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心底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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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棚里,杨大花和米乐正在吃早饭，看着走进来的卫铁柱和卫立，杨大花微微一笑说,“大队长，怎样,还满意吗？我这做的份量，可一点都没浪费,全是按着人头来的。”

卫铁柱一脸满意的笑容,不住地点点头说，“嗯,不错,刚刚那群人都说你们做得好吃，一会儿我让人把中午的菜送过来，你们看着做，一定要让他们吃饱,吃好！”

杨大花一听,立马拍着胸脯保证道，“大队长，你放心,我们一定让他们吃得满意。”

“行，你们两人好好干,卫立刚刚也和我说了，就给你们算个妇女满公分。”卫铁柱心情不错，对俩人鼓励承诺道。

米乐和杨大花心中大笑,脸上流露出欣喜：这果真能有满公分啊，太值了！

卫铁柱看着喜不自胜的俩人，转过身朝门外边走边说,“你们先吃饭吧，我就先走了。”

“哎，那行，大队长你慢走啊！”杨大花立马往前走了两步，笑眯眯地对卫铁柱送别。

等工棚里只剩米乐二人时，杨大花顿时大笑开来，对米乐眨眨眼说，“看，还真有满公分，这买卖一点也不吃亏！”

米乐点点头，脸上是舒心的微笑，她对杨大花感谢说，“这还多亏了婶子你带着我，我才捡了这个便宜。”

杨大花摆摆手，一点不在意，张口就道，“哎，这有啥好说的，咱们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话一出不就生分了吗？”

米乐脸上的笑容顿了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注意到杨大花望过来的眼神，米乐又继续扬起笑容，对着她比刚才还灿烂地笑着，心里却在默默吐槽：如今这母子俩个，都在全心全意地想要让她嫁到他们家呀！这让她还真有些压力了。

杨大花和米乐俩人吃完早饭没多久，就有人送来中午的菜和米面。杨大花眯着眼望了望外头烈日当头的天空，对米乐微微催促道，“米乐，咱们要抓紧了，一会儿十点左右，那些壮劳力可要下工了。”

米乐才把这个简易工棚给稍微打扫一下，那边杨大花就催促起来了，米乐不禁扶额，这做大锅饭看来也不是个简单活，这满公分也不是那么好挣的！

一上午，米乐和杨大花就围在这小小的工棚里到处打转，那一百多号壮劳力的饭菜，不是那么容易做的，光是择菜洗菜，就废了半天劲。

米乐望着大箩筐里一条半肥半瘦的五花肉，思忖了片刻，对杨大花说，“婶子，就这一点点肉，那么多人吃，那我就把它剁碎，和着茄子一起烧个肉沫茄子，这样大家也都能沾点油荤。”

杨大花头未抬，坐在小板凳上直接点点头，手里择菜的动作没有半分停顿，回道，“行，你是大厨，你说了算。对了，那窝头蒸好了没有，要快点了，等锅腾出空来炒菜。”

米乐赶忙看了一下，对杨大花说，“快好了。”

慢慢地，工棚里的说话声渐渐弱了下去，只剩下“砰砰”响的剁肉声，和“哗啦啦”的洗菜声。

上午十点左右，米乐和杨大花忙得飞起，脚都没能沾地，才给壮劳力们做好了两个菜，和几百个玉米面窝窝头。

几乎是她们一做好饭，外头就响了一阵阵脚步声。

与早上大家还有精神头的样子不一样，到了能把人晒化的中午，那些汉子们，各个都是佝偻着背，精气神仿佛一下子被掏空了，支撑他们还能行动的，是早上那顿让他们念念不忘的美味以及大队长承诺的油荤。

中午照旧是米乐分窝窝头，杨大花负责打菜，只见她两只手，一手拿一个大铁勺，左一瓢，右一瓢，动作连贯得很，一点都不出错。

那些领完饭的壮劳力们，也不在那大太阳底下吃饭了，纷纷捧着自己的碗往家的方向走去。

这如今中午太热了，他们必须要等到下午两点过后才上工，否则，人非得要晒中暑了不可。

杨大花打完最后一人的饭菜，她把桶底刮了刮，装在她们带过来的饭盒里，又迅速地把木桶洗了洗，对米乐说，“走，回家睡午觉去。”

卫家如今还未分家，所以也就只要出一个壮劳力挖河沟，卫家是卫老大出工，他一领到饭菜，就早早地回去了，没有等米乐和杨大花。

等米乐和杨大花回到家的时候，一家人都已经吃完饭了，陈桂花刚从厨房洗碗出来，看着有说有笑的两人，心里顿时又酸又涩，还隐隐有些嫉妒。

她不由想到婆婆平常对她的态度：哼，就没有好的时候，她可从来不会对自己有这般的笑脸过！

杨大花也看到了正站在厨房门口的陈桂花，见她一脸垂丧，看着就让人晦气，顿时，杨大花脸上笑意收起，语气不怎么好地问道，“家里都吃了吗？”

陈桂花一看她婆婆面对自己就是那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心里别提多不平衡了，但杨大花多年的威厉，让她不敢对此反驳，但她又不愿在米乐面前低一等，所以，她难得仰起脸，语气高昂道，“吃了！”

