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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大皇子英王李云璟并没有收拾五皇子的打算。
“不过是个妾室,真闹到父皇面前,伤了兄弟情谊……不太好。”从妾室房里出来,听着她哀哀切切的低泣,大皇子李云璟愁眉苦脸。
大皇子妃跟随在后,正在抹眼泪,听了这话只觉得不可思议。她抢先一步拦在大皇子前面,怒道:“兄弟情谊!他算什么东西,也配作人家的兄弟!□□放浪,目无天伦,草菅人命——你跟李云泽讲兄弟情谊,你怎么不想想你那未出世的孩子!”
大皇子妃情绪激动,歇斯底里地抓住大皇子的胳膊,眼泪淌了一脸:“他当众羞辱你的小妾,几时把你这个兄长放在眼里啊!英王府丢了条人命,伤了个人,你不去讨个说法,王府的名声,你的名声还要不要?!”
大皇子心烦意乱,被她这么抓着更是不悦,用力挣脱开就要走。
大皇子妃哪里肯这么放过他,跟在后面大声哭诉,一众随从吓得气都不敢用力喘,小心翼翼躲到了一旁。
“你叫本王如何讨说法?父皇偏爱他多过本王,本王说了又有什么用?”
“天理昭昭,孝悌纲常,于情于理都是他不对,怎么讨不到说法了?!”
“唉!就算讨到了说法,到时候人人都知道本王的小妾被调戏了,那还不是一样,一样丢脸!”
“你,你居然这么想——”
这夫妻二人纠缠之际,王府的嬷嬷哭着跑过来,跪下就喊,说那小妾趁人不注意,一头撞死了。
大皇子妃闻言几乎昏厥,扯着大皇子的衣袖,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眼下你还顾及什么脸面?珠儿的命也丢了啊!她虽只是个妾,可也跟了你三年!王爷好狠的心……你怕丢了自己的面子,怎么就不想想幽儿和臻儿!他们长大若是知道,自己的父母连王府中人都护不住,被人指指点点又该如何自处!”
大皇子转头看向她,眼中流露出悲痛,但转眼又是满眼退缩抗拒,只说世子和郡主年纪还小,什么事都不懂。
他慌里慌张,一面斥责旁边的下人不准胡说八道,一面扯开王妃,逃也似的离开了回字廊,去了前院。
大皇子妃跪坐在廊下,哭得上下不接下气,眼看着大皇子的背影就要消失在扇形门洞下,猛地起身,拔起头饰的银钗砸向他后背,哭骂道:“你好多的借口!懦夫!你就是怕他杀你!你贪生怕死!”
饶是如此,大皇子也没有停下脚步。
大皇子妃扶着朱漆廊柱,无语凝噎,丫鬟见她站立不稳要来扶一把,她挥袖将人甩开,披散着头发转身缓缓往那小妾房中走去。素来高贵端庄的一府王妃,顷刻间狼狈如街头村妇。她冷笑着,任凭眼泪滚落脸颊。
那小妾留下一纸遗书,只有鲜血写就的三个字——
“恨!恨!恨!”
大皇子妃坐在她床头,默默垂泪,形似痴傻。她也恨啊,恨自己出身名门,恨身不由己,恨所托非人!
府中嬷嬷带着人给那小妾收殓了,大皇子妃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几位嬷嬷看着心酸,纷纷离开,好让她清静一下,暗地里哭一场。大皇子妃察觉到了,可是一股郁闷愤恨之气堵在胸口,她哪里还哭得出来?
夜已深了,一个护院打扮的男子悄悄进门,到了大皇子妃跟前,半跪下行了礼,毕恭毕敬递上一封信,低声道:“王妃心如死灰,世子和郡主可就没什么指望了。”
大皇子妃猛然抬头,警惕地看着来者。那人笑了笑,示意大皇子妃把信收了,又道:“五皇子品行不端,祸及英王府,英王却心生胆怯不敢讨回公道,王妃也不必指望他。您是王妃,有品阶在身,何不带着两个孩子入宫,让陛下瞧一瞧世子和郡主生养得多好?”
大皇子妃接了信,那人转眼就没了踪迹。大皇子妃已是无所畏惧,立即拆了信,看罢哈哈大笑,两行清泪滚落眼角。她收起笑容,将信拿到蜡烛上引燃,烧成灰烬后疾步出了房门,唤人伺候梳妆,又叫人把已睡着的世子和郡主抱出来。
今夜陛下病情反复,虽未昏迷,但宫里还是召了皇子侍疾,据信里说,五皇子很快就会进宫。
大皇子妃从未这么沉着冷静过。她描了淡妆,换上素色绣花的宫装,发髻上插了两根玉簪,走出房门时,王妃的气度尽在举止间。世子李臻和郡主李幽已被送上马车,察觉到王府里氛围怪异,有些害怕,等大皇子妃上了马车两个孩子围上来,一边一个抱着她胳臂。
大皇子妃看了看左右,笑道:“幽儿乖,臻儿乖,母妃要带你们进宫拜见皇爷爷。你们五皇叔也在。记着不要说错了话。”
李幽八岁,已经懂事许多,闻言点了点头。李臻只有六岁,但生来聪慧,也跟着点头。
“母妃想叫幽儿跟皇爷爷说什么?”
