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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予夏醒了,她头还晕,周遭很暗,她转了下身子,穆忱手还搁在她身上。
她只喝了一杯酒,结果完全想不起来后面发生的事情……
胃有些难受,里面有点烧,她吞咽了一下口水,有些渴。
穆忱也醒了过来,他打开壁灯,“醒了?难受吗?”
林予夏借着灯光,瞥见穆忱脖子上的印子,小声问:“我昨晚上好像断片了,没做什么吧……”
她不会把穆忱强了吧……
穆忱顺着她的视线摸到自己的脖子,会意,“没有,就亲了我几口。”
很像她会做的事情,她对穆忱就是喜欢肢体接触,搂搂抱抱什么的。
“那就好……”林予夏松了口气。
穆忱突然抱住她,林予夏摸着胸口的手都被折了下,“予夏,对不起。”
“怎么了?”
他很快松开来,“让你喝醉了。”
“没关系。”她揉了揉额角,“就是有点头晕。”
穆忱老是对她有莫名其妙的歉意,她都习惯了,他很喜欢道歉,明明她一点事都没有。
“对不起。”
“没关系啦。”林予夏自动转了话题,她指着自己的睡衣问:“你帮我换了衣服?”
穆忱微微点头,“嗯,澡也洗过了。”
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身上睡衣很干净,自己身上也只有柔顺剂的味道。
“你这里,怎么了?”林予夏注意到他领口露出来的地方有一点不对,她把他的领口扯开了一些,看到几道抓痕,问:“我抓的?”
穆忱把她手握住拿下去,另一只手整理着领口,“没事。”
是抱她去浴室,她挣扎得太厉害给抓伤了一点。
林予夏还盯着那处,“我,我不记得了。”
不是毛线抓的,更不是穆忱自己抓的,一定是她抓的。
穆忱用衣领把那块皮肉完全挡住,“没事的,你不要在意。”
“痛不痛啊?”
“不痛。”她也没留指甲,伤口不深。
“对不起啊……”林予夏低着头道歉,“我没想到我喝一杯就醉了……”
她酒量没那么差的啊……
“混着喝,当然容易醉……”
而且,是他设计好的,酒精度本来就不低了,她还喝得急。
“会不会留疤啊?”林予夏还在看,仿佛想要穿过布料看到伤口。
穆忱把左手一扬,笑道:“我都有这么深的疤了,还怕什么疤?”
林予夏看了他手上的疤痕一眼,“那不一样的。”
穆忱被她说得疑惑起来,“怎么不一样了?”
林予夏执拗地反驳,“就是不一样……”
“这么浅,不会留疤的,我不是疤痕体质。”穆忱不想和她在这么小的事情上纠结,摸了下她额头,“你难受不难受?”
“还好。”林予夏朝他手上蹭了下,准备下床,“我去倒杯水喝。”
“有水。”穆忱从床头柜上拿起水杯,喂给她喝。
喝完了就又一起躺了下去,大半夜的,都还没睡饱。
房间黑漆漆的,只能听到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林予夏被抱着,过了许久,她才小声开口:“忱哥……”
“嗯?”穆忱快睡着了,声音带着些不想清醒的挣扎。
“我有没有,发酒疯啊?”林予夏说完闭上眼,又用极小的声音问道:“有没有……打你啊?”
穆忱一下清醒了过来,也柔声回她:“没有,就亲了几下。”
林予夏又确认了一遍,“真的吗?”
“真的。”穆忱尾音带着笑,“都被你亲出印子了。”
“可能我喝醉酒了忍不住。”林予夏声音大了些,“喜欢亲你。”
她清醒着的时候,连他都戒备了,她在担心自己喝醉酒之后是不是像她父亲一样,那样的担忧,却不让他知道。
林予夏有且仅有一次情绪外露,她被打了那次,她哭了,而且很容易就说了理由。
他那天如果不去比赛,是不是就能了解到她的内心了?