杨大花对陈桂花的种种表现并不关心，可以说对她已经是失望透顶，所以她一说完就立马侧过身，换了个语气对米乐语气和善道，“走吧，忙了大半天了，快进去吃饭吧！”

又被明晃晃区别对待的陈桂花：……这老卫家简直是太欺负人了！

……

下午四五点，太阳光没有中午那么炙热，但被晒了一天的大地，热腾腾的像个蒸笼，让人闷得喘不过气来。

米乐一个人走在去往工棚的路上，杨大花心疼她，让她多休息会，自己先去工棚准备晚饭的菜。

米乐一路匀速走着，脑中想着这两天的事，这几天的事实在太多太乱，她都不能好好想想。

米乐的思绪从杨大花心疼她，自己先去工棚的感动中，意识到她这其实完全是为了她儿子，而她的儿子——卫成，不久前又让自己给他个机会，接着米乐脑中浮现出当时俩人的场景……

慢慢地她的思绪开始偏了，她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卫成的隐伤上，脸蛋蓦地红了红，心里有点难为情。

“哎呦，米乐，这难得占到那么大的一个便宜，就在这儿笑嘻嘻的，可真是没见识！”

突然从前头传来的嘲讽女声，打破了米乐的思绪万千，她抬起头，一看居然是沈娟，这久违的挑衅声，真是让她顿感熟悉啊！在卫成家住了一段时间，天天生活和谐，气氛温馨，让她好久都没有感受到和人斗嘴的快感了！

米乐等沈娟走上前来，才兴奋地回怼道，“你中午吃啥了，嘴里的味道那么重，说出来的话都冲人得很！”

说完，米乐捏了捏鼻子，又拿手扇了扇周围的风，好似真有什么刺鼻的臭味。

沈娟一看到米乐的动作就不淡定了，心里头的怒气开始上涨，愈发愈烈，但对米乐残存的惧意告诉她，自己和她硬碰硬比不过。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到米乐过的比她好，自己心里就不舒服，像她这般书香门第出来，从小接受文化熏陶的文化人，是不能如现在这般像个妒妇，处处看人不爽的。

沈娟努力压了压心里的怒火，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抬高尾音扬声道，“哼，米乐，你别得意！不过是仗着借住到一户好人家，才能得到如此好的差事，你看你以后还会不会有如此好运了！”

说完，沈娟就一扭头，带着点怒火直接从米乐旁边走过，头都不带回的。

米乐回过头望着雷声大雨点小的沈娟：……这顿茬找得，开始的莫名，结束的也很莫名。

米乐迷惑地望着沈娟挺直的身影，不禁感叹：瞧瞧那扬起的小脖颈，像只骄傲的小母鸡！

看着沈娟渐渐走远，米乐回过头，晃了晃脑袋有些无奈，不过被沈娟一打岔，米乐也没心思再想有关卫成的事了，她加快脚步，向河边工棚走去。

米乐到工棚的时候，杨大花已经都弄得差不多了，米乐见状，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歉意道，“婶子，真是不好意思，我来得那么晚，活全让你一人干了。”

杨大花丝毫不在意，她大手一挥，说出的话就让米乐更加不好意思了，“这有啥，我知道你在帮我家卫成织毛衣，我多干点活，你腾出空来，不就可以多织点嘛！”

“……”，羞意袭上米乐心头：这话说得，虽然卫成他妈原本也知道，那先前织毛衣的针还是问她借的，但是被作为家长的她一说出来，就感觉不太正常了，好难为情呐！

杨大花说完这话，见后头的米乐一直没动静，没回应，她想了想干脆转过身，看着米乐，语气认真询问道：“米乐啊，其实婶子的用意想必你也是清楚的，我家卫成的心思你也是知晓的，那婶子也想摸个底，你如今到底是个啥想法？你放心说出来，就是不好，我也不怪你，这人生大事，人之常情嘛！”

米乐被这突如其来的话搞得措手不及，她没想到卫成他妈如今也同卫成一样，直接摊牌了。

米乐的心顿时乱了起来，脑中的思绪如同乱麻紧紧缠绕在一起，找不到头和尾，分不清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想法，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若是要她就此答应，她是不愿的！

因为她规划的未来里没有卫成这个人，她从来没有这个预想会在乡下结婚生子，甚至说她这辈子就没有考虑过成家。所以，该拒绝吗？

可要她直接拒绝，自己也是说不出口。这些日子，这家人是如何对待她的，她自己心里有数，更何况，卫成此人忽略掉他身体上的毛病外，其他方面的确不错，对她又很好，这让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米乐沉默了几分钟后，才抬起头，满目认真地与杨大花眼神对视，郑重道，“婶子，我知道你们一家人对我都很好，但我如今没有成家打算。所以，实在不好意思了，我……”

杨大花一听，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那满腔的热情全部冷却，她心里浓厚的失望以及夹杂着对儿子的担忧，纷至沓来，她已经没有精力外听下去了，连忙打断米乐，强挤出一个笑容艰涩说，“没事，这有啥好道歉的，这男婚女嫁的事，讲究你情我愿，不成又不结仇。米乐，你心里也别有负担啊！”

说完，杨大花就转过身，沉默地开始干活，米乐望着她的背影，心底突然有些迷惑，好像自己失去了什么。

所以，她的决定是她心底深处真正地选择吗？会不会是她从一开始就选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