“皇爷爷病了,你们不用多言,就说想他老人家了,盼着他早日康复。”
“……那对五皇叔,怎么说?”
大皇子妃莞尔一笑,附在李幽耳边,低声嘱咐了几句。李幽乖巧地说了声“女儿明白。”
“好孩子……等这件事成了,咱们全家就离开京城。你们觉得冀州好吗?冀州有山有水,还盛产桃子。你们俩最爱吃桃子,是不是?”
母子三人进宫后,直奔皇帝寝宫,紧赶慢赶,终于抢在了五皇子前头。大皇子妃托内务府总管何公公将一双儿女送进寝殿,在外面站了一会儿,依照礼数去了杨皇后宫中请安。
大殿门外的长街上,大皇子妃的轿辇遇上了五皇子一行人。五皇子自知理亏,更知这个皇嫂看他不顺眼,生怕她突然冲上来叫骂,于是收起平日的倨傲,陪着笑脸问好。
大皇子妃出乎意料地没有生气,还笑得诡异,点了点头,错身走了。
“她这是发疯了?还是遇上了什么好事?”五皇子回头望了一眼,喃喃自语,想到她那个笑容,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五皇子没太在意,带着人到了皇帝寝殿,远远瞧见内务府总管何公公在殿门外候着,两个孩子各自捧了个小匣子蹦蹦跳跳地出来。
大皇子妃不但夜里入宫,还带着孩子一起来?五皇子心中直觉不妙,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他挥退了左右,又拿眼神威吓何公公退到一旁,自己则上前两步,挡在了两个孩子前面。
李幽和李臻像模像样地行了礼。姐弟俩嘻嘻笑着,透出一股机灵劲儿。
“你们来看皇爷爷啊?跟皇爷爷说什么了?”
李幽朗声道:“父王病了,不能亲自来看皇爷爷,所以幽儿和弟弟一起来替父亲尽孝。我们恭祝皇爷爷万寿无疆,皇爷爷好高兴,赏了我们这些。”
五皇子暗中嗤笑,心道这个大皇子妃真会打算,知道自己的丈夫争不了宠,就把女儿和儿子推出来。旋即,他心里咯噔一下,扑通扑通一阵乱跳。五皇子用力拍了下大腿,气恼万分,咬牙切齿要上前闯进宫殿,脑子一转,脚步又停了。
皇帝膝下虽有几个儿子,可给他生了孙子的,大皇子和三皇子,三皇子的儿子是侧妃所生,而且只有两岁。大皇子这个儿子李幽,不但是正妃所生,是皇长孙,已经六岁了,更不用说还生得聪慧可爱……
五皇子脑海中浮现了那想法,越发恼火。他本就生得肥胖,发起火来面目越发狰狞。李幽和李臻姐弟俩有些害怕,却紧紧牵着手,一步不曾退缩。
五皇子瞥见二人怀中的精致木匣,收起怒气,强装笑容,问道:“那皇爷爷跟你们说了些什么?”
李臻眨巴眨巴一双大眼睛,咬着手指头,歪头笑道:“皇爷爷夸我好厉害,六岁就会背诗了。我给皇爷爷背了好多首诗!”
“是吗?会背诗是挺厉害……皇爷爷赏了什么给你们?”
李臻越发高兴了,一边说一边要打开木匣——“玉玺呀!”
五皇子顿时愣住。
李幽眼疾手快将李臻的木匣盖子按下去,不顾李臻闹情绪,将他手中的木匣抢过来也抱在自己怀里。她冲五皇子甜甜一笑,道:“五皇叔,弟弟嘴笨说差了,您千万别告诉皇爷爷啊!”说罢转头瞪着李臻,骂道,“笨死了!明明是玉鲤,美玉雕刻的小鲤鱼儿!”
李臻不大高兴,低着头咕哝:“都差不多嘛!反正皇爷爷说了,他宁可给我,也不给父王,不给三皇叔,四皇叔,五皇叔,六皇叔。皇爷爷说最好的都留给臻儿——唔唔唔……”
李幽捂着李臻的嘴巴,拖着他就走,远远地抛下一句——“五皇子,母妃找不到我们要着急的,幽儿和臻儿告退啦!”
两个小家伙跑得飞快,转眼间就出了寝宫大门。
五皇子站在那儿,眼底闪过一丝阴狠。他冷哼一声,径自上前,也没让何公公通传就进了皇帝寝殿。伺候皇帝歇息的宫女吓了一跳,但没敢叫出声来。五皇子意识到皇帝已经睡着了。他拂袖而去,步伐匆匆,临出门差点儿把何公公撞一个跟头。
“人呢?!”
一离开皇帝寝宫,五皇子立即召唤亲近随从,一边往宫门方向走一边压低了声音吩咐:“去给本王找几个高手来,要不曾露过面的!本王今晚有重要的事情吩咐他们去做!你们几个,给本王盯着大皇子妃!随时派人向我汇报她的行踪!”
“是!王爷!”
原本宁静的皇宫,不多时就掀起了一波无形的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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