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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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一反问的语气实在太过于认真,两仪薰一时竟不知该做出何种反应。

“那么，是为何呢？”缘一见两仪薰沉默，尚未得到解答的他,追问了一声。

两仪薰“啊”了一声,默默地看着缘一。

缘一：“我们成为‘式神’的原因。”

“因为‘咒’。”鬼切偷偷加入话题。

“什么‘咒’？”缘一转向鬼切,除了脸上的表情让人一言难尽,其询问的语气诚恳又认真。

鬼切：“借着其它事由，提出让对方成为自己‘式神’的选项。只要那人点头认可，‘咒’便成了。接下来的立契仪式,也不过是走个形式流程而已。”

鬼切跟在源赖光身边久了，关于安倍晴明用咒与式神立契一事,也比一般妖怪了解。

继国缘一了然颔首：“原来如此,刚才源氏家主是真的想将我们变成他的式神。”

鬼切：“……”重点是这个？

见鬼切点醒缘一，确定缘一不会再被源赖光话语蛊惑认可其想法后,两仪薰又恢复缄默不言的状态。

晴明回看身后“使坏”的御灵一眼，轻笑着摇头,“既然赖光大人不稀罕我们这些‘式神’。又为何要提出这样的建议呢？”

“莫非大阴阳师还有更好的办法‘混进’源氏宴会？”源赖光面无表情抬眸瞄了晴明一眼,话语着重强调完“混进”之后，再迈步走向内室。

“办法到底是有的。”晴明转动着手中的蝙蝠扇,跟上源赖光的步伐。

晴明一动，两仪薰和缘一也紧跟其后。

“呵。安倍晴明，你别忘了，当初两仪薰是怎么与你相遇的。”源赖光忽而冷笑,视线掠过晴明，放在两仪薰身上，“说不定这群人里——”

源赖光：“就有之前操控她离开龙洞，违背其意愿来到京外之人。啊……用‘人’有些不恰当,或许对方是一个组织呢？”

安倍晴明：“……”难得一回，他竟然会被源赖光用一番话说得无言以对。

“坐吧。”源赖光先是抬手示意最后踏入内室待客厅的鬼切到自己身后，再开口让晴明等人落座，“差点……我就要怀疑你是否还未恢复记忆。”

“可惜了。”晴明喟叹，优雅落座，看着前方位置的源赖光，“不能如赖光大人所愿，让你错失三名‘式神’。”

源赖光闻言，嘴角上扬了一个微小弧度，“我还没有炼化过半妖，别给我这个机会。”

听到从源赖光口中而出的“炼化”一词，两仪薰忽然就抖了一下。

晴明初见两仪薰时，对方给他的印象就是这样——非常害怕源赖光。原先他还以为薰与源赖光有什么渊源，后来他才发现，薰害怕源赖光的缘由纯粹是因为大将军“凶名远播”……

安倍晴明：“言归正传……”

“放弃吧，我最多只能带三名式神。”一听到晴明的话语开头，源赖光就猜到他要说什么，非常干脆地就将他话题堵死。

“呀咧呀咧——”晴明眨眼，“可是，我们都不想当你的式神啊。”

“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会提出这个意见？你比谁都清楚——源氏不缺式神。”源赖光看着晴明，脸上浮现出的嫌弃表情格外认真。

安倍晴明的视线往鬼切身上一扫，源赖光立刻有所感地瞪向晴明，语气饱含警告：“别打鬼切的主意。”

鬼切一脸茫然。

“鬼切不是你的佩刀吗？”即便被源赖光警告，晴明还是要“打”鬼切的主意，“你可以将他暂时恢复原形，这样一来，不就可以多带一名‘式神’了？”

“别动歪脑筋。”源赖光皱眉，他看向继国缘一。

即便晴明的“式神”——继国缘一也带着刀，可他与鬼切身上的气息完全不一样，就算有幻术伪装，气息上也很难掩盖得过去。

晴明眼眸含笑，“说着‘别动’，赖光大人自己倒是很认真地思考起来。”

源赖光：“……闭嘴。”

