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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赵二在家“病了”五日,拖无可拖,这日大早,吃了一大碗他家老娘做的饵丝饱肚,这才往县衙赶。他想着贺家灭门案指望他来破案是没可能了,只能等着县令大人回来破案,此事已经有夫人过了手,将来便无法再追究他的责任了,想好了对策才来销假。
到了县衙,发现手下四名差役都无所事事,倚在坐班房吃着瓜子聊天,不是一般的悠闲,见到他名唤钱章的还有心情开玩笑:“头儿,你病好了?过来喝杯酽茶吧,不然闲的都要睡着了。”
赵二当真坐了过去,接过钱章递来的粗瓷大碗,美美饮了一口浓茶,这才道:“怎的你们都在这里?夫人不传唤吗?”他其实想问的是,夫人去了凶案现场没被吓破胆子吗?案子怎么样了?
钱章吐了两片瓜子皮,答他:“案子被夫人破了,犯人押在牢里了,口供都录好了,签字画押,只等大人回来之后便可往上报了!”那目光里隐隐露着幸灾乐祸。
将个灭门凶杀案丢给夫人,自己却避了,也不知道县令大人回来之后……该如何处置呢?
赵二还当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你说什么?案子破了?”
四名差役一起点头,提起此事目光几乎全变成了星星眼,里面盛满了对胡娇的崇拜之情:“夫人只用了三天就破了这案子,真是了不起!”
钱章吸溜一口热茶,还要追加一句:“没想到夫人除了敢捉鬼,还能破案,县令大人好福气啊!”
赵二左右扭头瞧瞧,确定自己没在做梦,而且此刻大天白日,还真不是他发了臆症,只觉自己一番盘算落了空,当初怕顶雷,此刻却后悔的恨不得吐血了!他当时怎么能料得到县令夫人能破案呢?如果能料得今日结果,只要跟着县令夫人,哪怕只是跑跑腿,功劳也是跑不了的!
此刻倒好,临阵退缩的名儿是脱不了的了。
“夫人不会……弄出个冤假错案吧?哥几个可瞧清楚了?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赵二这话,瞬间换来同僚的白眼,钱章也颇为不满:“头儿,你都想哪去了?夫人那是有勇有谋!先锁定了嫌犯,然后半夜三更将嫌犯锁在了义庄的停尸房里,自己躺在床上扮鬼,为了让手冰的跟死人似的,还跟高县尉家借来了冰块,躺在床上诈尸,只吓的嫌犯自己招了,还大小便都溺在了裤子里……”他想起当夜情形,也忍不住嘿嘿直乐。
自己兄弟几个跟笔吏以及老杨头在门口假作走远,其实却蹲守在门口听窗根,当时他心里还有几分犯嘀咕,真能诈出真凶来?夫人难道也不怕?!她自己躺在停尸床上扮尸体没错,可身边另外四张床上躺的却是货真假实的死尸体,贺家一门其余四口都早已冰凉僵硬了。
连老杨头也担心这招不管用,谁知道还真让她给诈出来了!
当时吴逢给吓的厉害了,停尸房门打开之后,他进去锁拿,这货紧紧抓着自己的手,死死不肯放开,可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到现在他手腕上还有一圈青印未消呢。
不用夫人再敲打,他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整个凶杀案都讲清楚了。
贺家郎君贺贵是做小买卖的,平日出门在外,家中止得一个聋了的老母,一对儿女,外加妻子梅氏。梅氏生的颇有几分姿色,吴逢早就看在眼里。两家又是邻居,吴逢娶的婆娘面相丑陋不及梅氏一半,人又是个憨实的性子,只知埋头干活,不知向丈夫献媚讨巧,吴逢一直嫌弃他家娘子跟木头似的,好无趣味。
