆,她顿时又困惑了,沿着宫墙又找寻了好久,狗洞呢?伶人哥哥为她挖的狗洞呢?!

是哪个天杀的把狗洞堵住了啊!!!

金子也没了,狗洞也没了,定情的香囊被夺走了,逃亡计划宣告失败!

傍晚她觉得浑身难受,无丝毫力气,定是暴君采阴补阳让她生病了,今夜实在不愿给暴君侍夜,于是跑去跟贺兰晦请假。

贺兰晦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确实发热,倒不是说谎,“嗯,最近今日别去未央宫了,免得将病气过给陛下。”

“哦......请我去我还不去呢。”许月圆转过身要回自己的房间,忽得一阵晕眩,腿下软绵,整个人往下滑,咚地一声摔在了地上,完全失去了意识。

***

“往后,你不要来寻我。”许月圆朦朦胧胧听见这一句话。

她陷在一团迷雾之中,隐约看见哥哥的背影,月白色的长袍盈盈生辉,坚阔的后背,锦缎般的青丝,离她越来越远。

“哥哥——!”许月圆惊坐而起,睁开眼。

梦中的身影就在眼前,迷雾也消失了,“哥哥......”

“你烧糊涂了?见到谁都叫哥哥?”贺兰晦捧着药碗转过身。

不是哥哥是贺兰晦,看到这张熟悉的脸,许月圆失望至极,这里是贺兰晦的卧房。

“喝药吧。”贺兰晦来到床边,舀了勺药递到她唇边。

手指修长如白玉雕成的一般,贺兰晦真的很像她哥哥,张嘴喝药,湿漉漉的眼睛却紧盯着面前的人。

“怎么?太感动了?”贺兰晦顽笑道。

许月圆小时候没生过病,邻居都说傻子才不生病,这是第一次有人给她亲手喂药。

“生病的时候倒是顺眼多了,躺下吧。”贺兰晦拉过被子为她盖好。

“对我这么好,是因为我长得像你妹妹?”许月圆问道。

“呵、”贺兰晦嗤笑,“阏氏是歧月国第一美人,我的妹妹若能长大,也必定倾国倾城,可是你这瘦弱小猫能比的?”

哼,许月圆收起那一点点感动。

“三百四十二。”贺兰晦道。

“嗯?”

“方才你梦呓,叫了三百四十二声哥哥。”贺兰晦道。

“哦”许月圆又难过了,“因为我在这世上只哥哥一个亲人了。”

“他对你真的那么重要?”

“当然!我哥哥是世上唯一一个肯舍命救我之人!”哥哥很重要,她一定要和哥哥一起逃离皇宫,许月圆捏着被角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贺兰晦起身将空药碗搁回桌上,“我之前与你说过,歧月国破时,我不在都城,其实是我撒谎了。那天夜里我在王宫,而阏氏正教我识你们中原的字。”

“啊?”许月圆睁着大眼睛,“你逃出来了?”

“叛军的头子,是单于的弟弟,他叛变只是因为阏氏是异族人,妹妹身上流着一半的异族血统,歧月王氏不允许她继承王位。叛军冲进殿中四处砍杀,阏氏执剑掩护我从窗口逃走,交代我去妹妹的寝殿带她逃走。”

听着真揪心,“你没能带走你妹妹?”

“通往妹妹寝殿的路上尽是叛军,还有宫奴的尸体,那处宫殿早着火了。”贺兰晦道,语气平静的如同深秋夜里的湖水,完全不起波澜,“若我过去,定会死在叛军刀下。”

许月圆回想贺兰晦的身世,他为了跟随萧无烬自宫了,也是个可怜人。

“所以我跟着其他四处逃窜的宫奴一起,逃离了皇宫。”

贺兰晦背对着她说了这番话,他的手捏着桌角,指骨发白。一时间,许月圆不知该如何安慰他,“那个时候你也还小。”

贺兰晦回转过身,神色如常,哪里是需要安慰的模样,他居高临下,“或许你的哥哥也并没有舍命救你。也许那些刺客本就是冲他而来。”

“你胡说!我不听!”许月圆一把拉过被子遮住自己,贺兰晦没有救自己的妹妹,反而还恶意揣测她的伶人哥哥!

