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第一次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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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两人停下,张师傅才继续说道，“你这找我们这种木器厂的当然不行，但我给你推荐一个人,包你满意，不光让你能用着新家具结婚,手艺还好，也不一定非要那家具票,怎样？”

米乐转过身来,上下瞅着五短身材的木匠师傅几眼，以为这人是要偷偷摸摸背着木器厂做私活,但他说得又挺让她动心。

于是,米乐试探道，“要是有这样的好事当然成。但师傅，这可是要被人误会成投机倒把的！算了，我们可不敢,还是去乡下找个熟人木匠,和他用粮食换几个柜子吧，这反正没有钱票交易，稳妥些！”

张师傅一听,有些急了，他看着米乐,见她时不时瞟了几眼小李，心里顿时明白了，连忙说道,“姑娘，这你放心，这屋里的都是自己人,没有谁会去做这种黑心肝的事。再说，我推荐给你的人也不是我自个儿，他是教我手艺的师父，如今年纪大了，从木器厂退下后没事干了，手痒就想做些木活。去他那儿和你找乡下木匠一回事，他那儿不提供木材，要你自己带过去，也算是换，不算买！”

“感情是您师父啊，那手艺肯定好！既然您都这样说了，有您担保，那我们也能放下心。但这具体的也要和您师父商议一下，说不定咱们双方都不满意谈不拢呢，您说是吧？”

张师傅不停地点着头，附和道，“对对对，姑娘你说得对，你们也就是过去问问，又不算交易，这不碍事。这你看我还要在这里看着生意，我给你们一个地址，你们到了就说一声是小张子让你们来的就成。”

米乐满眼含笑，这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她点点头，“行，那我们就先过去看看，回头回家和家里人再商量一下。”

“成，这大家具式儿是要大家一起商量商量，你们就去那……”，张师傅一边低声说，一边把米乐俩人送出了门。

等把米乐卫成送走后，张师傅收起笑容，轻轻松松地迈着步伐进了门。

小李看见张师傅进来便莫名一笑，嘴里调侃道，“你那师父能收到你这么一个徒弟可真是享福了，你这都替他介绍多少生意了？”

张师傅抬眼暼了小李一眼，无奈地摇头叹息一声，“唉，那咋办？他老人家如今孤苦无依，仅靠我这时不时介绍的几个生意过活，这次那么大的一个买卖，介绍给他也能让他过个好年！”

小李晃着脑袋感叹了两声，对张师傅佩服道，“你师父收了那么多徒弟，到头来就你最有良心。”

张师傅摆摆手，不以为意道，“什么良心不良心？多的我也帮不了他，只能这样让他勉强糊个口，也算报答我的师徒之情了。小李啊，你可千万要替我守好口，改天我请你下馆子喝酒去！”

小李闻言灿烂一笑，往自己的椅子上走去，嘴里不在意说，“这点小事有什么好说的，你又不是自己接私活，人家偷偷摸摸接私活的我还没说呢，你这点就更不值得了。”

“哈哈，那多谢你了，小李！”张师傅高耸的肚皮又高高挺起，他一摇一晃地走到他的大背椅上，眯着眼睛开始哼起了听不出什么调调的歌。

……

米乐和卫成顺着张师傅给的地址找到了他师父家，他师父杨木匠正在家里用剩余的木料做些小玩意儿练手。

听到俩人的来意，他立马笑开了，如干枯树皮一般褶皱丛生的粗糙老手，不停地摩挲着自己洗得都快烂了的衣服。

他那沧桑布满纹路干纹的脸上扬起一道朴实微笑，连声应道，“好好好，没问题，我一定按时替你们做好，要是你们提供桐油，我还帮你们刷上。”

卫成一听点点头，目光随意一瞥，看着几乎被零星木屑和木头占满的简陋屋子，望着眼前生活似乎困苦的干瘦老人，他回道，“那成，我们提供桐油，你帮我们刷上，这刷桐油的工钱我们也照付。”

老人一直未消失笑容的脸上，露出局促，他瘦骨嶙峋满是粗糙老茧的手颤悠悠地左右摆着，嘴里拘束连连说道，“不用，不用，免费的……”

