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大学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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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嘟！”

“爸爸，爸爸……”

一个人在院子里“沾花惹草”的卫大宝,眼尖地看到坐在解放车驾驶室的卫成。

“哎,快让妈妈过来开门。”卫成带着卫老大下了车,指了指被锁上的围栏门,向儿子示意道。

“麻麻,麻麻，快开门,快开门，爸爸回来了……”,听话的卫大宝,立即小脚一迈,往房子里跑去，嘴里急急喊道。

站在栏杆外头的卫老大，吃惊地看着面前漂亮高贵的小洋房,一脸仓皇地揉搓着裤缝，伸手拉了拉卫成的袖子，声音怯怯道，“卫成,这真是咱家房子！你们买的？爹这心里有点慌啊！”

卫成一笑，扶住腿软了的卫老大说，“爹，这真是咱家房子，已经过户了，您就放心地住下吧！”

“嗯嗯，好好。”卫老大咽了下口水,愣愣地点点头，目光沉迷地盯着眼前的两层小洋房，忐忑过后，浓郁的喜悦在心底爆发。

“爹，你们来了，快进来，妈去买菜了。”抱着二宝出来的米乐，快步走到院门边上，打开门，笑吟吟地说道。

卫老大一愣，满脸诧异道，“你妈她这都敢自己一人出去买菜了？”

米乐听得一笑，扬声说道，“哈哈，妈可厉害了，才来第二天，就和咱家前面校职工楼房里的几个大娘搞好关系了，现在每天上下午都和她们一块儿去买菜。爹，等你在这里混熟了，也可以跟前头那些大爷们一块下下棋，喝喝茶。”

卫老大被说得心神一荡，嘴角咧得老高，眉开眼笑地摆摆手推辞说，“我就是个乡下老农，哪会这式？学不来，学不来……唉，也不知道他们城里人，看不看得上我这个乡下老头子，肯不肯带我一起下棋？”

听着卫老大最后的小声嘟哝，米乐和卫成对视一眼，齐齐一笑。

卫成抿嘴偷笑，等卫老大意识到看过来时，他故作镇定地咳了咳嗓子，对自家几天没见的大儿子招招手说，“大宝，走，跟爸爸去卸货，大卫小卫可想你了，快去把它们牵出来。”

卫大宝一听，整个人激动地叫喊起来，又蹦又跳地边跑边说，“大卫小卫，宝抱抱，咱们一起玩花花。”

跟着卫成一块出去的米乐，看着他把两只狗放了下来，又搬起了准备用来挣钱的大家伙，站在一旁问他，“你这次回去能正式辞职了？”

卫成和他爹一起，搬出一辆用废旧自行车头和板车组装成的简易三轮车，抹了一把热汗道，“嗯，这次将要运的货物带回去，就可以正式交差了，还可以拿到这最后一个月的工资呢。”

米乐点点头，看着他们搬起车上最后一点东西，拉着卫大宝往旁边避了避，对卫成说，“那我明天去学校报道，你能陪着去吗？”

卫成跳下车，对米乐无奈地摇摇头说，“去不了，把东西搬进去我就要走了。今天要发车把货运回江淮市，路上的时间，再加上坐火车过来的时间，怎么也得十几天后才能到这里。”

“那么急？我去给你煮个面，吃了再走。”米乐一听，丢下话后，赶忙往屋里走去。

卫成往里追了追，“媳妇，别麻烦了，我随便对付两口就行。”

米乐把二宝放在摇篮里，嘱咐大宝看着弟弟，自己飞快地走进厨房说，“很快的，面有现成的，还有卤肉，我给你做卤肉面吃。”

卫成摸着脑袋，望着米乐身影，乐呵一笑，“行。”

突然，卫成感觉自己的裤腿被拽了拽，他低下头去，只见自家一脸急色的胖儿子，正拼命拉扯着他的裤子。

“咋的了，大宝？”卫成奇怪地问道。

卫大宝松开小手，往卫成腿上一扑，顺势抱住了他的一条腿，小脸难过地说，“爸爸，你要去哪儿？”

