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迎接拖拉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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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第一场雪,在阳历十二月初就下起了。

下了一夜雪，大地已成皑皑白色，放眼望去,整个天地都被纯净的白所包裹。温暖的太阳初升，照耀在整个大地上。

化雪时候的天气总是格外冷人,但这却丝毫没有阻挡到卫家村村民们的热情。今天，他们村即将迎来第一台大家期盼已久的崭新拖拉机。

一大早所有村民都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负责敲锣打鼓的人还特地换上了一件补丁最少的衣裳,拿着自己的家伙事儿，由卫铁柱带领,拿着横幅的卫成开路,齐齐前往刚修好的大路，往公社走去。

知青点的知青们，难得遇到这样的大喜事，大多数都早早起床,陪着村民们一起过去凑热闹,等迎接队伍离开后，他们才收起笑脸回到知青点。

卫铁柱今天从一大早上起，老脸都要笑歪了,他时不时回头望了望他身后的红横幅：不错，醒目又引人,合该让村里身材高大的卫成和卫大力举着，这样才会引人注目！

米乐和杨大花几人远远坠在大部队后头，她看着一路敲锣打鼓,欢欣鼓舞的村民，觉得也是绝了！

望着住在大路附近，隔着大片麦田都被吸引出来的乡人,她对同样一脸兴奋，恨不得要跟上去扭个秧歌的杨大花道，“婶子，他们这是不是太高调了，会不会不太好呀？”

杨大花一脸兴奋，跟在后头走得快要跳起来了，脚下绵软的白雪被她踩得深一个窝浅一个窝，她满脸是笑盯着前头敲锣打鼓的一群人回道，“有啥不好的？就是要这样，告诉这公社的十里八乡，我们卫家村分到一台拖拉机了，让他们羡慕得红了眼，知道自己以后也要加油干，别拖后腿！”

米乐：……哇，这浓浓的自傲和招仇恨感，幸亏这里没有外人在！

很快一群兴奋的人就走到了公社的大路口，那快要震聋人耳朵的敲鼓打锣声立刻吸引了城里人的注意，大家纷纷把头探出，走过来看热闹。

停下脚步的卫铁柱抬手示意了一下，让敲锣打鼓的人都停下，面向大家交代道，“我先过去通知卫业他们一声，让他们可以出发了，等我回来后，你们就立刻鼓敲起来，唢呐吹起来，把那吃奶的劲都给我使出来，知道了没有？”

“知道！”一阵激动兴奋的粗犷声响彻大地。

卫铁柱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对着举横幅的卫成和卫大力道，“你们俩个辛苦点，这横幅要一直举着，让这里的人都看看咱们卫家村喜得了拖拉机，明白了不？”

卫成和卫大力严肃起面容，认真紧张保证道，“明白！”

“成，那我过去通知他们了，诶，那大红花呢？快给我，可别忘了！”卫铁柱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挺直腰背一脸憧憬地往前走了两步后，突然回过头急急问道。

“这儿呢，大队长，这可是接拖拉机回娘家的大红花，咋能忘了！”一个汉子连忙小跑着递给卫铁柱，一脸激昂地望着卫铁柱去往农机部的身影，“嘿嘿”了两声才重新回到队伍里。

“咚咚啪，咚咚锵……”，与之相隔不久的岔路口突然也出现了一阵响亮的敲锣打鼓声，大家一震，连忙派出了一个人过去打探……

跟随大部队慢慢悠悠走到公社路口的米乐，往前走了几步，正巧听到打探人回来后一脸忿忿的话，“哼，是另一个分到拖拉机的村子，他们还带了扭秧歌的队伍，比我们准备的还齐全！”

“啊，那咋办？我们村岂不是要被他们比下去了，这可不行！后头不是跟着村里的老娘们吗？选几个会跳的，咱们也跳！”

跟着米乐一起上前头来的几个村里妇女，一听这话立刻活跃开了，纷纷举手踊跃道，“我会跳，让我来！”

一路上就按耐不住的杨大花立马挤到人群前头，争先踊跃拍着胸脯扭着粗腰激悦道，“选我选我，我一定斗死她们，还敢跟老娘比跳舞？老娘年轻的时候可是兴趣班里有名的跳舞高手，还扭不过她们？呸！”

“……”，米乐惊恐地看了看杨大花那腰上晃晃荡荡的大肥肉：……这，还扭得起来吗？

“算了吧你们，人家可是准备充足，各个都穿了大红衣裳，腰间系了红腰带，你们拿啥和人家比？”那个去打探的汉子轻轻暼了这群穿得灰不溜秋的妇人一眼，不给面子回道。

大家互相看了看身上有蓝有黑的衣裳，沉默着不说话了，杨大花听着不远处热闹的敲锣打鼓声，看着都被吸引过去的围观人群，心里恨得不行，嘴里暗暗嘟哝道，“我都说了咱们要不要也准备跳个舞，偏偏大队长说了别太显眼了。你瞧瞧，你不高调，别人走你前头去了！不行，我今天还一定要比过去不可！”