穆忱突然感到一阵绝望,一直不能也没什么,他还可以努力,但是“本来可以”这四个字加上去,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本来可以,有一个了解林予夏的机会。
他没抓住。
-
“你居然会单独来找我。”骆一珩看着穆忱,眉眼里俱是轻蔑。
他实习下班,都十点了,穆忱就站在楼底下。
他一眼就看到了,身姿挺拔,眉清目秀,身上透着干净的气息,是小姑娘最喜欢的那款,小白脸。
他本来以为穆忱是来找林予夏之类的,结果穆忱是在等他。
穆忱没与他客气,单刀直入,“我想问你点事。”
骆一珩眉心拧起,“我们应该没什么好聊的吧?”
情敌有什么好聊的,怕是疯了。
穆忱面不改色,“关于林予夏的。”
骆一珩有点想笑,“你问本人不是更好?”
穆忱眸光暗了下去,骆一珩摸着下巴,“她不肯和你说?”
穆忱错愕地看了他一眼。
真藏不住事。
骆一珩这么想着,嗤笑一声,喟叹:“她也没多喜欢你啊。”
穆忱没理会,只是礼貌地请求,“你能告诉我吗?”
骆一珩答应了,不知道是嫉妒心作祟想刺激他还是什么心理,他和穆忱一起走到大操场,坐到台阶上开始聊。
深宵的操场下了寒气,一整排高大的松柏在夜里格外骇人,风一吹,发出巨大的响声。
穆忱双手交叠着放在腿上,微微偏头,“你和予夏做邻居很多年了,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骆一珩随性得多,双腿大张着侧坐,单手支着自己下巴,“你指什么?”
“她父亲……”
“她被爸爸家暴这件事吗?”骆一珩提及此事意外沉静,他摸出烟盒,点燃一支,吐出一口烟雾,继续说:“打得整栋楼都知道,到十八岁都是,脾气来了就打。”
穆忱被烟味熏到,他眉头微蹙了下,很快舒展开,继续问:“是喝了酒就会打她吗?”
“差不多,喜欢打牌,经常大半夜喝了酒回来,输了钱就特别容易打她,骂的话也难听。”骆一珩饶有兴致地瞥了他一眼,“可能你这辈子都没听过那么脏的话。”
穆忱想象不出来,他只觉得胸口堵得慌,可他还得继续问:“她妈妈呢?”
“不管她,连带她去医院看病都嫌浪费钱。”骆一珩每说一句,都不忘抨击一下穆忱,“你应该很难想象这种事吧?”
他知道林予夏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恋爱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骆一珩弹了弹烟灰,挑衅地问:“你还想知道什么?”
穆忱强装镇定,语气平平,“她家,还有她以前。”
骆一珩深吸了一口烟,接着说了下去,“住我们那的,家庭都不行的,说白了,就是活下来有点艰难,可能一场重病,或是一点变故,生活就维系不下去了。”
“其实她家比我家应该好一点,她弟弟,就林宇棋,过着算是普通的生活,她家用钱堆出来的,还是拿了林予夏的钱。”说到这个骆一珩不自觉爆了句粗口,“你不知道吧,她高中就在外面打工,我也一样。”
“不打工没法过,她家画具钱都不给她,学画画的钱都自己攒的,她画室后面没怎么去,因为她钱不够,交不起课时费。”
“你没看过她用的本子吧,铅笔写一遍,再用水性笔写一遍,密密麻麻的,教辅用的我的,中间不是课改了吗,她也没办法,只能用我的老版本。”
骆一珩视线飘向远方,有些无奈,“我很早就知道,不好好读书,我就没出路,她应该也是。”
“别看她漂漂亮亮的,其实会种菜,会修自行车,灯泡也会换,也不知道找人帮忙。”
骆一珩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嘴角挂着笑,不过很快隐去了。
“她初中被班上人打过,因为她穿得土,普通话说得也差,又不爱笑,老是破破烂烂回来,她说自己骑自行车摔了,后来我才知道她被人打了。”
被打得挺惨,身上长期都是青青紫紫的,她都不会哭。
“不知道是不是她爸老打她,她居然说欺负她的人下手不是很重。”骆一珩回忆起当时的事情,眉目间皆是狠厉,“什么扔课本啊,剪头发啊,那些事情,她都经历过,直到高中,她普通话说得好了,也收拾干净会穿衣服了,才好了。”
穆忱听不下去,他讷讷地:“为什么,没有报警?”