“好的，赖光大人。”晴明故意回答得非常乖巧。

能够对源赖光用这般呛人又透露出熟稔语气说话的，也就只有成年后的晴明。

两仪薰视线注视着晴明，她明白这也是晴明故意透露出来、希望她发现的“讯息”——晴明的意识时间已经恢复，现在差的，只剩身体时间。

“你故意的？用这种腔调说话。”源赖光蹙眉。

在提出这个建议时，他就已经推算过晴明对此会出现哪些反应。毕竟……让晴明与其御灵一同“假扮”他的式神参加源氏宴会，却是太过“敢想”了。

安倍晴明嘴角浮起狡黠笑意，“今晚我会尽力用更加‘乖巧’的语调说话。”

“啧——。”源赖光朝鬼切方向伸手。

忽然察觉到身上契约灵力逆向流动的鬼切，抬头疑惑地看向源赖光，“……主人？”

源赖光：“鬼切，回到我的身边。”

闻言，鬼切当即化为一道光华，变回刀剑形态，稳稳地落入源赖光手中。

“为什么我就非得为你让路……”源赖光握着鬼切，再看嬉皮笑脸的晴明，脸上神色满是不悦。

“嘛嘛……都是为了今晚的计划。”晴明看向继国缘一，“今晚就麻烦缘一扮演鬼切，跟在赖光大人身边了。”

缘一：“我不会幻术。”

随着缘一话音落下，两仪薰爪子已做完收拢姿势——

站在内室之人已经没有“继国缘一”。

“居然连气息也改变了。”源赖光错愕地看着中央位置的缘一，喃喃自语。

现在的继国缘一，不仅外表完全复刻了鬼切样貌，就连身上的气息也……

已全然被薰染成了“鬼切”的气息。

“不过……还差一点。”源赖光留意到缘一满是哀伤的眼神，抿起唇。

之前继国缘一还是“继国缘一”的时候，他并不觉得对方一介武士拥有这样的眼神有什么不对劲。可当缘一幻化成“鬼切”，这种满是故事的眼神就很让人觉得可疑。

源赖光：“鬼切只是一振刀，对人类感情并不熟悉，不论是看谁，鬼切都不会露出像缘一这般满是复杂情绪的眼神。”

晴明了然，“确实，鬼切不论看谁，眸光都是不带丝毫感情的纯澈。”

“薰，对着缘一的眼睛着重使用幻术试试？”晴明抬头看向一脸沉思状的两仪薰。

两仪薰皱眉，“我尽力。”

眼眸是最容易被阴阳师窥破其灵魂神态的部位，想要将一个人的眼神完全复刻成另外一个人……很复杂。

两仪薰紧盯着继国缘一的眼眸，回想着鬼切的眸光状态——

-

“今晚的宴会，就劳烦你拖住源赖光了。”

暗不透光的地下室，一名作游人装扮的阴阳师站在身穿绝美华服的黑发女人面前，他双眸注视着眼前的美貌女子，却没有丝毫的欲望。

“芦屋道满。”女人一开口便是男声，“她”一双红眸毫无感情，像是看死物一般看着眼前的阴阳师，“你我只是合作关系，别得寸进尺安排我做事！”

“血鬼术好用吧？”芦屋道满嘴角露出温柔笑意，然而眸色却冰的能冻人，“可还是不够强。不然也不会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武士……”

“轰——！！！”

地下室的墙体瞬间被轰塌。

芦屋道满并不受对方忽然擦着自己脸颊往后方攻击的架势影响，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话语道：“打到不知道往哪躲。”

“闭嘴！”女人瞪大血色双眸，绝美的脸已经被怒不可遏的表情扭曲。

“啧啧啧……鬼舞辻无惨，你知道吗？”芦屋道满说话一向不管鬼舞辻无惨制造出来的可怖气氛，“你一向自豪的脸蛋，在无能生气时，可是比修罗恶鬼还难看。”

鬼舞辻无惨咬牙：“芦屋道满，你就祈祷自己不会出现衰弱之日，否则，我一定将你变成鬼！”

很难得，在鬼舞辻无惨说完这番话时，芦屋道满脸上露出名为“错愕”的表情，“呀咧呀咧……那可真是让人感到害怕。”

芦屋道满神色一收，脸上满是严肃：“既然你能这么精力十足地对我放狠话，那你今晚就请务必拿出能力，竭尽全力拖住源赖光。”

“哦。差点忘了告诉你——”芦屋道满又对鬼舞辻无惨露出和善的笑意，“源赖光身边有名叫‘鬼切’的式神，你得要小心了。”