正好贺贵三不五时不在家,吴逢又殷勤,有些需要男人搭把手的活计,吴逢便自己寻摸了上前去帮忙,一来二去便勾搭上了。
吴家娘子虽然是个憨实性子,可也并不傻,天长日久,吴梅二人的奸情瞧在眼里,她有苦难言,最后忍无可忍,只等贺贵贩货回来,便悄悄向贺贵透露一二,只是未曾说清与梅氏通奸的男子是谁。
吴逢知道了,在家将吴娘子一顿好打,又在旁挑拨贺贵,只影射与梅氏有些首尾的乃是隔壁的夷人汉子尼南,这才有了尼南家与贺家邻里吵架一事。只是此事是隐秘之事,贺贵也不想吵的街坊邻里尽知,因此吵架的借口完全是临时找来的。借此发泄胸中郁气。
自许县令任职以来,对夷人多有看顾,比之朱县令在时要好过太多。本来南华县的汉人们向来高高凌驾于夷人之上,都自觉高人一等。若是夷汉两族有官司要打起来,十成十是夷人输,不但要被打板子,恐怕还要花尽家中财产来赎人。
尼南虽不懂汉语,却是个血性汉子,只知道自己不能让邻人给欺负了,便用夷语也喝骂了回去,直惊动了街坊邻里,到最后这夷人汉子也没弄明白两家为何吵架。
吴逢却是打定了主意要将此事推到夷人汉子尼南身上去,原本计划好了只杀贺贵一个的,以后他与梅氏便可做个长长久久的夫妻。哪知道杀贺贵的时候,被跑来跑去玩耍的贺禄儿瞧见了,孩子当时看到自家爹爹被杀,原本还觉得和善可亲的邻居叔叔瞬间成了杀人凶手,立刻吓的往院子外面跑去,直觉不敢向站在吴逢身边却冷眼瞧着的自家娘亲求救。
吴逢一见贺禄儿跑了,生怕他跑出去惊动邻人,一路追了过去,在院子照壁前将他杀害,又一路拖了进去,最后将他随手扔在花圃旁。
原本丈夫被杀,梅氏是冷眼旁观的,但是儿子被杀,却在她的预料之外。
吴逢追出去的时候,她还天真的以为他只是将孩子给哄了回来,当看到吴逢空着手从外面回来,身上尚有血迹之后,她顿时傻眼了!到底尙有一丝慈母心肠,立刻破口大骂了起来,不依不饶的要吴逢赔她的儿子。
事有不妙,如今已经做了两条人命,吴逢只觉这妇人全无平日的乖觉可爱。原本只是男欢女爱各取所需要,却还搭上他犯了血案,顿时一不做二不休,将还在喋喋不休的梅氏给掐死了,为了保险起见,最后索性将贺家仅余的小娘子与老太太也给杀了。若不是贺家与吴家两家连着一道墙,他都有可能放把火烧了这座院子,到时候一场大火掩藏了形迹,事情便彻底的被掩埋了。
事发之后,吴逢也未从大门里出去,怕被邻人瞧见他身上血迹,索性从贺家墙头小心翻到了自家院子里。
这条路原本是他偷情走惯了的,当夜翻过去之后,第二日再假作发现邻家出现凶杀案,将此事栽脏陷害给夷人汉子尼南,哪知道碰上了县令夫人。
胡娇跟踪追击的本领是经过特训的,当日她勘察现场的时候发现,吴家与贺家仅一墙之隔,墙上有个地方似乎能发现有人翻墙的印迹,再看到吴娘子的表情,一个大胆的猜测便在脑中成形。再与周围邻居访查,待得与吴娘子谈话的时候发现她说话吞吞吐吐,结合贺贵的职业,贺娘子长期独守空房,这才有了这个大胆的计划。
当然她破案的过程之中所思所想却不曾向四名差役以及老杨头提起过,案子破了之后,老杨头似乎觉得县令夫人胆子贼大,连尸体也不破,这么多年他一个人窝在义庄研究尸体,科研生活是寂寞的,连个知音人也无,见过了胡娇的诈尸过程之后,只觉遇到了知音,谈兴大起,追着她便想将自己多年的研究结果与人分享。
可怜胡娇偶尔扮一回尸体,却被个剖尸狂给盯上了,她极想对一脸狂热倾诉欲望的老杨头说一句:老伯,你这把年纪心脏太激动了也不利于养生,熬了一夜大家都累了,还是回家洗洗睡了吧?!