杨大花挪了几步左右寻摸一圈，突然眼睛定在了够着头看隔壁热闹的米乐身上，她猛地一拍手，心里一乐，这不是个最好人选吗？她还不信了，这漂漂亮亮的小姑娘跳起舞来，还比不过隔壁那一大群大老娘们跳起来的好看，更吸引人！

杨大花望着眼前一群嘀嘀咕咕商量怎么办的村人，老脸笑起，一脸舒畅得意说，“我说你们都别急了，咱们这儿也有人，你们看米乐这不是穿着红衣裳嘛？让她站在前头领舞，咱们在后头跟着跳，人家都看她，不看咱们，不比那群老娘们跳起来好看呐？”

“哎，是诶……”

“这主意不错，都是来接拖拉机，咱们可不能落下风了！”

猝不及防被点名的米乐，收回视线转过头，惊悚地看着眼前皆是一脸欣慰和鼓舞瞧着她的村民，瞠目结舌地后退两步，低头看了看自己因为怕冷特地穿上的大红棉袄：……什么玩意儿？

举荐米乐的杨大花，快步走到她身前拉着她的胳膊，满眼慈笑鼓励道，“米乐，婶子相信你可以的，一定能盖过那群老娘们的风头，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米乐连忙挣脱了杨大花的手，满脸抗拒结结巴巴说，“不不不是的，婶子，我不会跳跳跳舞啊！”

“没事，这有啥难？婶子现在就教你！好学着呢！”杨大花直接把米乐拉到大队伍中间，喊着所有妇人说，“咱们大家把米乐教会了，就跟着一起跳！”

“好好好，我早就想杀杀她们的威风了！”

默默后退的米乐：“……”

看着各个跃跃欲试的妇人，米乐顿时惊恐地扭过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卫成，期盼他给自己说句话。

只可惜同样极有集体主义精神的卫成，对着米乐眼含热泪殷切恳求的目光，错看成了寻求鼓励和安慰的眼神，他伸出一只手抬高做了一个加油手势，然后对着米乐赞赏地笑了笑，给了她一个“别怕，你一定能学会”的鼓励眼神。

寻求帮助寻了个气吐血的米乐：……这人是眼瞎吗？哪里看出她是在向他求鼓励了！

还在瞪着卫成的米乐，被身旁的杨大花一拉，被迫扭过头，面向这一群面容激愤好似要一雪前耻的妇人们，心里仓皇又泪目，听着耳边的轮番劝导，米乐默默咽下了心里的血泪。

“米乐，快啊，举起手，动起腿，咱们要在大队长回来前学会！”杨大花一边左右摇摆，还不忘抓起米乐的两只手带着她不停晃悠，嘴里焦急催促道。

“……”，被迫带动手舞足蹈的米乐，此刻是满心的悔恨：天呐，怎么办？她刚刚就不应该陪着到公社来！

“米乐，快，你跳起来肯定好看！”举着横幅的卫成一脸兴奋地看着米乐，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期待，嘴里急急催道。

“对对对，你快学，时间来不及了！”周围一群大老爷们够着头看向隔壁已经快要跳到大街上的妇女们，心里急得不行，恨不得以身相替。

“……”，被四面八方紧随其后，劝得左右为难招架不住的米乐，把怒火全发到了卫成头上：这个该死的狗男人，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米乐回过头狠狠地瞪了卫成一眼，开始赶鸭子上架生硬地和这群大娘、媳妇学习跳那不伦不类乡下风的扭秧歌。

“好好好，可以出师了，大家快把那锣鼓敲起来。”杨大花随意教了米乐两下，侧过头对着一群大老爷们着急道。

啥都没学到的米乐，睁着迷惑的大眼：她她她……还没学会呢！

杨大花一把把一脸懵逼的米乐推到队伍最前头，然后极有指挥能力的把村里年轻的媳妇排在前头，她们这群年纪大的站在后头，快速对着最后头的一群敲锣打鼓的乐手抬高尾音高亢道，“起调！”

“咚咚锵，嘭嘭嘭，咚咚当……”

“米乐，快跳啊！”随敲锣声起舞的杨大花，看着前头站在那儿不动弹的米乐，扯着大嗓门喊道。

尴尬的脚趾头都要蜷缩起来的米乐，回头望了望一群已经随音起舞的妇人，又看了看站在最前头独领风骚的自己，手脚不自在地晃了两下，差点害臊地要捂脸蹲下。

天啊，谁来救救她……

听到他们这边的锣声响起，隔壁的生产队不认输了，那大鼓敲得更大声了，那舞蹈队一边跳一边向他们逐渐逼近。

木木站在最前头的米乐，眼睁睁看着对面领舞女人对她投之的轻蔑一笑，退无可退的她：……是可忍孰不可忍，龟孙子的，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