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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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夏,对不起，昨天都是我的错。”

林予夏清晨还没睁开眼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穆忱向她道歉，她没怎么睡好,眼底有淡淡乌青，她右手揉了下跟着扶上自己额头,睡眠不足头有点晕。

她看着穆忱满怀歉疚，大概也没睡得多好,她晚上每次惊醒,他也都醒了,“不要道歉了……”

他都没做什么，昨天晚上都道歉好几次了。

“朝你发火了……”穆忱自责得不行。

冷静下来之后更是，他知道林予夏是那种性格,也说过会接纳，结果闹别扭的总是他。

“我没事。”

穆忱知道她不会伤心,伤心的前提是上心,说出去的话没有伤害到人，不代表那不是伤人的话，他昨天讲话太难听了。

林予夏不会答应陆岐深，他非要拿没发生的事情去怪她,就是因为自己心理不平衡。

太幼稚了。

林予夏看他完全没有原谅他自己的意思,说：“忱哥,帮我穿一下衣服。”

穆忱会解内衣但是不太会穿,林予夏在他面前弓下身子，他都快愣住了，手都不知道怎么摆。

她没衣服穿，只能借穆忱的衬衣穿，他的衬衣袖口比较大,夹板能穿进去。

穆忱不合时宜地想着，她穿他的衬衣还挺合适的，穿出了oversize的效果，领口只要开一颗扣子，都能看到锁骨，下摆长得她能当裙子穿，下面两条腿站得笔直。

自己的女朋友，就真的很好看。

没有了左手，生活实在是特别不便，牙膏挤不到牙刷，洗面奶挤不到手上，是真的生活不能自理。

“头发是不是要扎起来？”穆忱拿着一根橡皮筋和梳子，完全不知道怎么下手。

她平时画画，都会绑个马尾，手上也总是缠着发圈。

“我没扎过，可能扎不好看。”倒是他被姐姐扎过小辫子，在很小的时候。

穆忱确实很不会扎头发，他梳头都不敢用力，只能说把头发拢到了一起，然后用发圈绕了两圈，特别松，随时会顺着发梢滑下去似的。

林予夏挽了一下松下来的头发，“等会我去剪掉吧。”

穆忱看着自己扎的辫子，有点羞愧，“我明天会扎好看一点的……”

“长头发很麻烦，手好了我再留长。”最近洗头发会麻烦，扎辫子会麻烦，上课也会有发丝垂落下来，她单手总归会有些不便利，穆忱也不能老跟着她。

两个人折腾了许久才总算是能够出门了。

天刚蒙蒙亮，校园里稀稀拉拉的没几个人影，展览厅也还空荡荡的，两个人各怀心事朝里面走着。

陆岐深负责的那片墙不再空白，上面孤零零地挂着一张摄影作品，黑白的，枯萎的花朵，花茎还泡在水杯里，花朵全倒在了桌面，旁边的另一支还盛开着，却被剪掉，切口整齐，那一朵掉在了杯子背面。

两朵死掉的花，一朵自然枯萎，一朵被齐根剪断，但是这两朵本身被剪断放进水杯时候就已经死了，现在产生了颓败与娇艳强烈的比对，有些震撼了。

不是用的她的照片，她松了一口气。

“没事了，过去了。”穆忱紧紧抓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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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夏，你来学校了？”林桃桃像看见珍稀动物一样，“多休息几天啊，摔好严重，痛不痛啊？”

她看着林予夏今天略显怪异的打扮，把品头论足的话咽下去，换了句，“你都不发个消息给我，还是晚星和我说的。”

“昨天摔傻了，给忘了。”林予夏忙解释，“手机也碎了。”

她完全忘记了要和林桃桃说，她会担心，像穆忱一样，会担心她的身体。

林桃桃看她这副可怜样，哪里会和她计较这种小事，“没事没事，要很久才能好吗？”

“一个月。”还能赶在期末考试之前，“不是很久。”

林桃桃还是无法忽略林予夏怪异的打扮，“你头发？”

“穆忱扎的……”

“我帮你重新扎。”林桃桃把她发圈取了，重新用手给她理，还不忘cue一下穆忱，“他手好笨啊。”

林桃桃没几下就绑好了马尾，她对自己的劳动成果特别满意。

她看了一眼，陈晚星靠在旁边看着窗外，她撞过去，“晚星，你怎么都不说话？”

林予夏来教室之后她一句话也没说，就杵在那。

“没什么话想说。”陈晚星抱着手臂走开了。

“你们吵架了吗？”林桃桃有点懵，问林予夏，“她发你脾气了？”

林予夏连连摇头，“不是，没有，我做了一件错事。”

“啊，得罪她了？”林桃桃没往深了问，她下意识觉得就是一件小事，安慰道，“没事的，她消气之后马上就好了，过几天她就忘记了！”

陈晚星也和她怄过气，过了没多久两个人一起追剧就又好了，她们都不怎么记仇。

她这么傻乎乎容易说错话的把陈晚星惹了也没什么，林予夏应该就更没什么了。

林予夏没接话茬，没一会也上课了，她左手骨折实在是不方便上专业课，不论是素描还是水彩，根本没法好好画，老师也知道她情况，只能放她在一边坐着。

没多久，展览厅便开放展览了，陆岐深那张照片拿到了导师非常高的评价，这还是后来林桃桃告诉她的。

至于她，也被导师叫去了办公室。

“林予夏。”导师手里拿着他们系的花名册，“我们系今年交换准备选你，去法艺进修两年，你这边没什么问题吧？”