不过大半夜的城门未开,在顶着老杨头热情的目光,她与另外四名差役以及笔吏一起,各人抱着一碗酽酽的茶,坐在老杨头那狭小的屋子里,边打盹边听老杨头洗脑,讲述解剖这项事业的伟大之处,一直捱到了天亮才拖着酸困的身体回城。
至于吴逢,录完口供画完押之后便被绑在了老杨头屋门外桩牲口的门桩上了。这原是义庄拉尸体板车的骡子专属的桩子,不过鉴于吴逢身上的味道太过冲鼻,老杨头嫌弃他会弄污自己的屋子,其余人等也不同意吴逢与自己同处一屋待到天亮,那也太折磨大家的嗅觉了,最后全票通过,暂时借他一用。
——他的行径连牲口也不如,让他做回牲口也不委屈。
反倒是夷人汉子尼南由于语言不通,在停尸房里看了半夜的戏,不但没害怕还从头至尾看的津津有味,哪怕语言不通,也没影响他看戏的兴致。跟着大家进了老杨头的屋子,老杨头也没指望着他能听懂自己正从事着的事业有多么伟大,便从自己床上卷了一张狗皮扔过去,尼南在老杨头催眠一般的讲述中踡在狗皮上睡的昏天暗地。
其余人等表示:都比较羡慕尼南与老杨头的语言不通。求语言不通求不被科普!
赵二听完了精彩的“县令夫人破案记”现场实况转播,钱章讲的身临其境,他却听的汗出如浆。听完立刻去后园子里求见夫人。没想到后园子里煮饭的婆子通报之后,县令夫人只传话给他:大人既然留了赵捕头坐镇县衙,前面的事情本夫人概不插手,就由赵捕头作主好了!
赵二:……
他此刻后悔的都恨不得挠墙了,案子的事情夫人一手包办了,连件跑腿的活计都没给他留下,让他想表表忠心都没机会了。
他原本是想趁着县令大人未回来之前,先在夫人面前求一求,弥补一下之前的失误。顺便再请示一下县令夫人,下面该怎么做。不过是一番客套,也算是对县令夫人表达尊敬的意思。表明即使大人不在县衙,但我赵二也一颗忠心向着县令大人!
这还是他当了捕头之后新学会的技能,哪怕不干活也不能出错,有事请示领导,没事更要请求领导,以此向领导表明属下时刻将领导放在心上!
哪知道这招用到县令夫人身上,一点也不管用。
县令夫人可不是天天坐镇前衙的县令大人,不管是审案子还是处理全县庶物,都得出来跟大家打个照面联络联络感情。人家是妇道人家,功成身退之后,缩在后院说不出来就不出来,赵二也没那胆量跑到后院将县令夫人揪出来。
他十分惘然的回到了前衙去,留守的差役围了上来探听消息,“夫人见你了?夫人说什么了?”瞧那情形哪里是担忧他的处境,反倒成了县令夫人的脑残粉,分明是面对偶像燃起的八卦之火,恨不得打听到偶像的所有细节。
钱章就跟没睡醒似的,一脸的梦幻,问不到赵二也不要紧,自行发挥想象就好:“夫人有勇有谋,以一敌十不在话下(亲眼所见外加给偶像加分),若是跟着夫人去捉贼,都要放心几分呢!”光是想象一下也觉得很开心。
衙门差役就跟片儿警似的,不管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是飞天大盗人命凶杀的大案,保不齐就发生了。小事他们尽可以拿出差人的威风来处理了,可若是碰上亡命之徒飞天之盗之类,那心里便先怯了起来,若是有个勇武的领导打头阵,胜算就大了太多。
不怪钱章跟一众差役有此想法,便是高正也早有此念,只暗下可惜县令夫人身为女子,不能招揽旗下。
这两日这四名差役跟那名当日吓的不轻的笔吏没少在自家妇人面前提起县令夫人来,都是赞不绝口。这些妇人都不曾见过新任的县令夫人,只知她年纪很轻,人生的也好,便自行将县令夫人在心里想象一回,回头将自家夫君的讲述再加上自行想象向自己的姐妹闺蜜街坊邻居等等扩散,再加上贺氏灭门案在整个南华县都引起了轰动,很快县令夫人审案的经过便以一种诡异的方式传播开来。
而县令夫人也有了新形象,都快赶上茶楼里说书先生口里的奇人异事了。
有说县令夫人日审阳夜断阴,还能与怨鬼通灵,也有传言县令夫人以一敌百都不带喘气的,勇武非常人能及。
各种离奇的小道消息满天飞,很快铺满了大街小巷。
半个月之后,视察秋收的县令大人与县尉大人带着众差役以及翻译回来了。
