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糖瓜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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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业,你什么态度？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别忘了，我现在这个样子，全是你害的,我做不成女人了,呜呜……”

带着孩子在厨房玩耍的米乐,听着外头一天两三回的大吵,心累地叹了口气。

正在做糖瓜的杨大花,扭头瞟了瞟外头陈桂花屋子方向，沉默一瞬后,回过头继续手下的动作不停。

“嘛……嘛……”

“呦，我家大宝会叫妈妈了,来,跟奶学,咱们叫奶奶。奶……奶！”听到耳边大孙子的奶声，心里千愁万绪的杨大花立马欢笑起来，回身逗了逗米乐怀里的孩子。

“嘛……啊……”

“嘭！”

一阵剧烈的争吵声紧随着震天的摔门声,把厨房里措手不及的几人吓得一个激灵。

“卫业，你个王八蛋，你怎么不去死啊！全都不是啥好东西，把我送进医院害了我,你们这一家子都不得好死！”

“他奶奶的，这个心毒的陈桂花，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在这儿咒谁呢！”

火大的杨大花脸上笑容立时一收，勃然大怒地冲向院子里，高喊骂道，“陈桂花你这个阴毒货,你骂谁呢？这个家里有谁欠你的吗？当初就不该送你去医院，直接死掉算了，省得在这儿骂骂咧咧，老娘图个清净！”

“我呸，你们这一家子都是中山狼，从大到小，从老到少，没有一个好东西，你们才该死！”屋里躺在炕上的陈桂花，比以往都要瘦削蜡黄的脸上，包裹着浓浓的怨毒和仇恨。

“陈桂花你奶奶的，我就是对你太好，给你脸了，那么多鸡汤鱼汤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自己不小心摔掉了娃，还好意思埋怨别人，你要是不想过，趁早给我滚蛋，别在这儿搅得家财不宁。”怒火朝天走到陈桂花窗户口的杨大花，对着里头臭骂威胁道。

“哎呀，亲家母，咋生那么大的气了？快消消气，马上要过年了，可别气坏了身子。”

杨大花回过身看向来人，脸上更加冒火，嘴里恶声恶气道，“李大红，你来我家干啥？这里不欢迎你！”

“哎，亲家母，你这话可就见外了，我家亲闺女小产了，我还不能来看看了？你拦着我不让进，这于情于理可都说不过去。”李大红被驱赶的也不恼，脸上依旧眉开眼笑地说着。

被堵得说不出话的杨大花，转过身憋屈地大步往厨房走去，嘴里恶狠狠冲道，“你给我好好教教你这脑子蠢毒的闺女，她要是不想好好过日子，我家可不会由着她天天作践人。”

“哎，知道了，亲家母，你先去忙。”一脸和气笑的李大红，目送着杨大花离开进入厨房后，才回身推门进屋。

一进门，李大红立刻收起脸上亲睦和善的笑容，冷下脸对自己的女儿斥道，“桂花，你还有没有点分寸了？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自己心里没数吗？这十里八村都传遍了你以后不能生的事，我和你爹都嫌丢脸不敢出门了，你还有脸在这儿闹！”

心里满腹怨气和委屈的陈桂花，看见自己亲妈不由分说进门就先训自己一通，她瘪瘪嘴，张口反驳道，“我凭啥不能闹！都是这老卫家害得我不能生，我为啥不能找他们算账！这件事都是他们的错，他们害苦了我，这一家子就该恭恭敬敬地把我当祖宗一样伺候，才对得起我受的苦和遭的罪！”

李大红发愁地瞪着自己这个脑瓜不灵光的闺女，走到炕边重重戳了几下她的脑门，忧心呵斥道，“陈桂花我说你脑子不好使，就是不好使，你闹来闹去到底想图个啥？让他们找着由头休了你，让你这个再也生不了孩子的破烂货回娘家，占娘家便宜？

我看你是分不清好坏了，被赶回娘家你脸上有光啊？哼，像你现在这种情况，我和你爹想给你再找个人嫁出去都难，以后有谁肯要你？就连二傻子都不要你这个生不了孩子的女人！”

陈桂花嗤之以鼻地轻扫了一眼她妈，狠戾的目光浓厚地瞪向窗口，仿佛能透过遮得密不透风的窗台射死她心里恨毒的人。

在心里诅咒谩骂了一阵后，陈桂花才移开视线咬牙切齿道，“他们凭啥休了我，我是被卫业给害得才摔了娃，又被那小贱妇送去医院才切了子宫，这都是他们的错，我看他们敢！”

李大红轻蔑了一眼还看不清形势的闺女，轻飘飘道，“他们为啥不会休了你？这下不了蛋的母鸡，他们要着有何用？凭卫家这条件，多得是家里穷的黄花大闺女嫁过来当后妈！”