老人还未拒绝完，卫成突然冷起脸来，对老人状似冷厉道，“我们肯定照付，要是你按时做完，做得我们满意的话，到时候付尾款我们也会包个红包，就当是我俩结婚的彩头了。”

米乐看着卫成似是想要帮帮这个老人，她虽然有些无奈，但此刻也不能下他面子，遂陪着他接话劝道，“师傅，你就别拒绝了，结婚红包不可以不要的，再说，你想要还不一定会有，这全看你的手艺如何了！”

听着面前的两个小年轻如此说，杨木匠也只能点点头，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感激，不知所措地连声保证道，“小伙子，姑娘，你们俩放心，我一定替你们把这结婚家具给做好了，替你们多刷几遍桐油。”

卫成冷脸不改，点点头继续道：“成，这是定金，二十市斤的粮票，再加一张半斤的白砂糖票，还有五块钱，等你做完后我来付剩下的的尾款。三十市斤粮票，二尺的布票，一张两市斤的鸡蛋票，外加八块钱工钱和两块钱红包，如何？”

杨木匠整个人都被震惊了，这定金就够他做这些的手工费了，他连忙不停地摇摇头，嘴里不住地念叨，“太多了，后生，这太多了……”

一旁的米乐也被卫成的大手笔也惊了，这都可以包工包料做了。她伸手拽了拽卫成的衣摆，提醒他悠着点。

但卫成直接握住米乐的手，没有理会她，又问了一遍，“怎么样？你要是不满意的话，我们就去找别家了。”

杨木匠一听，来不及细想，连忙抬起局促的老脸点头答应，“满意满意，后生，我一定抓紧赶工，替你做最好的！”

见杨木匠同意，卫成舒缓了脸色，“行，那这定金您先收好，我过两天就送木料来。不过，您也别着急，时间还早呢，正月十七之前完工就成，我到时候来取。”

“好好好，我一定好好干，你们慢走啊，小伙子。”杨木匠一脸激动地将俩人送出门，目送着他们离开，直到很远，他才感激地抹了抹眼睛，不住感慨道，“好人呐！今天真是遇到好人了！”

走出去老远的米乐坐在车后座上，一脸气愤样，不满地瞪着卫成宽广的后背，气呼呼地打了两下后埋怨道，“你钱多吗？那么大手笔，这根本就用不了那么多，都快赶得上包工包料了，你今天是不是傻了？”

卫成被打得时候不吭声，等米乐发泄完怒火后，他才缓缓说道，“一般木器厂的木匠都会接私活，而刚刚那个师傅没接私活，把我们这么一笔大买卖推给他师父，其一是他想孝敬他师父；其二也是他师父的确生活困难，想方设法贴补他罢了。况且，你也看到了，那空荡荡的屋子里什么都没有，连个碗都是破的，家里一看就只有他一个人，这咱们有富余，能帮就帮帮忙了。”

“这天底下活得苦的人多了，你全帮忙你帮得过来吗？你是不是要倾家荡产的帮他们？要是这样的话，你早说，趁着咱们还没怎样就早点分开，也不耽误各自婚嫁。”米乐心里十分愤怒，听了卫成的解释，心底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和怒火互相参杂，交织在一起，倾泻而出。

米乐突然有些恐慌，她发现自己和卫成也许并不能走得太远！她继承了前世必须要把属于她的东西都攥在自己手里才能获得的安全感，对于其他人她不会有多余的善良去帮助他们；

而卫成是个生活在友爱家庭，深受组织教育的阳光正义青年，他会对所有受苦受难的人饱含同情心，会看不过眼去帮助他们。

他们就是有着巨大反差的两人，如此大的差距，怎么可能会过得了一辈子？

本来没当是大事的卫成一听这话，连忙刹车停下，脚撑着地，扭过头认真地看着满脸怒容的米乐，表情严肃带点训诫道，“米乐，这话不可以乱说！无论何时，无论何地，这话都不能说出来伤人心！”

米乐一看卫成一改往常嬉皮笑脸温和模样，第一次这般冷厉地责备自己，心里的怒火更甚，顿时有些突如其来的心酸，夹杂着对未来的惶恐，她从车上跳下来，一脸愤怒尖声吼道，“我就这样说了，怎么样？你要是不满意，那咱们提前散了，省得以后后悔！”

说完，米乐辫子一甩，浑身怒气地转身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