四周静了许久,等她再掀开被子,房里早已经没有人。

戌时过半,萧无烬回到未央宫,眼睛不自觉地去寻那个身影,“她人呢?”

“回主上,许月圆感染了风寒,奴命她不必过来侍候。”贺兰晦禀告着,视线却被萧无烬腰间的香囊吸引了。

主上从前不会佩戴这些,随着萧无烬坐下,香囊翻了个面,一轮圆月与一把剑,歪歪扭扭的走线,不用猜就知道出自谁之手。

“她在何处?”

“啊?”

“她、”

“在奴的住所。”贺兰晦回禀。

顿时萧无烬的视线横到他脸上,带着些许不满。

“她来告假时晕倒在了奴房里,奴遂让他在屋中歇下。”贺兰晦慌忙解释,有种强烈感觉,若他不解释清楚,下一瞬主上便会暴怒。

未听他说完,萧无烬已经冲出了未央宫。

属于贺兰晦的单独卧房里,许月圆从塌上坐起,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似是已经退烧了,可她绝对不会令贺兰晦知道,能多装几日病就多装几日病,实在不愿待在萧无烬身边,给他充当助眠香包。

正要下榻,视线意外瞥见半掩的窗纱,似是有个人影映在上头,偷偷摸摸的。完了,若被其他宫人看到她睡在贺兰晦房,指不定如何编排呢。

许月圆猛地跳下塌,拉开房门,想看看到底是谁,只听得一阵仓促的脚步身,长廊下哪里有人影,早已经逃之夭夭了。

仰望天空,已经是深夜,心中油生强烈的愿望,她想去马厩中看看阿绫。关好房门后,鬼使神差地朝着未央宫偏殿的马厩走去。

倘若此行能见到哥哥在马厩等她,她就还会继续希冀有一日两人能逃到洛阳,若没见到哥哥,那她也永远不去打扰他,毕竟哥哥从一开始便不愿随她离开皇宫。

从未央宫的侧门进去,转几个弯就到了马厩,为了保证马儿的安全,四周未点宫灯。

似乎有个身影,其中并非空无一人。许月圆加快了脚步,那人背对着她,着竹青色长袍,并非哥哥,哥哥只穿月白色长袍。

那人似乎正抚着阿绫的头,为他顺毛。

“那是匹战马,不喜与人亲近。”许月圆提醒,慢慢走近。

那人并未停手,顺了顺阿绫头顶的马毛。马儿并未反抗,甚至歪了歪头蹭了蹭那人的手臂。

叛徒阿绫!许月圆一阵懊恼。

正当此时,背对着站立的人缓缓转过身,许月圆不能看清他的长相,因为他戴着白色面具,“哥哥......”

只有贺兰晦和哥哥才会戴面具,贺兰晦必定不会在此时闲到戴着面具出现在马厩里。

“是你么哥哥?”许月圆不确定地走近,手已经不知不觉地握住了男人的手臂。

男人犹豫了片刻,“嗯。”

不是哥哥,许月圆顿时清醒过来,视线已经瞥到了腰带上系着的香囊,她亲手做的香囊。明明在萧无烬手里,而面前的人必定不是萧无烬,那只剩一种可能,此人是贺兰晦,这香囊是萧无烬赐给贺兰晦的。

贺兰晦这个大骗子!既然又用这种法子戏弄她!

心里有了数,直接拆穿贺兰晦未免太便宜他,不如转糊涂继续装傻来逗弄逗弄他。

“哥哥......”许月圆握住了【贺兰晦】的双手,“哥哥想我了么?”

【贺兰晦】沉默不语。

定是怕说太多话叫她听出来,许月圆不依不饶,摇了摇二人紧握的手,“想没想?”

【贺兰晦】轻嗯了声算作回应。

装得还真像,哥哥就是如此沉默寡言之人。

“哥哥,我有问题想问你。”许月圆又生一计,大眼睛转了转,眼底尽是坏心思,“你说贺兰晦是否是萧无烬的男宠。”

【贺兰晦】骤然攥紧掌心。

“哎哟、”许月圆疼得皱眉,【贺兰晦】几乎捏碎她的手指,迅速抽离才保住了这双手,一个阉人何来这么大的力气。

“不是。”

况且这么轻易被她激怒了?还继续骗她?许月圆得寸进尺,踮起足尖试探,“哥哥亲亲我。”

身前的男人气息凛冽,浑身僵硬般并无任何动作。

然而只停顿了片刻,男人缓缓倾身,垂首绕过她的鼻梁。

许月圆嘟着唇,心想贺兰晦装得还真像,并未躲开。

男人的鼻息渐渐萦绕在她脖间,两人的距离还在不断拉近,许月圆唇边的笑意消散了,他不是来真的吧?