瞬间惊愕的陈桂花，颧骨上方暴起的两只眼瞪圆，色厉荏苒叫嚣道，“我看他们敢！”

“哼，这有啥不敢的？你要是再这么胡搅蛮缠地闹下去，你信不信过了年，那杨大花就会给他儿子休妻，再过半年等风头平静了，她立马张罗给她儿子娶个媳妇生儿子！”

心里猛地慌乱起来的陈桂花，强自镇定地对她一脸刻薄的亲妈叫嚷说，“他们不怕周围的闲言碎语吗？这老卫家要是敢这么做，我就天天到他家门口哭丧！”

“呵，你把他老卫家当什么特别要面子的人了？桂花我告诉你，要是你不趁此机会，好好利用一下他们如今的愧疚心争取些利益的话，等这件事的劲头过了，你看他们还有没有好脸色对你，不把你恶意磋磨就算好的了！”

彻底被吓住的陈桂花，惊恐地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陈桂花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满目张皇地拉紧自己亲妈的手，满心无措地结巴道，“妈妈妈，那那我咋办？”

见自家这个蠢东西终于拐过弯来了，李大红松了口气，满脸严重地教训道，“你看看你，要是我今天不来，我看你正月一过，就得回我家吃白饭。现在才明白过来，这大好的机会都让你给耽误了！”

又急又恐的陈桂花，心里完全没了主意，她紧张地盯着给自己出谋划策的亲妈，欲哭无泪地嚎叫道，“妈，那我现在咋办啊？我刚刚把卫业给气出门了，我还和我婆婆对骂了，我……我从医院一回来就和他们吵了！呜呜……”

李大红恨铁不成钢地打了一下陈桂花胳膊，气极地骂道，“你瞧瞧你，那么好的局面都能让你给搞坏。他们现在心里的愧疚肯定都被你消磨得差不多了！”

“呜呜……”

李大红嫌弃地瞟了一眼没用的女儿，缓了片刻后才沉声开口道，“好了，别哭了，你现在听妈的，妈教你怎么对付这老卫家的人，让他们把你供起来。”

陈桂花一听，连忙抹了把泪，毫无血色的脸上，被刚才那一大哭，搞得更加苍白如纸，再配上她那一头凌乱的头发，活脱脱像个女鬼。

李大红伤眼地皱了皱眉头，移开视线教授道，“现在你手里能攥着的把柄只有两个，一个是卫业对你内疚，还有一个就是你那两个闺女。这两个赔钱货还好说，都是你生的，再怎么对她们，她们都翻不起什么大浪来。往后最重要的，还是卫业对你的态度。

桂花，你现在可是生不了儿子保富贵了，所以可得好好伺候自家男人。你看看，像你这头发，就不能梳整齐点，身上就不能收拾得整洁点，瞧瞧你这邋里邋遢的样，这别是说你男人了，就我看了都嫌倒胃口，不愿意和你躺一张炕上。”

尴尬地脚趾头都要蜷缩起来的陈桂花：……

李大红仿佛没看到般继续喋喋不休地打击道，“你看看你那知青大嫂，人家为啥能让卫业他大哥死心塌地地宝贝着，这好名声都传到我们村里？还不就是人家模样俊俏，又懂得讨好男人，那色胚子男人可不得一门心思地都扑在她身上。”

被举例抨击地满心羞愤的陈桂花，心头不甘又无措地嗫嚅道，“可是……我又没她那么好看，还会勾引人，这让我咋办啊！”

看着还敢和她回嘴的陈桂花，李大红火冒三丈地骂道，“你这先天条件不足，还不会后天努力了？你是不会梳头，还是不会穿衣，不知道咋样才能穿得称展点吗？”

被喷了一脸唾沫的陈桂花：“……”

“哼！桂花，你给我记住了，这你要是被休回家了，可别怪我和你爹心狠，我们可不会让你在家吃白饭的。邻县山里头可有的是娶不上媳妇的老光棍，这不要生孩子的肯定有，我和你爹打听打听还是能找得到的，我就先把这丑话说在前头了。”

陈桂花看着李大红认真的神色，那不似说假的语气以及对家里人真的做得出来的了解，让她害怕地点点头，心里多了一丝惶恐与不安。

觉得说得差不多的李大红，拍拍屁股起身，在屋里寻摸了一圈后说，“桂花，我这话都和你说得差不多了，妈还有最后一点要提醒你，我和你爹姑且念你这段时间比较艰难，就不要你回家送孝敬了，等你把女婿的心收拢回来后，可是要连这段时间的一块补上的。”

喏喏点头的陈桂花，嘴里发苦，小声地应了一声“是”。

“行了，桂花，没啥事妈就先走了，我这要是再不走，你那婆婆能过来吃了我。你反正以后凡事多长点心，遇到有啥弄不懂的，就回来问我和你爹，咱们有商有量，你才能过得好；你过得好了，才能帮扶咱们家；咱们这娘家好了，才能给你撑腰，知道了不？”

