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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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那次看恐怖片的缘故，陈晚星和她们的关系缓和了不少，虽然之前也算不上多针锋相对，现在她们总约着一起吃饭，主要是陈晚星和林桃桃吧，她们在追同样的电视剧。

不过林桃桃上课还是喜欢黏着林予夏，总是手挽着手进班，然后坐在一起，偶尔讲讲小话。

就像她们高中在画室。

“夏夏，刚才宋轶是不是经过我们班了啊？”林桃桃靠到林予夏肩上，气音吹进林予夏的耳孔。

林予夏声音稍微大一些，“是啊，他好像还往这边看了一眼，不知道想干嘛。”

林予夏也注意到了，宋轶刚才极不自然地眼神有片刻停留，好像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退了出去，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林桃桃低着头继续问：“你觉得他刚才是在看你吗……”

“不是。”林予夏笃定。

宋轶和她眼神没有交汇到。

“会不会是喜欢你啊？”

“啊？”林予夏不知道是什么让林桃桃产生了这样的疑惑。

“你有没有感觉？”

林予夏仔细想了会，回答道：“没有，和他没讲过几句话。”

穆忱和宋轶关系比和其他男生要好一些的感觉，穆忱对宋轶比对旁人多了几分随性，是以林予夏在观察穆忱的途中宋轶偶尔也会闯入视野，两人遇到也就是点头示意的关系罢了。要谈喜欢她，她只觉得秦栋有那方面意思，宋轶看她的时候大多是把视线移到穆忱身上，嘴角勾一下，仅此而已。

林予夏反问：“你和他还熟一点吧，你们不都是学生会的，还老一起打王者吗？”

“那你觉得他刚才是在看我吗？”林桃桃说完很快抿了下嘴唇，否定掉刚才的话，“应该是我想多了吧。”

林桃桃想不会的，和林予夏在一起别人也只会看林予夏，她永远惹眼。

她也是偶尔会羡慕林予夏的，骨相好，皮肉怎么都不会差，她总是烦恼着自己的下颚骨，让自己的脸看起来不够小，也是因为这个，和她搭边的形容词只会是“可爱”。

她已经尽量用发型和阴影去修饰了，还是自信不起来。

“我肯定他不是在看我。”至于是不是在看林桃桃她也说不好，距离不算近，只能确定宋轶看的是这边，林予夏提议，“你这么在意要不要去问问他好了？”

“不问不问。”林桃桃连连摇头，绒绒的头发在林予夏肩膀留下一串痒。

“你觉得，”林桃桃缓缓开口，“他人怎么样？”

“不清楚，和穆忱关系很好，平时很阳光，个子高，会调解气氛，有领导才能。”林予夏的回答像是试卷上会出现的答案或者是老师的评语。

林桃桃顾自感慨：“喜欢他的人应该也挺多的。”

林桃桃以前是没有和她聊过恋爱方面的话题的，最多是聊一下别人的八卦，学校里谁和谁谈了恋爱，班上谁好像喜欢谁，主角是她自己的，这算是第二次。第一次是林予夏说自己喜欢穆忱之后，林桃桃提起了自己早夭的暗恋。

宋轶和许嘉屿像是同一类型，那种一看就品学兼优的类型，可能也是林桃桃会喜欢的类型。

林予夏不懂林桃桃的纠结，“你们一起打游戏的时候你顺口问下就好了吧？”

林桃桃还是摇头，“不好，不想问，好像目的性很明确。”

目的性明确，林桃桃很排斥，她想不露声色，她想自然而然。

好怕自己的内心被宋轶知晓，会变得没办法和他讲话的。

“但是你问了就不用在这猜。”

“我，我也没那么想知道……”

过了一会，林桃桃还在想这件事，又问：“夏夏，你和穆忱，就是，你想知道关于他的事或者他对你的看法，你会直接问吗？”

“会啊。”

林桃桃知道自己问了一下傻问题，林予夏天天给穆忱发自己画的图，又去蹭课的，完完全全的明目张胆。

她就不行，怎么也不行，讨厌死自己这种弯弯绕绕的想法了，别的事情她明明不会想这么多。

她以为放下许嘉屿之后，她再不会进入这么个矫情的状态，没想到这次又重蹈覆辙，脑子不受控制开始往好的方向想，又很快否定掉自己，往坏的方面想，过一会又死心不息，这样循环往复，陷入一个“他到底对我有没有意思”的圈子里，跳不出来。

怕他知道她喜欢他，又怕他不知道她喜欢他，还怕他不喜欢她所以才装不知道，什么都怕，又不敢挑明了。

林予夏此时也在想着类似的事情，为什么林桃桃会因为宋轶经过他们班级门口望了一眼而乱成这样这件事。

十月三日，林予夏是真的这天打工，而且是全天，从早到晚，直到晚上九点半，她才关掉铺子。

三倍工资，她真的没法为了秦栋请假，国庆这种假期是打工行情最好的时段之一，她太缺钱了，不想请假。

不过，她确实也不想去。

给秦栋发了生日快乐，他兴高采烈回了好几条过来。

明明，她只是发了最简单最基础的四个字，他怎么就开心成了那个样子。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林予夏背着帆布包，准备从商区回宿舍，明天还有一整天的高强度劳动等着她，她想快些回学校洗澡然后上床睡觉。

大概上天垂青，她最近和穆忱很有缘分，居然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看到穆忱一个人进了电梯……