难得被儿子如此舍不得的卫成，眼里感动了一瞬，心底的父爱被完全唤醒，他弯腰抱起卫大宝，轻声细语地解释说，“爸爸等会儿要去出车，要把单位的大卡车给还回去，爸爸过几天再来，到时候就不走啦，天天陪大宝玩好不好？”

卫大宝拧了拧眉，吮着自己的小手指头，小脸沉思一霎，摇摇头不乐意地说，“不好，不好，你走，你走！不对，不对，爸爸等等走，帮宝打了架再走。”

听懂儿子简短稚语的卫成，结合自己刚才的话，在心里翻译了一下：他天天陪玩不好，还是该走哪儿去，就走哪儿去！不对，还是等会再走，帮他打了架再麻溜地走！

这一刹，卫成的一颗父爱心，顿时碎了一地。

他喘了喘气，把自己一颗炙热的慈父心又捡起黏巴好，摸了摸自家一点都不爱老父亲的大儿子，努力扬起一抹慈祥微笑，心塞地问，“打啥架啊？”

一说起这个，好几天都还耿耿于怀的卫大宝，攥紧小拳头，冲亲爹挥舞了一下，气咻咻地说，“有坏蛋，打宝手，宝听话，没打他，他又打宝！”

“谁啊？”

卫大宝小脸一顿，摇了摇小脑袋，看向卫成迷茫道，“不知道，宝不认识，麻麻认识，奶奶让我喊外公。”

啥？

外公？

米乐她爸？

卫成呼吸一滞，满心怪异，遂又问道，“他打了你，那之后咋办的？”

卫大宝立刻瞪起眼，冲卫成气势汹汹地晃了晃小脚，咬起奶牙，凶起小脸，气狠狠地说，“宝打他，打死他！”

“……”，看着自家满身土匪姿态的大儿子，卫成噎了噎，憋着话继续问道，“那你，打赢了吗？”

卫大宝小脸一扬，摇头晃脑地笑了笑，小手搂住自家老父亲的脖颈，眼睛眯起，十足炫耀地说，“赢了，宝把他打哭了，还吃到了鸡蛋。”

“……”，卫成目露怀疑地上下瞅了瞅自家虽说养得肥头大耳，但还不至于能打哭一个大人的胖儿子，满眼惊讶道，“哎，不对啊，卫骏宸，你打的到底是哪个？你真打你外公了？”

卫大宝生气地瞪了瞪和自己说话就是费劲的亲爹，拽了拽他的耳朵，两眼发急地申辩说，“宝没打他，宝打他孙子！”

看着自家儿子不悦的小脸，卫成讪讪地点了点头，在心里飞快归纳总结了一下，看向儿子复述说，“所以是外公打了你，你就反过来打他孙子，把他孙子打哭了是吗？”

卫大宝：“……”

“爸爸说的不对吗？”卫成眼里迷惑地看着小脸气愤的大儿子，心里头累极了。

咋的了，他没说错啊？这你刚才说的，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觉得和老父亲有沟通障碍的卫大宝，蹬了蹬小脚，小眉头蹙起，扭得像两条小蚯蚓。

他拍了拍卫成的肩膀，催促道，“放宝下来，你太笨了，宝不想说。”

“……”

被亲儿子鄙夷的卫成，气闷地瞪着溜到厨房去和米乐诉苦的卫大宝，心口堵得连话都说不出了，感觉自己真是冤极了。

我，我，我……你说我笨？

你咋不说你自己说不明白话！

“卫成，快吃面，吃完赶紧走，别耽误事。”

“爸爸，快吃面，吃完赶紧走。”

“……”