陈桂花深觉有道理地点点头，一脸认同地说，“知道了。”

解决了心头大事的李大红，拍了拍衣服，心满意足地往门外走去。

忽然，李大红身子一顿，她飞快扬起一抹亲善的笑容，响亮说道，“亲家母，我就先走了，过年去我家玩啊！”

倚靠在厨房门口的杨大花，冷冷地注视着一身喜意的李大红，等看不见她的身影后，才眼神莫名地瞥着陈桂花屋子，定定地凝视了片刻后，冷哼一声，一扭头进了厨房。

……

厨房里，哈喇子满下巴的卫大宝，眯起眼睛爽滋滋地舔着米乐手里的糖瓜，小舌头一伸，轻轻一舔，迅速抖了个激灵，露出他那长了小奶牙的欢笑。

给孩子舔了两口后，在儿子甜得闭眼的瞬间，米乐快速把糖瓜往自己嘴里一扔，若无其事地含着。

回味完甜蜜的卫大宝睁开眼，小舌头一伸探了个空，他奇怪地抓起妈妈没有糖瓜的手，翻来覆去地找寻了一番，对米乐喊叫道，“啊？嘛……啊！”

悄悄在嘴里含化糖瓜的米乐，陪着儿子一块诧异道，“咦，糖瓜呢？刚刚还在啊？”

听出妈妈话里含义的卫大宝，瞪大迷惑的眼睛，黑溜溜的眼珠从米乐手里移到她脸上，咿咿呀呀地怪叫着，仿佛是在陪她一起疑惑。

“啊，糖瓜飞了，没得吃了，咱们去喝点水。”米乐拿起挂在儿子脖颈上的小围兜，替他擦了擦黏糊糊的嘴，骗人说道。

“啊！嘛……啊！”一看米乐要把自己抱走，卫大宝扭着身子，冲向放在箩筐里的糖瓜叫着。

“那里的不能吃，那是过年的时候大家一起吃的。”米乐直接将儿子的身子调转了一圈，让糖瓜从他的视线里消除。

猝不及防的卫大宝尖叫起来，一脸的焦躁和不开心，“啊啊啊啊……”

“哎呦，米乐，大宝想吃你就给他吃嘛，那还有那么多呢，不够我再做。”回到厨房的杨大花，看着大胖孙子的馋嘴样，心疼坏了。

毫不意外杨大花表现的米乐，抓住儿子胡乱挥动的两只手，对他瞪了瞪眼制止后，对杨大花解释说，“妈，大宝还在长牙呢，不能给他吃太多甜的，会把牙吃坏的。”

杨大花一听，立即严肃起脸点点头，转而摸了摸自家宝贝的小脑袋劝解说，“大宝乖，咱不吃那难吃的烂东西，苦死了，一点都不甜，奶马上就去把那倒了喂猪。”

看着杨大花真的拿起糖瓜，米乐满目震惊：……您是认真的吗？

“啊……啊……”

“对，奶要倒了喂小猪，等来年长成大猪给咱大宝吃。”

“……”，听不下去的米乐，转身就抱着孩子出门，是生怕自家这傻儿子在呆下去，他那没有原则的奶奶，真的会把辛辛苦苦做出来的糖瓜倒了喂猪。

“啊啊啊啊……”

“卫三狗，听话，不许大吵大闹。”米乐轻轻拍了一下又开始吼叫的儿子，厉声教训道。

“大嫂，大宝怎么了？”

米乐抬眼望着刚从门外回来的卫业，摇摇头说，“哦，没事，嘴馋，和我发火呢！对了，大妮二妮俩个呢，让她们回来吃糖瓜，她们奶刚做好的。”

卫业亲热地抓着侄子的小手逗弄了两下，笑呵呵地说，“她们俩在隔壁玩呢，等会儿自己就知道回来了。”

米乐点点头，把怀里还在耍脾气横冲直撞的儿子换了只手抱，指着旁边狗舍里的两只狗哄道，“大宝，快看大卫小卫，咱们要不要把它们放出来玩啊？等爸爸回来，让他带你去遛狗好不好？”

“汪汪汪……”，听到喊自己的名字，两只狗条件反射般激动地叫喊起来。

听到狗叫顿时就被吸引住心神的卫大宝，兴奋地张大嘴巴，也高声附和喊道，“汪……汪……”

在旁边羡慕地看了一会儿的卫业，收起脸上的愉悦，带着满身孤寂和烦躁，沉重地转过身，步履维艰地往自己屋子走去。

他用力打开门，慢慢往里走去，突然，他脚步一顿，整个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的陈桂花，张口结舌喊道，“你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