八楼。

电影院？

林予夏当机立断，跑到一边的安全通道，爬楼梯往八楼跑。

一上去就看见穆忱在买票，还是人工买票？

今天他应该去参加秦栋的生日趴才对，林予夏点进秦栋的朋友圈看了照片确认穆忱该是去过，和他现在穿的衣服一模一样。

林予夏没想太多，等穆忱进场，她也去人工售票那里，和售票员说：“麻烦给我一张刚才那个人旁边的票。”

售票员的眼神变得奇怪。

“认识的，他生气了，要去哄哄，拜托，拜托了。”林予夏说得煞有介事，双手合十做着“拜托”的动作，乞求的软糯语气很容易打动人。

售票人给她出了票，她看了眼，是21：45场次的《心灵奇旅》，再往电影院的宣传墙看，是动画电影，和穆忱好不搭的感觉。

林予夏走到穆忱旁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下，“穆忱，好巧哦。”

“你怎么在这？”

“打工。”

穆忱上下逡巡了一遍，确定林予夏不是跟踪自己来的，他也是临时起意看电影，林予夏没可能神通广大知道这点才是。

“你旁边没人？”

“嗯。”

“可以坐吗？”

“可以。”

林予夏隐约感觉穆忱好像有点怪，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大晚上的来看电影的人不多，穆忱选的还是一套动画电影，人就更少了，整个场次除了他们以外也就三个人了，都坐得很散。

电影开场以后又进来了一个人，除此之外便没了。

动画电影的大部分颜色很鲜艳，所以幕布里透出来的光亮差不多也能将穆忱的五官照个清楚，他很专注在看电影，林予夏很专注在看他。

真好，从来没从侧面看过穆忱，大多数时候她都只能从后面看，篮球赛也是，自上而下的，像这样坐在穆忱旁边，还是头一次。

好像发现了新大陆，这么近的距离，她甚至可以闻到穆忱身上传来的柠檬香气，很淡，却清爽又好闻。

穆忱可能是发现林予夏老是在看自己，把右手搁到电影院座位之间的扶手上面，撑着自己右边脸颊，继续看电影。

林予夏也知道自己太明目张胆了，端正坐好了，也把视线往前看，看没两下又不自觉用余光去瞟穆忱。

睫毛好长，眼睛里五光十色的，倒映着电影画面，泛着潋滟光泽。

林予夏很少看电影，没时间，也不愿意花这个钱，小时候看看电视，长大了这些基本不碰了，也就是偶尔陪林桃桃看看。

她没怎么注意电影的剧情，只知道大概是关于灵魂的故事，插曲不多，主角是个想要回到自己□□的黑人钢琴家。

钢琴家，可能这是穆忱选这部电影的原因？

到了电影尾声，穆忱眸子里积蓄了些氤氲水汽，林予夏看不真切，等荧幕变光亮些，才看到穆忱脸上确实有泪痕，他似乎没带纸巾，用手掌擦拭着，然后捂着脸不动了。

刚才是很感人或者煽情的剧情吗？林予夏没多大感觉。

然后，不巧的是，她也没带纸巾。

她想，要是刚才从店里拿一点纸巾就好了……

电影完了，全场灯亮，穆忱不动，林予夏就也不敢动。

直到工作人员来喊，穆忱才动了下。

林予夏跟在穆忱后面，他走得不快，呼吸声很重，好像在极力平复情绪。

走到外面，林予夏试图打破沉默，“我、我们一起回学校吧？”

穆忱没有理她，他看起来很难受，没有在哭，但是他一直单手遮着眼，站得笔直。

“那要不要……抱一下？”林予夏想如果他需要安慰，她还挺乐意给一个拥抱的。

“……不要。”穆忱讲话语气还算平稳，“谢谢。”

穆忱情绪好像沉浸在电影里面抽离不出来一样，眼睛湿乎乎的，他站了好大一会才平静下来。

不知怎么的，他站在那，有一种冷峻而孤独的感觉，与世界隔离一般，林予夏竟然觉得他看起来有些单薄。

“你是不是很喜欢刚才的电影啊？”

穆忱含糊的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

穆忱眼睛还有点红，但总算恢复正常了，他问：“你怎么回去？”

“骑自行车。”林予夏还主动提出，“你要是不会，我可以载你。”

“我走回去，很近。”

“啊？”

“我没住学校。”

“哦。”

“那，我走了。”林予夏说完转身，准备去租共享单车。

“等会。”穆忱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他表情匮乏，“太晚了，拦个车。”

“不用，我经常骑自行车回宿舍。”

“我送你。”

林予夏眨了下眼，改口道：“那好哦。”

穆忱这时又觉得林予夏很好懂，他以为她是狡黠的，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穆忱叫了车，他坐到副驾驶的位子，林予夏坐到后排。

“穆忱，谢谢你哦。”

“没事。”他的行为不是出于关心，只是教养，不可以让女孩子晚上单独走，换个人，也是这样。

一路无言，林予夏没觉得尴尬，她一直在从内后视镜看穆忱的眼，从电影院出来的那点红散得快，里面的水分也跟着散了。

哪怕是刚哭过，有些苍白的面孔，也依旧让人心驰神往。今晚的穆忱，与平时特别不同，可她又说不上来。

路程不远，夜里也没多少车，很快便开到了校门口。

林予夏看着计价器的费用给穆忱打了一样的数目，用微信转账。

“你怎么回去？”

“等会走回去。”

“我走了。”林予夏挥了挥手。

她没从校门口进，她之前有次打工回来晚了，被保安认识了，保安说再这样要上报学校，所以她选择爬墙爬回去。

穆忱看着林予夏娴熟地翻越栏杆，跳进校园，拍了两下手，就走了。

很……很野？

林予夏回到宿舍，终于想起来穆忱是哪里有些奇怪了。

他今天没有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