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 生死时速 第二百九十九话 真假一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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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洛点头向邵锦华叙述了当年自己感受上的一点一滴，但毕竟年纪太小、也太恐惧，因此当时的事其实他能够记得的只是个大概。

等叙述完后气也撒得差不多，欧阳洛便要去找文嘉，他说终归是个亲妹妹，大晚上六神无主的在街上跑也危险。

邵锦华忧心忡忡的送欧阳洛离去，这大少爷临走前就对他说了一句话，他说：

“生与不生的自由从来都只掌控在父母手里，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让孩子健全幸福，那就不要想用赎罪作为孩子应该感恩的条件——这样的父母，不配！”

看来心中积怨依旧难以彻底消除；邵锦华目送欧阳洛背影着实感叹。

且说欧阳文嘉一路哭哭啼啼的跑，从白天一直到晚上兜兜转转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等到晚间桥头上的冷风一吹，她这才清醒过来。

今夕何夕、物是人非事事休；原来自己只是一个始终活在童话里的小丑。

但或许自己应该听孟辉的话，别想太多也别关注太多，倒不如赶快返校装作自己周围的任何一个人都像从前那样——谁都没有变，包括她自己。

此刻，她的泪水早已干去，只是脑子仍旧不是很清醒的下意识望着远处的海面。

突然“嘭！”的一声巨响炸裂在自己耳旁，她整个身子不由一抖回头看去——大桥上尽在咫尺的两车相撞场景显得如此刺目！

那辆被大货车撞到的小轿车擦着地面横飞出去，在地面上摩出了尖锐牙酸的声响，“呲……！”的一声长啸后，桥栏变形断裂，轿车随着飞舞的金属栏杆一通冲下被风浮起的海浪。

欧阳文嘉顿时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一切都来得太快，让她来不急反应，甚至哪怕是一块被撞起的玻璃碎片贴着她的脸颊飞过去的时候她都没有意识到。

她迷茫的看着肇事现场，耳畔已听不清任何人的声音；她就仿佛一个旁观者看电影那样的看着，无措而冷淡。

此刻，突然一个人的声音在她后面响起：“他早就死了，就是死在这场车祸里的。你的亲哥哥。”

欧阳文嘉起初没有在意，但听到“亲哥哥”三个字后立刻反应过来：“是说什么？你是在对我说话吗？”

“我是在对你说话。”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少女走过来，表情同她一样淡漠的看着事故现场，周围的人似乎都当她们不存在似的奔来跑去、忙忙碌碌。

“你是谁？为什么要对我说那样的话？”欧阳文嘉低头看着少女。

少女依旧面无表情：“你的亲哥哥在再一次死去，但你最喜欢的那一个却在这次的死亡后诞生；之后不论换了多少次，他都保持了最终定格下来的优良传统……”

欧阳文嘉对少女的话表示完全听不明白，但却不知怎的全身汗毛倒立，看着那少女一本正经的说胡话，自己就觉得好像见了鬼似的身子发冷。

她不打算理会这个怪人，本打算一走了之，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那少女走了几步到她跟前仰头望着她：

“我想知道，你喜欢哪一个？”

欧阳文嘉面色惊恐得尖叫一声甚至大喊“救命！”但周围的人却像是聋了一样，依旧在处理现场。

少女一直安静的看着，等欧阳文嘉把情绪尽数发出后才悠悠的道：“想要知道真相的人，不应该是你这个样子，你还没有准备好。”

欧阳文嘉惊慌反问：“准备好？准备什么？！”

少女回答：“接受你想知道的真相啊！”

“文嘉！文嘉！醒醒！醒醒！”一阵声音在她头顶的天空里澈响，又把她吓了一跳。

就在她想把头仰起看天的时候，那个少女喉咙里发出一阵古怪的笑声：“哼哼哼……你要怎么选呀？哈哈哈哈哈……”

随后，成功又将欧阳文嘉注意力吸引过来的人开始发生了变化，那张脸，就像是被人随意捏取的橡皮泥开始毫无骨骼支撑的发生形变，五官开始扭曲、开始不成型看得文嘉尖叫不止。

紧接着，随着那个人脸上五官扭曲的幅度，似乎整个她所处的空间也发生了扭曲；以少女已经不能被称为“脸”的脸为中心，四周的一切事物开始像一副动态的油画般旋起旋涡；好比从空中俯瞰的龙卷风那样，一圈一圈包裹着风眼，被风眼吞噬。