出了趟远门,大家先各自回家洗洗休息休息,再前往衙门报道。
许清嘉回来的时候,胡娇正在后院子里与学前扫盲班的小朋友们一起做游戏。她当老鹰,小朋友当小鸡,当母鸡的正是尼南家的四小子,送进扫盲班的那孩子。
这游戏其实很寻常,可是小朋友们发挥想象,只要想想夫人能日审阳夜断阴,当真与老鹰有共同的特质,凶残狠毒什么的,不过夫人是针对犯罪分子,老鹰是针对小鸡,都要激动的浑身发抖了。
因此这游戏就玩的格外有刺激性。
胡娇每往小鸡队伍中扑过去,就引起小鸡们受惊的尖叫,一张张小脸都紧张的盯着她的行动,以前觉得和善的“姐姐”变身“恶人”,那种头顶悬着即将降落的恐惧都要吓的小心脏加速跳动起来。
尼南家的四小子小脸通红,挺着小胸脯张开双臂拦着飞扑过来的老鹰,奈何身后小鸡的队伍太长,拖拖拉拉行动太慢,抵不过老鹰行动迅速,老鹰每一次扑过来,总能抓走一只小鸡,然后抱着小鸡“啊呜”一口,表示自己美美吃了一口,被她抱住的小鸡尖叫一声抱头,以表达自己的恐惧,不过那声音听着多半是惊吓与兴奋搀杂在一起,竟然是喜悦居多了。
老鹰吃完了这只小鸡,抹下嘴就坏笑着向下一只缀在队尾的小鸡扑过去,长长的队伍里,鸡妈妈张开臂膀想要护着小鸡,人小腿短,想要拦住凶残的大老鹰,每一次都以失败而告终,只能眼睁睁看着小鸡的队伍越来越短,越来越短,最后小鸡被吃光了,鸡妈妈也不能幸免于难……
胡娇与孩子们扑腾着玩了半个时辰,玩的一头的汗,一共三十多人的队伍被她叨走十几只小鸡,其余的小鸡们跟在鸡妈妈身后警惕的看着她,生怕噩运落到自己头上,成为老鹰嘴里下一只被叨走的小鸡。
这些孩子三十多人组一队,都是轮换着组队当小鸡,唯独老鹰坚持不换岗,最后她累的朝后一躺,整个人都躺在了草丛之上,大喊着:“不玩了不玩了小鸡太多老鹰吃的要撑死了!”还作势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表示太撑了。
小鸡们的队伍散开,全都跑了过来,围观这只被“撑死”的老鹰,其中一名四岁的学童还小心的戳了戳她的脸,“热的,还没死呢!”其余学童轰然而笑,方才的紧张害怕立刻被冲散了,都围在她旁边议论怎么处理“这只撑死的老鹰”。
正议论着,胡娇头顶的天空探进来一张熟悉的脸,带着满脸的笑意瞧着累瘫的她,“阿娇,好玩吗?”他远远就在一众孩子的笑声里听到了她的笑声,开心的毫无拘束,他还站在远处听了会儿,听着她这么肆无忌惮的笑声,他也觉得心里跟这澄静的天空一般明亮了起来。
胡娇愣了下,眨了下眼睛再瞧,小鸡们已经规规矩矩起身,都向着许清嘉行礼:“先生好!”县令大人兴致上来也给孩子们兼任下启蒙老师,过过讲课的瘾。在县学里,他不许孩子们称呼“大人”,皆是先生弟子而论。
“累死了还不快拉我一把?!”胡娇向他伸手,后者挥挥手,让孩子们散了,将地上躺着的毫无形象的老婆拉起来,牵着她的手回家。见她脸蛋红扑扑的,鼻尖还有沁出来的晶莹的汗珠,与这帮孩子们打的火热,心中瞬间涌上来一种“我的老婆是个善良天真的跟孩子似的小丫头”这种柔软的念头,若不是背后还有远远目送着的小盆友们,县令大人都要将老婆直接搂进怀里了。
进了县衙后院,将那扇连接着县学的门给锁起来之后,县令大人抱着老婆抵在门板上,狠狠亲了下去,以解月余相思。
很快,他就会知道,他所有自以为是的想法都是错误的。
他娶的老婆存在的意义,大约就是来不断的刷新他的三观,让他一次次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的。
作者有话要说: 县令大人回来了……
不知道为毛,忽然有点可怜他了!
————————————————————下午五点半继续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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