面具下那双眼眸更是如同虎狼般凝视着她,向来反应迟钝的她终于察觉道有一丝不对,“贺兰晦你够了啊!我都生病了,还这么骗我!我数到三,你自己摘下面具,否则、”

这句威胁的话立马奏效,【贺兰晦】在将要亲到她时瞬间拉开了与她的距离,居高临下地垂眸。

“一......”许月圆抱起手臂开始倒数,看着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触到了面具上,他终于不装了?

“二三。”后面两个数字接连在一起,完全不给【贺兰晦】留时间,许月圆先他一步伸手掀开面具,“我一早就认出你啦,贺、兰、内、侍。”

男人下意识地阻挡了她的动作,然而一切为时已晚,白色面具已经落到了许月圆手中。

两人坦诚相见,四目相对。

笑容彻底消失,看清面前人的容貌后,许月圆瞠目结舌,白面具从手中滑落,薄瓷摔了个粉碎。

萧无烬装作哥哥的模样来欺骗她?她、她早该看出来的,哥哥只着月白色衣裳,而萧无烬身上此时着了竹青色衣裳!

一瞬间厌恶和愤怒自心底油然而生,她咬着唇努力平息心情,可是双眸已经出卖了她心中所想。

萧无烬看着这样许月圆,恍若从云端坠落到了平地之上,从虚幻回到了现实,高大的身形往她靠近了一步。

这举动令许月圆本能地后退了两步,垂首隐藏住所有情绪,再次懊悔自己的愚蠢,看到香囊之时,就不该那么快否定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萧无烬,毕竟此人行止无常!

“陛下。”许月圆垂首屈膝行了一礼。

是陛下,不是哥哥。

“不是。”萧无烬咬牙否认。

什么不是?许月圆疑惑。

“孤是你哥哥......”萧无烬猛然伸手捏住她的手臂。

纤细的手臂被粗粝的手掌捏得生疼,许月圆骤然蹙眉,只觉得手臂要断了,这个喜怒无常的暴君!

头又渐渐晕眩,烧还未退,养病重要,许月圆垂眸不作反抗,“陛下不是奴的哥哥,奴这样身份怎配做陛下的妹妹。陛下也并非装得最像的那个。前几日高内侍穿了白衣,戴了白面具,装作是奴的哥哥,奴被骗得好惨。陛下九五之尊,就不要再戏弄奴了吧。”

说完这席话,怯怯地抬眸,刹那间就对上带子戾气的眼眸,吓得她猛然一颤,惊恐到失神。

暴君为何这样看着她?像在看仇人一般。

萧无烬心中怒意滔天想杀人,“孤确实、”

才开口就被打断,许月圆忙补救,“陛下虽然不熟装得最像的那个,但其实排在了第二。若下次换件白色的长袍......”她是看着萧无烬的的眼睛说的这番话。

可是萧无烬怎么看起来越来越愤怒了,她的声音也不自觉地小了下去,“若下次换件白色长袍,说不就是装得最像的那个了......”

显然这句话没有安抚到暴君半分,他的眼神令她有种暴君随时扑过来撕咬她的错觉。

“孤是你哥哥!”

暴君开口似乎在说些什么,许月圆眼前却一片白茫茫,耳边除了各种各样的杂音,再也听不到其他,腿也变得好软,“陛下......”

人在这种时候哪里还分得了敌我,只想尽快找个物件倚靠支撑,柱子也好,石头也好,她一定要抓住什么东西之后再晕。

离她最近的能倚靠的物件,只有萧无烬了,许月圆伸手攥住了他胸膛的衣裳,“萧无烬,我好像要晕......”