独自生闷气的卫成，抬眼看了下自家端着满满一大碗面出来的小媳妇，又瞄了瞄跟在米乐后头，重新变得快快乐乐的亲儿子，心头的郁气都快掀到他脑门顶了。

卫成飞快吸溜一口面，边嚼边腹诽道：这破儿子，一点都不乖，还是这老二好，乖乖睡觉，不吵不闹！

……

第二天一大早，缺少了卫成的一家人，穿戴一新，神采奕奕地往不远处的大学走去。

安州大学里，门口和主楼，到处挂着“欢迎77级大学生入学”的横幅，人声鼎沸，一片热闹模样。

杨大花兴致勃勃地停下脚步，拉住大孙子的衣服，指着前头写着“重任在肩，前程似锦”的巨大横幅说，“骏宸啊，你以后可要好好学习，将来和你妈一样，考上个好大学，到时候也有那么多横幅来欢迎你，多有面！”

卫大宝瞄了瞄前头红艳艳的大横幅，拉着杨大花的手仰头问，“奶，考上大学有肉吃不？”

“……有！只要你能考上大学，奶天天给你炖红烧肉吃。”

卫大宝一听，小眼睛眯起笑着，连连点头应和说，“好好好，宝考大学，等奶炖肉。”

“哈哈哈……”，所有人被卫大宝仿佛占了大便宜的小模样，逗得哈哈大笑。

躺在米乐怀里，如今已经三个月大的二宝，在一片哄笑声中，睁着澄澈的双眸，定定地盯着前方的巨大横幅，整个小人显得安静极了。

米乐晃了晃手里不哭不闹的二宝，满心喜爱地亲了一口，轻声诱哄道，“妈妈的乖二宝，也想考大学了，瞧瞧这盯得都出神了，咱们现在乖乖喝奶，乖乖睡觉，等长大后，和哥哥一起考大学。”

二宝移开视线，张开小嘴打了个哈欠，一只小手揉了揉迷糊的眼睛，吧咂了一下小嘴，一秒不到，沉沉睡去。

被儿子入睡功力惊住的米乐：……

……

把校园简单逛了一下后，米乐带着一家子，顺着指示牌来到新生报到处。

几张桌子铺就而成的新生报到处，虽然简单质朴，但却是青春洋溢，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周围流露出的新生希望与活力氛围。

“同学，你是哪个专业的？”一个年纪不大，但十分热情的年轻小伙子，先一步问米乐道。

米乐掏出自己的录取通知书，对人微微一笑后说，“经济专业。”

“经济专业这边。”另一个听到动静的小姑娘，抬手举了举，冲米乐这边大声招呼着。

脸上始终洋溢着友好微笑的男同学，不厌其烦地点点头说，“对，同学，你们去那里就行。”

“好的，谢谢你，同学。”此刻才有自己即将成为一名大学生真实感的米乐，对人微微点头示意了一下，道了一声谢。

“米乐，经济专业，202宿舍。”负责招生工作的女同学，对着手上的花名册确认了一下，抬起头笑眯眯地说，“同学，你在前头德启楼202宿舍，要是不认识的话，可以等带路的同学回来，让她带你们一块去。”

米乐脸上的笑容不减，摇摇头婉拒说，“不用麻烦了，同学，我们自己过去就行。”

女同学点点头，脸上流露出真心关切，满眼热忱地说，“米同学，这是你的东西，请收好。要是有什么疑问的话，欢迎过来找我。”

“好的，谢谢你，同学。”

女同学淡淡一笑，整个人意气风发地站起，扬声道，“慢走，米同学，希望你未来程鹏万里，大有可为。”

米乐回之一笑，温声回道，“谢谢，与君共勉！”

等几人走出去老远，心里发虚的杨大花回过头瞄了瞄招生处，对身旁的卫老大嘀咕道，“哎呦，老头子，这上大学的人就是不一样，这说话不光轻言细语的，连那话都说得好听，刚刚我站在那儿，连个大气都没敢喘，生怕露了怯。”

卫老大一听，那一直哆嗦个不停的手，缓了缓放下，凑到自家老伴身边，小声附和说，“我也是，我这腿差点没抖成个筛子，现在还没缓过劲呢！老婆子你说，这知识分子，咋就是不一样，看着就比普通人有气势。”

“没错呢，真是没想到，我杨大花还能有今天，见识到这场面，活得也不亏了。以后回村里去，可有牛皮吹了！”说到这儿，杨大花不禁得意起来，刚刚还满心怯懦的人，瞬间就恢复以往。