林予夏很快拒绝了，“老师，我不去。”

她知道今年系里八成会选她，从让她负责统筹开始她就隐约察觉了，加上后来那张“夏”被老师夸奖，桩桩件件都预示着会选她。

只是她打从一开始，就不准备去。

“这是很好的机会，油画系每年才一个人，如果是担心语言问题，那边大学是纯英文授课，你不用担心不会法语。”老师看过林予夏的成绩单，知道她英语不算好，说完看着林予夏没有任何表情变化，老师又和善地问：“如果是有什么困难，你可以说。”

“没什么困难，就是不想出国。”林予夏露出礼貌拒绝的微笑，看起来确实不像有什么困难。

“你真的决定不去？”老师完全不能理解她的决定，他还想努力一下，“油画纯艺的话最好还是留学，即便只是去欧洲的美术馆……”

林予夏知道老师很看重她，她还是拒绝，“我真的不去。”

老师欲言又止还是结束了话题，“好吧。”

她拒绝掉之后，名单还没公布出来，陈晚星先找到了她。

两个人自从那件事之后再也没讲过话，林桃桃有在中间游说，只是两个人都不给什么反应。

陈晚星又是一脸怒意，她双手抱臂，“林予夏，你是不是故意让给我的？”

“啊？”林予夏被她问懵了。

“法艺交换。”陈晚星也就把话挑明了，“我知道老师本来想让你去。”

林予夏摇了摇头，“没有让，我本来就不打算去。”

“为什么？”陈晚星更加惊讶，声调拔高，“油画系哪个不是想去想疯了？”

他们学校本来就是国内艺术类大学的翘楚，所以和国外的交换项目也多，但是法艺这个级别的名额可以说极其稀缺，一年也就那么一两个人，选上了林予夏居然不去？

陈晚星本来以为她是对之前的事情有些愧疚，所以想着让给她，这让她觉得不光彩，所以才过来找林予夏。

结果，她居然说本来就不打算去！

“没有钱啊……”林予夏语调平淡，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陈晚星被噎住，她顿了会才说：“有、有奖学金的。”

林予夏很快接了下去，“就算拿到全额奖学金，也不够……”

陈晚星五味杂陈，她不知道说什么，她从来没缺过钱，根本不知道没钱用是什么滋味，她家里给了她刷不完的卡，就算自己零花用完了也还有秦栋给她刷，但这不代表她就不懂民间疾苦。

只是当这么近距离知道林予夏因为这种现实到不行的理由放弃掉机会的时候，她的身体仿佛力量也被抽走了，充满了无力感。

没钱。

她想过很多理由，唯独没想过是因为这么物质的理由。

林予夏看她露出了一个同情的眼神，她问：“你会去吗？”

“会。”

这也算她的梦中情校了，她没有一点点不去的道理，本来读完本科就准备去伦艺或者法艺读研，现在更好。

“挺好的。”

陈晚星有些不解，“你不准备继续往上读了吗？”

“不了。”林予夏非常坚定地回答，“毕业之后应该会工作。”

好像林予夏什么都想好了，什么都规划好了，陈晚星看不懂她。

“穆忱，穆忱他，他很有钱的……”陈晚星已经有些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她为什么要替林予夏惋惜，她自己都不惋惜。

“我知道。”

她知道穆忱很有钱，特别有钱，少爷一样的人，一件衬衣的价钱就比她所有存款加起来还要多。

但是找穆忱要钱，她做不到的，他也没有理由要被她吸血。

陈晚星看林予夏那个平静的模样，只觉得灼了自己眼，她扔下一句，“懒得管你了！”

陈晚星心情不好就喜欢找秦栋，所以她又把秦栋叫了出来。

秦栋也是随叫随到，跑着就到了她面前。

“秦栋，陪我出国吧。”

“油画系今年你选上了？”秦栋一下就懂了，“你怎么看起来不怎么开心。”

“嗯。”陈晚星扯了下嘴角，“要去法国。”

“你陪我呗。”

秦栋皱了下眉头，“怎么陪，我们系又不是去法国，而且也选不上我啊。”

“我要去两年，你就不怕我劈腿？”陈晚星气得打了他一下。

秦栋把人圈到怀里，“放假去看你。”

“你就舍得我去！”陈晚星还在拍他。

“不舍得啊。”秦栋拖长了尾音，“你不是想去吗？高中就想去。”

“那我也不想异地恋。”陈晚星前半句还很有气势，后面就带了一丝哭腔，“都跨国了！”

秦栋看她这样，是完全不忍心，但是他还是狠心说：“你乖，大四我想办法去法国表演，大三是没辙了，我们每天视频啊。”

“你不准劈腿！”陈晚星语气恶狠狠的，脸上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眼泪都出来了。

秦栋让她随便把眼泪往自己身上抹。

“你们系选了谁？”

“忱哥。”秦栋摸着她的背，“他好像拒了，但是老师没死心。”

“他不会要出国吧？”

“出国和你也不是一个国家！”秦栋有点吃醋似的。

陈晚星想起之前自己还追过穆忱，连忙辩解，“不是，我又不是那个意思！”

“不哭了吧？”秦栋就是故意这么说，末了，他又低低说了句，“我觉得他心思不在钢琴上。”

陈晚星想继续问一下，被秦栋把手一牵，“不说这个了，我们去吃饭吧，我带你出去吃餐好的，庆祝下。”

作者有话要说：　　我需要理一下剧情……

马上夏夏和忱哥就大三了，大三会发生好多好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