话未说完,身子前倾,额头重重地砸到上厚实的胸膛。迷迷糊糊之中,萧无烬拦腰抱起了她直往外走。

***

萧无烬命人请来了御医。

“陛下,很喜欢那个女人吗?”贺兰晦立在萧无烬身边,主上心境看很差,实际上贺兰晦从未见过萧无烬这般心烦意乱。

再看向躺在内室龙塌上的女人。这样一个无绝美姿色又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竟然可以令无情无欲的战神如此心绪不宁。

萧无烬收回视线,是白衣,只因他今日未着白衣,她就判定自己并非她的伶人哥哥。

白衣和面具。

倘若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两样东西,她从一开始便知晓他的身份,该死,萧无烬忍不住如此希冀,自己就是她的伶人哥哥。

实际上伶人也好暴君也罢,自始至终都是他,难道不是么?

只可惜白衣和白色面具都是贺兰晦之物。

“为何孤每次出宫,你准备的皆是白色衣袍,还有那个面具。”萧无烬转而看向贺兰晦,眼神阴森含怒。

主仆之间,一时寂静无声。

贺兰晦大感不妙,主上是何意图?准备白衣是因为主上平常穿玄色长袍,出宫自然要避人耳目,故而选了白色,而面具则是为了遮挡面容、隐藏身份。

“若主上不喜,下次奴统统换成玄色。”

萧无烬不置可否,取了鞭子直往外走,“牵马来,孤要出城狩猎。”

门口的禁军得令立刻去办。

“陛下,许月圆该如何处置?奴命人抬她回房?”贺兰晦恭敬问道,这天都要黑了,主上这是打哪门子的猎。

听到这名字的瞬间,萧无烬驻足望向内室,右手将叠成三段的鞭子捏得更紧了,思索片刻不发一言又往外走。

“哥哥......”许月圆神智迷糊,胡乱说着话。

她说得含糊不清,御医们甚至没听懂,但这一声却真实地传到了萧无烬耳朵里。

未央殿门口,御前侍卫已经将金骐骥带到,“陛下。”

萧无烬上前几步跨过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吩咐御前侍卫,“不必跟来。”

主上做的决定向来无可反驳,他也从不反悔,侍卫们只能从命,立在门口看着萧无烬骑着马儿飞奔离开。

未央殿大门内,贺兰晦将一切收入眼底,转而又望向内室的女人,看来主上对她也并未那么上心,正好御医们也要走了,吩咐两旁的宫女,“来人,将她送回房间。”

“是、”

“主上!”门口的禁军大喊道。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只见萧无烬又回来了,他跳下马,神色阴沉地冲进未央宫,直往内室走,伸手掀开幔帐立在床榻处,垂眸看向睡在塌上的人,质问御医,“她如何了?”

这一个回马枪杀得猝不及防,御医们立刻跪到地上,“这个宫女只是受寒发烧,吃了药明日就能退烧。”

有生之年,主上竟然、竟然会关心旁人?!包括贺兰晦在内,寝殿内其他人无一不震惊。

“哥哥......”许月圆躺在龙塌上,烧得浑身滚烫神志不清,纤手无助地胡乱抓取。

玄色长袍广袖下的手骨节分明、遒劲有力,微伸向前,轻易就被柔弱无骨的小手握住了。

“哥哥......”许月圆终于消停。

“嗯。”一声轻应几不可闻。

***

许月圆很是争气,次日清晨醒来便又生龙活虎了,她这是在未央宫?贺兰晦也在。

“我昨日不是在你房里么,带我来未央宫做什么?!”

贺兰晦垂眸打量着她,“是主上带你回来。”

萧无烬?许月圆用拳头锤了捶自己的头,清晰地回忆起在马厩里发生的一切。萧无烬这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暴君,真下作啊!他这一生有没有做过哪怕一件好事?!

“想起来了?”贺兰晦试探道。

“想起来了!”许月圆愤恨道,“你的主上,他竟然竟然会学我哥哥戴白色面具,欺骗我这个无知的小宫女!”

听她说完,贺兰晦抿了抿唇不言语,一转眼瞥见了外室的那个身影。立即对许月圆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闭嘴。

许月圆愤恨至极,贺兰晦却在挤眉弄眼,“可恶,有这么好笑么?!你是他的仆人,自然帮着他!”

贺兰晦不语,摇了摇头。

“看来以后要弄个暗号了,每次与哥哥见面都对一对暗号确保他不是旁人假扮的!”一边恼着一边下榻穿鞋。

撩开内室与外室之间的帘子,急匆匆往外走,未央宫这个地方她一刻都不想多待!