“奶，啥叫吹牛皮啊？”小耳朵竖得尖尖听闲话的卫大宝，赶忙松开自己妈妈的手，跑到奶奶身边，仰起小脸好奇问道。

杨大花身子一僵，低头望了望自家一脸八卦欲的孙子，随口瞎掰道，“吹牛皮……就跟吹气球是一样的。大宝，还记得那大气球不？咱们过年的时候，在城里看到的，又大又圆，还好看。”

成功被唤起气球记忆的卫大宝，急忙点头激昂说，“记得，记得，宝还摸过。奶，你回去吹牛皮，带上宝，宝摸摸大气球。”

满脸发窘的杨大花：“……”

“这栋楼应该就是宿舍了，咱们进去看看吧。”走在几人最前头的米乐，在看到写着德启楼的大楼后，高兴地转过头对家人提醒着。

顿时觉得缓解了自己尴尬的杨大花，大步走到最前头，和米乐插科打诨说，“行，咱们就进去看看，等过两天卫成回来，有人带大宝睡觉了，就让他给你把铺盖送过来，你中午也能在这里休息休息，或者有啥不凑巧的情况，晚上就睡在这里。”

米乐点点头，领着众人往202宿舍走去。

二楼202宿舍，房门敞开着，狭小的屋子里，五张铁迹斑斑的上下铺床紧靠摆放，被标着序号的十个小柜子占满了剩余的一角，只剩下中间一条可供人行走的小道。

屋里，只有一个提前来学校报到的女同学，正在整理行李。

赵月娟抬起头，已见皱纹的黝黑面庞上，露出一抹真心笑容。她咧嘴笑了笑，对米乐几人招了招手说，“你们好，快进来，这屋里被我弄得有点乱了，你们不方便摆行李吧，我这就规整起来。”

米乐站在门口，往里看了看，连忙摆摆手说，“同学你别急，我这两天不住学校，暂时就不进了，你慢慢整理。”

赵月娟闻言一愣，两只手揉搓了一下，一脸愧疚地说，“真是不好意思了，我也没想到会有同学提前过来，我把东西捋捋，你们进来坐会儿。”

米乐看着话音一落，立刻就把自己一堆行李往床上搬的赵月娟，赶快往里走了一步，拉住她说，“不用麻烦了，同学，我们马上就走。那个，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米乐，经济专业的。”

被拉住手的赵月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满心无措地揉了揉衣边，对米乐羞涩地笑了笑，开口道，“你好，我叫赵月娟，也是经济专业的。”

米乐松开手，往外退了退说，“那行，既然咱们都认识了，就不用客套了，我就先回去了，你慢慢收拾行李。再见了，赵同学。”

赵月娟顿了顿，对已经退到门外的米乐赶紧摆了摆手，告别说，“再见，米同学。”

在宿舍还没呆到两分钟又退出去的米乐，接过杨大花怀里的二宝说，“妈，也没什么事了，咱们就先回去吧，二宝也要喝奶了。”

杨大花望着前头热闹的人群，点点头说，“行，咱就回去吧，这都快中午要做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从小励志要考大学换肉吃的卫大宝，上小学后的第一次考试，就带了个个位数的“好成绩”回来。

快被气死了的米乐，指着试卷上那鲜红的“9”说，“卫骏宸，你还有没有点出息了，连个两位数的分数都得不到，你还考屁个大学！”

低垂着头的卫大宝，沮丧地戳了戳手指，瘪了瘪嘴难受地说，“妈妈，试卷太难了。”

米乐郁闷地看着试卷上全是个位数的加减法，气狠骂道，“难什么难，五加六你都能给我算成十二，依我看，你就是肉吃多了，把脑子给堵住了！”

小脸委屈的卫大宝：……五加六不等于十二吗？

每次奶奶对我说今天吃五块肉，明天吃六块肉，问我一共要烧多少块时，我都说十二，这样不就可以多吃一块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