骆一珩嗤笑一声。
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思维,不食人间烟火。
“她报过两次警。”骆一珩顿了顿,嘴角扯了扯,“没用。”
“家长里短的事情,她又小,她妈也不站她那边,和稀泥就过去了。”
“反而是她,因为那两次,被打得更狠了。”
就住在隔壁,怎么被打的,怎么求饶的,都能听到。
“你知道她背上有疤吧?”骆一珩不屑地看了穆忱一眼,“她报警之后,她爸用衣架打的,衣架都打断了,我给她上药的。”
“我本来准备,实习完,就和她表白的……”他说到后面已经是咬牙切齿,“我以为她不会谈恋爱的。”
一根烟抽完了,他又点上一根,打火机窜出火苗,“你是哪里特别好了?连这些事情都要来问我。”
穆忱内心翻涌,他强撑着精神回:“她爱我。”
骆一珩一脸的不信,“是吗?”
穆忱眼神闪烁,捏紧了手指,“她会爱我。”
“你哭着求来的?”骆一珩笑出了声,看着穆忱脸色变得苍白,他解释道:“我们那栋楼,隔音很差的。”
“你嫉妒我吧?”
“比你早遇到她,比你早喜欢她,她以前的事情我都知道。”
他们做了八年邻居,这八年的事情,他可比她男朋友清楚多了。
穆忱迅速回忆起当时难看的场景,他丑恶的嫉妒心无所遁形,他还那样对林予夏了……
自厌感将他包裹起来。
骆一珩接下来的话语直接把他逼入死路。
“你是不是有病?”
他想走掉。
“双向?”
马上走。
“抑郁?”
快逃掉!
身体不听话,完全没法动。
他的语言苍白又无力,“我已经好了……”
“是吗?”骆一珩的反问充满了恶意,像毒蛇一样缠绕过去,“那你的主治医生有没有和你说,抑郁症,很容易复发的。”
“每一次复发,都会比之前更难康复,需要增加药量。”他一句一句,用自己的专业知识来击溃穆忱,“而且抑郁的药物副作用都很大。”
“说不定还会催生焦虑症,然后两相作用,互相加深,让人离开药物就变成废物。”
骆一珩咬字很轻,他的心却仿佛被重敲,快要碎掉。
废物……
他脑袋一片空白,嘴里小声辩驳:“她现在是我女朋友。”
林予夏只喜欢他一个人。
林予夏知道他有病,她一直都知道,她没有介意过。
就算复发了,她也不会介意。
她不会的……
她好喜欢他的……
“但是她什么都不告诉你。”
不可抑制的悲伤在胸中扩散,泪腺想要给出反应,他强压下去,又酸又涩的情绪在酝酿一场风暴。
“你愿意自欺欺人没关系。”骆一珩弹落烟灰,将烟蒂往地上一扔,随脚踩灭,“我等着你们分手,走了。”
他想打过去,想把骆一珩的嘴巴撕碎,想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可他动不了,只有风声那样大,要把他吹倒了。
时间很晚了,林予夏等穆忱等到睡着了,听到大门的响声,她才迷迷糊糊醒过来。
客厅留了夜灯,她借着光爬下了床,趿着拖鞋往外走。
还没走出门口,“啪”的一声,客厅的灯灭了,眼前一片漆黑,还没等她适应,就听到椅子被撞倒的声音。
“忱哥?是你吗?”林予夏身体紧绷了起来,心想,不会是小偷吧。
那人没有回应,她警惕地后退着,准备去摸灯的开关,太黑了,一点亮也没有,她刚撞到床沿,就被很用力地抱住,特别重的重量压了下来,她被掼倒下去。
她下意识就要挣扎打人,却发现鼻腔充盈着熟悉的气味,一下动作全顿住了。
她被勒得要喘不上气,耳边响起他压抑的声音,“你爱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骆一珩学医的,不过不是精神科的。
用专业知识打击病人没有职业操守(biss
文中没有抹黑警察职业的意思,剧情需要的个例,不要上升职业!(求生欲
上一章修了一些对话和转场,不是很重要,可重看也可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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