这一冲动,险些与站在纱帘后的人撞个正着,霎时睁大双眸驻足。萧无烬怎么在此处?!

“陛下。”许月圆推到一边低眉顺眼地行礼,视线不经意间瞥到了萧无烬衣摆出的香囊,心里又憎恨了几分,天底下怎么有这种抢夺他人定情信物的人啊!简直厚颜无耻!

稍等,许月圆惊骇,自己方才说的那番话被暴君听去了多少?脖子顿时凉飕飕的,自己能在萧无烬眼底下活这么久也是奇迹!

须臾,她听见了远去的脚步声,谨慎抬头看向门外,萧无烬已经驾马离开。

呼~又逃过一劫。

“你方才怎不提醒我?”

“我是主上的仆人,为何要帮你?”贺兰晦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继续做自己的事。明明对她使了那么多眼色,是她自己笨得没有察觉。

用完晚膳,许月圆早早地去冷宫的宫墙后面等哥哥。哥哥见她不在马厩,肯定会寻来此处,只要她持之以恒等下去,总能再见到哥哥。

今夜尤其幸运,未等太久哥哥就出现了,月白色长袍与面具,没有错了,许月圆迫不及待地扑过去抱住。

“哥哥昨夜等了很久?我卧病才未赴约。”

“我知道。”萧无烬淡淡回应,手臂紧绷的肌理渐渐放松。

“不过已经痊愈了,我自小就没生过病,邻居大娘们说傻子才不生病,为此我娘还一直担心我是个傻子,现在她可以放心了,我才不是什么傻子。”许月圆整滔滔不绝地,想到了忽然停下,拉开两人的距离,“哥哥,你怎知我生病了?”

“......”袖下的手再次握成了拳,“我”

“哥哥来找过我?是不是?”许月圆去牵哥哥的手,心中一阵温暖,哥哥是这世上唯一还关心她死活的人。

萧无烬动了动手臂无法抽离,“嗯。”

“哥哥!”许月圆欣喜万分,又很快想起正事,“我姓许名月圆,你叫什么名字?哥哥好像从未告诉我你的真名......”

见哥哥不语,许月圆顿时羞臊,名门淑女都不会自报闺名,更不会主动问一个男人的名字,“哥哥不想说也无妨,我其实、”

“血麒麟。”

许月圆话没说完,就听见哥哥脱口而出。薛麒麟?时人尚风雅,名字取自诗经,不免有些文绉绉,哥哥看着如此儒雅,名字却如此响当当,妙啊!

“我喜欢哥哥的名字!”

许月圆跟黏在萧无烬身上似的,“哥哥,往后我们见面就对暗号确定是彼此好么?”

“为何?”萧无烬脱口而出,说完又忽然觉得不妥。

为时已晚,许月圆瞬间变脸义愤填膺,双手叉腰道,“哥哥你简直不知萧无烬有多可恶!”

“......”萧无烬心里的火苗窜起来了些。

“昨夜我去了马厩,萧无烬扮作是你站在马厩,我、我烧得迷糊并未察觉,谁料到他还要亲我,幸而我发现他穿的并未是哥哥平日里爱穿的月白色长袍,识破了他的身份!”

“真是如此?”萧无烬问,面具下神情已经冰冷,他从强行亲她,反倒是她、

“真的!我剧烈反抗,暴君依旧强行亲我!天底下怎么会有他这样坏的人!”许月圆稍微有些心虚,有些地方是与实际情况有些初入,但也差大不离,暴君那么坏,她就算编排他几句也无妨!

“......”萧无烬无言以对,她才是他见过最会颠倒是非黑白的恶人。心里的火苗又窜起来了些。

“哥哥,你说他是否是古往今来第一暴君?”

“......”

“暴君热衷玄色,哥哥只着月白色,我也爱看哥哥着月白色长袍,他既要装作是你,却连这点都分不清!”

“他连我赠你的香囊都抢走了!哥哥别再替他隐瞒,我都知道!”许月圆转怒为背,“还逼着我给他做香囊,这也就罢了,兴许是我的香囊实在太精美。他还强行要我将自己一缕青丝塞给香囊之中,哥哥,你说他是不是要诅咒我?”