——那个少女此刻一团模糊的“脸”便是吞噬一切的旋风之眼。

她便只有闭眼尖叫，声音颤抖迸溅出受惊的热泪，拉着被甩得七摇八晃、几乎真就要天翻地覆的桥栏尖叫。

整个人似乎也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吸引力，自她脚下桥面至头顶天空无一幸免；那一时间，整个桥面似乎成了一张褶皱的面皮朝着“旋风之眼”拱动，她便是那团面皮上的一顶点儿馅儿料！

“欧阳文嘉！醒醒！！”

身处世界末日头顶由有天籁之音，那恐怕就是她此刻的唯一稻草。

而事实上，她也在即将被“旋风之眼”吞噬的那一瞬间伸出的手臂一把被人抓住往上拉，硬生生的又将她从那令人刺鼻恶心的一通糟粕中救了出来。

她疯也似的挣扎，却是“啪！”的一巴掌打在了什么地方，那好像是谁的脸；她一愣睁开眼来，看到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时“哇！”的一声大哭特哭，整个人都扑到对方怀里去。

欧阳洛脸上被狠狠的扇了一耳光还在火辣辣的疼，他看着周围七嘴八舌的围观群众呵呵傻笑，说了几声“没事了……没事了……”之后，直接将欧阳文嘉横抱起来离开群众视线。

“她怎么了？”这时，又有个很耳熟的声音响起。

“我也不知道，先离开这里，人太多了……”

等过了十多分钟，欧阳洛把文嘉放到一处花坛上坐着，文嘉才缓过劲儿来，她一抬头就看见除了欧阳洛外，欧阳洛旁边还站着林旭？！

她揉了揉眼睛，等确认自己没看错后她又整个人扑过去了，不过这次是扑到林旭怀里，林旭可没欧阳洛那么人高马大，顿时被扑了个趔趄，还好欧阳洛在后面扶了她一把。

“林旭，林旭真的是你嘛？”欧阳文嘉又哭起来。

林旭拍拍她的背安慰道：“对，是我们。你怎么了？怎么会晕在大街上？没有人陪着你吗？”

听到这儿，欧阳文嘉似乎才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推开林旭，和对方二人保持一段距离；林旭被她弄得莫名其妙，却不料文嘉看向她身边的欧阳洛问：

“你，是我哥哥吗？还是不是？”目中含泪，叫人看得不由心生怜惜。

欧阳洛眉头骤缩了一下又舒展开，他没说话，只看向林旭似乎是想让林旭拿主意；林旭想了想：“文嘉，他是……”

“他不是！”欧阳文嘉抢白，语气坚定：“你是假的，我分得清楚。”

欧阳洛别过头去，避免目光四对。

氛围突然诡异起来，林旭看了看欧阳洛又看了看文嘉，一咬牙：“但是陪你度过这么多年的是他啊！”

欧阳文嘉抹着眼泪：“我知道，我的亲哥哥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他自私自利，没有你那么会照顾我；他说话刻毒，没有你那样会逗我笑……他也没有你那样的肩膀在我难过的时候让我依靠，也没有你那样厚实的胸膛给我安全感……

可你——是假的！你为什么会是假的？你凭什么骗我？！你凭什么要是假的？！”

说着梨花带雨的眼突然神情一变，变得乖戾凶狠，没有任何征兆的，她几拳打在欧阳洛身上，看得出使足了气力，只把欧阳洛打得身子不住晃动，但他却始终没还手。

倒是林旭看不下去，几次三番见劝阻无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把将欧阳文嘉推开，见文嘉一屁股坐在地上，欧阳洛看着林旭的目光露出些许责备，林旭视而不见。

“够了！”林旭低吼：“他是假的又怎么样？他从来没有对不起你过，如果你这么在意，那以后就当看不见吧！”

欧阳文嘉站起来对林旭咆哮：“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又凭什么这样指责我？你是我吗？！”

“你真是……”

“文嘉？！”正在两人要吵起来的时候，欧阳文嘉身后又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那人先是急匆匆的跑过来，但跑至中途却又不自觉的放慢脚步。

这个和欧阳洛长着几乎一模一样脸蛋的人将目光从文嘉身上移到林旭和林旭旁边的大高个脸上；突然怪笑两声：

“得来全不费工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