鬼舞辻无惨哼笑一声，满不在乎道：“区区一个式神而已……”

芦屋道满挑高眉，脸上笑意变得意味深长，“别太轻敌。”

鬼舞辻无惨：“……”

“那么，今晚见。”芦屋道满说完最后一句话，身影便直接消失在地下室。

随着他的离去，刚才被鬼舞辻无惨毁坏的墙壁又恢复了原貌。

“刀刃能够挥舞出火焰的武士……”鬼舞辻无惨恨恨地回想着这段时间追着他跑的武士，行走在黑暗一片的室内，一双纤纤素手已经化出原本男性形态。

他现在还不能对阴阳师出手。

“我还需要他们……替我找到青色彼岸花。”

-

“嗯，很像了。”

源赖光看着室内的缘一，暂时也挑不出哪里和鬼切不同，“接下来缘一就跟我到源氏内走一走。尽量适应‘鬼切’的身份。”

“是。”缘一犹豫了一下，又加上了一句，“ma……主人。”

“唔——？”源赖光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一个奇怪的音节。

两仪薰非常清楚缘一刚才想喊源赖光什么——master。

英灵对御主的称呼。

两仪薰垂下眼眸，她知晓自己不可能会像继国缘一那样，在完成心愿后，就回去英灵座。她会一直存在于这个时代，也不知道自己的寿命有多长，是否能够活到家主那个时代……

如果不能，她这段时间重构的魔术刻印……

“薰？”晴明忽然感觉到从两仪薰身上透露出来的不安，“赖光大人想让我们扮演少年模样的式神，你觉得如何？”

两仪薰一阖眸，就幻化出自己前世少年时模样，身高与现在的晴明相仿。

“呀咧呀咧，薰，你的身高会不会太高了一些？”晴明对两仪薰幻化出来的模样第一关注要点便是她的身高。

两仪薰：“不能调整。”

晴明：“……”信你？

“这样也挺好的。”源赖光起身走到晴明和两仪薰的身边，抬手就放在他们两人的脑袋上，一瞬间灵力覆盖，改变他们两人外貌的同时，两人手中还出现各不相同的面具。

源赖光：“源氏式神出门，除了鬼切，都会以面具示人。”

身上覆盖一层源赖光灵力遮掩住原本气息的晴明和两仪薰都已经感觉到不适，现在源赖光还要他们戴上这个全是其灵力气息的面具……

“还是等晚上再戴吧。”晴明脸色已经开始发白。

“也可。”留意到晴明的不适，源赖光嘴角笑意加深，“那么缘一，我现在带你出去逛逛，提前适应一下‘鬼切’的身份。至于晴明和薰……你们若想跟来，就一起来吧。”

“在下拒绝。”晴明对源氏太过熟悉，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强忍着不适闲逛源氏。

源赖光不感意外，轻声道：“随你。”

而后他就带上缘一与腰间佩刀鬼切，一同离开了书房。

现在室内就只剩下晴明与两仪薰。

“薰——快点替我解开源赖光的灵术。”晴明将手中的面具搁在案几上，原本红润的双唇都已经变化成紫色。

两仪薰优先解开晴明身上的灵术，而后再解开自己身上的灵术，室内只留下两个面具还遗留着源赖光的灵术气息。

“源赖光一定是故意的！”晴明控诉。

“晴明以前用灵术捉弄过他？”两仪薰猜测。

“你怎么知道？”晴明惊愕看向两仪薰，“只拥有十年前记忆的‘我’可不知道这件事……难道是你猜的？”

原本晴明第一反应是自己告诉的两仪薰，但很快他自己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就是……忽然有这样的感觉。”两仪薰垂眸。

“算了算了……都是小时候的事情，想跟你说，却又记不清细节。没想到源赖光居然会趁机‘报’几年前的‘仇’。”晴明捏着扇子，被强行覆盖其它阴阳师气息的压迫感驱散掉后，现在他的状态总算好了一些。

“啊。”两仪薰不想说的是——她觉得源赖光不像是那种明看到自己可以改变缘一气息的情况下，还故意用灵术恶整他们的人。

“只是为什么连我也……”两仪薰不解，当年对源赖光使用灵术改变其气息的人只有晴明，为什么连她也在“报复”之列。

“大概是他现在看到你，就跟看到我没有差别吧。”晴明这会才想起端详两仪薰的样貌，“薰，你怎么能幻化出这么可爱的样子？你这样会被源赖光恶整的！”