萧无烬觉心里的火熊熊燃烧起来,“你、多、虑、了”

“并未我多虑,他有一半蛮夷血统,说不定真的会巫蛊诅咒,诶诶诶?”她话还没说完,哥哥忽然拽过手臂,拉着一路往前走。

狭小的路口,阿绫等在那处。

还未反应过来,一双手掌拖着她的腰高高举起,许月圆已经坐到了马背上,“哥哥,要带我去何处?”

萧无烬翻身上马,拉过缰绳掉头往正宫门的方向走去,“出宫。”

“宫门已经关闭,若此时硬闯出去,会被万箭射死。”

“无妨。”萧无烬勒紧缰绳,“驾。”

阿绫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决心,飞快奔跑起来,许月圆一咬牙,死就死了,又不是没死过,脑袋却不自觉地往男人怀里钻,根本不敢往前看。

渐渐的,她听见了禁卫走路时候铠甲发出的声响,完了完了,“哥哥,我害怕!”

萧无烬扯过披风一角,将她遮住。

禁卫门早已经习惯了萧无烬的这幅装扮,迅速打开宫门,阿绫畅通无阻地奔出了宫门。

“已经出宫。”许月圆如冬眠的兔子般完全缩着,直到萧无烬拉下她捂着耳朵的手臂。

啊?她不信,她都已经做好被射杀的准备了,惊恐未定看向四周,长安城宵禁,长街上空旷无人,唯独有路边挂起的灯笼,“我们出宫了?就这样逃了出来。”根本就不需要挖什么狗洞,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驾马离开了皇宫。

许月圆云里雾里,萧无烬手持马鞭令金骐骥加速,他心里的怒火更胜从前,比被抛弃到天寒地冻的北境长达十多年更愤怒。

“我们出得了城么?不如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萧无烬充耳未闻,只驾马一路狂奔,许月圆有种自己要被颠下马背之感。

直到远远地见到了城门,许月圆又紧张起来,近了才发现城门早已大开,无人阻拦,阿绫又轻易地跃出了城门。

“哥哥,我们去何处?”许月圆欣喜到心脏加速,她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离开了皇宫,离开了暴君,再也不必每夜忐忑不安地睡在他身旁了。

“你不是想去洛阳么?”萧无烬道。

“想!”

骏马一骑绝尘穿梭于黑夜,又有厚实的披风遮挡凉意,马蹄哒哒,一路的虫鸣与月光,许月圆安心窝在温暖的怀抱之中,昏昏欲醉。

所有的痛苦烦恼统统烟消云散,从此之后她再也不会失去哥哥,“哥哥......”

萧无烬拉紧了缰绳,马儿渐渐慢下来。

许月圆侧过身环住男人的脖子,忍不住去凑上前去,吻蜻蜓点水落在白色面具上。

萧无烬伸手欲摘下面具,可他垂眸就见到了许月圆那似是盛满星辰的双眸,满是期待和崇拜。

他不想看到这眼里的神采变成惊恐。

“哥哥不必摘下面具。”许月圆察觉到伶人哥哥的犹豫,双手捧着面具轻轻上移,同时闭上了双眸,微微仰头印上哥哥的唇。

温热的、馨香的,全然溢满了心间。萧无烬几乎将怀里的人揉进身体里,还想汲取更多,凭借着本能,薄唇微动,磕磕绊绊反客为主。

许月圆不自觉地转而搂住了哥哥的脖子,两人一同探索着未知,从未有过的新奇的、异样的感觉直冲脑内,

唇齿交缠,许月圆喘不过气来了!轻推坚实的胸膛拉开两人的距离,唇上水光潋滟,双颊绯红一片。

从未有人教过她这些,比起蜻蜓点水的轻触,方才的滋味简直曼妙得她将浮到云上去了。

她一双手掌抵着的胸膛之下,哥哥的心脏如石捶般击加速打着,而面具下的冰绿色双眸一片幽深。

“哥哥......唔!”

萧无烬冲动再次吻住她的双唇,本能地带她去那片从未领略过的山野。

原来这世上会有如此美妙之感,萧无烬背脊发麻,企图占有她更多。这前所未有的感觉只源于身前的这个女人,无可否认,他对她的占有欲已经到了连自己都震惊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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