“哎……真可惜，你刚才也说了——‘不能调整’。”晴明叹息。

两仪薰：“？？？”

-

暮色降临，源赖光骑上马，对送行仆从嘱咐了几句，便带上佩刀与式神三人一同前往赴宴。

“家主大人。”一早就站在门口迎候源赖光的旁系仆从年纪已大，身形近些年越发显现佝偻，他牵过源赖光的马，轻轻摇头对他小声道：“您不该来的。”

“该来的，总躲不过去。”源赖光面无表情回答。

仆从视线越过鬼切，看向跟随在源赖光身后两个戴面具的少年式神，看身形是一男一女，两人身上都不见武器，“您怎么带了‘文’式神？”

“源氏没有‘文’式神。”源赖光纠正完便不再停留与老者谈话，径直走入庭院。

源氏旁系在京都的住址是天皇临时从贵族手中征用到的宅院，位置稍偏，远离源氏本家，却离阴阳寮镇住的大阵格外得近。

早已清楚旁系那些人打的什么主意，源赖光嘴角笑意越发嘲讽。

两仪薰与晴明一同跟在源赖光的身后，毫无预兆，她开口道：“有一道冰冷的视线在注视着我们。”

“嗯？”源赖光虽只见过两仪薰几回，却深知她不爱说话的习惯，如今她忽然开口，就提到了这般敏感的事情。

他停下脚步，等待着两仪薰的下文。

两仪薰：“从我们踏入这座宅院时，由地底观望上来的视线。”

“嘶——。”晴明倒吸一口气，“听着好吓人啊。”

“……”

闻言，两仪薰面具下的表情瞬间僵硬。

如今晴明顶着式神的模样，说话语态与行为都格外天真烂漫，让人难以将他和大阴阳师——“安倍晴明”联系在一起。

但这仅仅针对于那些不知晓其是晴明真身之人而言，对于深知他身份的一行几人，晴明这番作态，就让他们如鲠在喉——心中有一堆话语憋着不能说的感觉，实在让人难受！

“看来我们今晚会有不少收获。”源赖光强行无视晴明的言行，对两仪薰道完便继续往前走。

两仪薰感觉到，当她说完那番话后，冰冷的打量视线消失了。

“呀咧呀咧。赖光大人……”

熟悉的语调让晴明瞬间绷紧了身体，感觉到晴明一瞬间情绪变化的两仪薰，立刻拉住了晴明的手，带着他来到源赖光身后。

此时的源赖光正面向来人——

“芦屋道满。”

“看来赖光大人没有忘记在下的名字。就是可惜了……”芦屋道满叹息，“大阴阳师‘晴明’居然不在京都。原本，在下想亲自找他叙叙旧的。”

源赖光嘴角浮起残忍笑意，“他一定会非常高兴看到你。”

安倍晴明：“……”源赖光造谣！他一点都不想看到芦屋道满！看到他并不会高兴！

感知到晴明高涨情绪的两仪薰：“……”

“哈哈哈——说不定又会热烈地切磋一番。”芦屋道满大笑道。

源赖光：“……”

芦屋道满：“可惜……或许以后都不会有机会再与他切磋了。”

“确实。”源赖光颔首，似是而非回道。

安倍晴明：“……”

“赖光大人不介意在下与您一起同行吧？”芦屋道满今晚对源赖光表现得非常客气与热情。

看着与以往对自己态度全然不同的芦屋道满，源赖光故意露出很是困惑的神色，迟疑着道：“……不介意。”

“赖光大人，在下已经许久没有回来这里，没想到这个地方还是一成不变。”芦屋道满跟源赖光并排走，除却鬼切可以一直站在源赖光的身边，其他式神都得站在他后面。

源赖光“嗯”了一声。

芦屋道满似是没有察觉到源赖光态度疏离，继续回忆着当年的事情道：“陛下当初将在下流放，而今又因病情将在下召回……再见到前后状态截然不同的陛下，真是让人唏嘘。”

一听芦屋道满提到天皇，安倍晴明就蹙起眉头。

源赖光：“你想说什么？”

“果然，陛下离开在下，就不行啊。”芦屋道满笑答。

安倍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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