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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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家姐弟和沈度乘坐马车离开后,褚家堂屋里，褚源喝着他娘给冲的糖水，滔滔不绝的讲他在学院里发生的趣事。

褚父和林氏听的津津有味。

褚源正讲到兴头上,他们家的院门响了。

一家三口对视一眼,林氏起身向外走去,远远的喊了一声：“大晚上的，谁啊？”

“是我。”一道熟悉的威严声音。

村长！

林氏赶紧给开了门，跟在村长后面的,还有其他人。

正好褚父和褚源也出了堂屋,褚源看到人,问了一句：“村长,元良哥你们怎么来了。”

褚元良咳了一声,没回答。

村长倒是笑的慈祥：“听说你回来了，我们过来看看你。”

褚源：………

把他当三岁小孩儿哄呢。

褚源抽了抽嘴角，还是恭敬的把人迎了进去，村长关心了几句,然后才问道：“我听说你去学院念书了？”

褚源点点头。

村长笑了笑：“你在镇上念书这么近，怎么一个月才回来啊。”

果然能当村长的,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对话还一套一套的。

褚源心中吐槽，面上不显,温和道：“村长误会了，我并非在镇上念书，而是在平县沈先生门下学习。”

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

村长似乎不怎么意外,像是随口提起：“好端端的跑那么远做什么，来回也不方便。”

褚源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除非瞎了，否则谁都看得出他想说什么又不便说，再联系前言，难免不让人多想。

村长面色一僵，臭小子，又在他面前玩心眼。

不过这对话还要继续，于是他意思意思追问了两句。

褚源才“不得已”的说出背后苦衷：“当初我的确是想在镇上念书，还特意去拜访了那位夫子，不成想，没见到人不说，还被门童狠狠骂了一通。”

“这是为何？”

“他们也太过分了。”

其他人都觉得不平，更何况褚父和林氏了。

“阿源，你怎么都没跟爹娘说。”

褚源别开了眼，为难道：“这种事说给你们听，不是给你们添堵吗。”

“我的阿源啊，你到底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你要心疼死娘啊。”林氏抱着儿子，眼泪像决了堤的大坝，哭的停不下来。

她都不敢细想，她的儿子兴高采烈去学堂求学，不但吃了闭门羹，还被一个小童言语辱骂，他当时该有多难受多迷茫。

堂屋里，一时间回荡着林氏心痛的哭声，弄的其他人也很不好受。

褚源拍着她的背安抚：“娘你别哭了，事情都过去了，我压根没往心里去。”

“仔细说来，咱还得感谢那教书的不收我呢，不然我也不能憋着一股气跑去平县求学啊。”

他刻意隐下了跟许远林的来往，有些事，没必要嚷嚷的大家都知道，他心里有数就成。

然后，褚源就把他怎么拜入沈先生门下的事说了，重点在那场入门考试——三日内，背诵五本书的内容。

其他人闻言目瞪口呆，“阿源，你也太厉害了吧，三天之内，要背下五本书，我的老天爷。”

“要是我，别说五本书，背下一页都算了不起了。”

“真看不出阿源还有这样的天分。”

“阿源，那你现在学的怎么样了？”

“我啊？”褚源挺了挺胸膛：“那当然是非常好了，先生一直夸我聪明呢。”

“那些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我早早就会了，现在还把论语学完了。”

“你们知道论语吗，四书之一，科举要考的。”

一群人又是兴奋起来，“阿源，你还要考科举啊。”

褚源抬了抬下巴：“那是自然。将来我还要给我娘挣诰命呢。”

众人也不懂什么叫诰命，反正就觉得很厉害就是了。

褚父和林氏被褚源几句话哄的破涕为笑，又要谦虚，可把他们憋坏了。

村长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劝道：“阿源，谦恭是好事。”

褚源摆摆手：“没事没事，这都不是外人，我也就跟你们说说。到了外边，我都不乱说话的，免得招了别人的厌恶。”

一番话说的众人又是心中慰贴，对啊，阿源都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他们才不是外人，关系亲着呢。

就连村长明知道这话是小混蛋哄人玩的，还是没压住嘴边的笑意。

褚源眼见气氛正好，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幽幽叹了口气。

褚元良站在他身边，听他叹气，紧张道：“怎么了，可是遇上什么难事了？”

褚源悄悄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眼眶倏地红了，声音也有些哽咽：“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回了村子，才知道一大家子人在一起有多好。那些外姓人终究不能信任，否则指不定什么时候从背后捅刀子。”

这话让一些上了年纪的长辈深有感触：“谁说不是呢，叔年轻的时候去外面做工，老老实实干活，都有人欺负你。”

“还是村子里好，谁家有个什么吆喝一声就来帮忙了。”

“阿源是不是也在外面受欺负了？”

林氏脸上的笑意散去，紧张的看着儿子。

有人附和：“平县可是大城，那里有钱人特别多，阿源拜的先生那么本事，学院里肯定有很多学生。阿源没钱没势，又得先生的青眼，平时肯定受了不少委屈和排挤。”

“那些公子哥一个个嚣张跋扈，眼高于顶，都不把穷人当人看的。”

“说不定还让人殴打阿源，阿源你有没有受伤啊。”

褚源：虽然但是，你们为什么要把我想的那么惨。

林氏又哭成了泪人，还带的褚父一起哭。

褚源：………

褚源不得不停下来安慰他们，又道：“沈先生人很好，他考虑到我才念书，所以单独在书房里教导我的，每天还给我准备饭菜和点心，你们看，我是不是又精神又强健，哪里像受欺负的样子。”

众人一顿，仔细看了看，油灯不太亮，看不清楚，但褚源的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就过得很好。

“沈先生是大好人啊，不但学问好，心肠也好，就连生的儿子也特别温和有礼，那就是神仙下凡呢。”褚源毫无负担的隔空吹沈先生的彩虹屁。

其他人深以为然。

多好的先生啊，知道学生家里穷，不但教学生读书识字，还给学生准备饭菜。

嗯，他们还不知道人家沈先生还不收褚源的束脩呢。

褚源也没打算捅出来，做人不能太高调，不然会让其他人心理失衡的，不利于人际关系。

再说他的目的也不是这个啊啊啊啊

褚源心累的把话题掰回来：“幸好当初我去了平县，不然在镇上念书，有那么一个听信别人片面之词的人做夫子，我可能要憋屈死。”

“阿源，你这是什么意思？”

有了前车之鉴，褚源这次也不绕弯子了，直接了当道：“你们想啊，我以前就是懒了点，可从来没做过什么坏事，镇上的教书先生更是没见过我，哪里就对我那么厌恶了。”

“难道是有人从中使坏？”

褚源：“没错。我后来才打听到，张家的女婿就在那家私塾里念书。”

他愤愤的捶了一下大腿，发出沉闷的响声：“当初明明是他们有错在先，我戳破了他们的丑事，竟然就如此报复我。”

褚源从来就不是一个被动挨打的人，他才不信什么吃亏是福。

人都说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屁，那都是自我安慰。

现实就是，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他在平县脱不开身就算了，这会都回来了，当然是有仇报仇，有气撒气了。

他假假的低头，抹了把不存在的泪水，语调深沉：“果然异姓就是异姓，关键时刻扎一刀，真要命。”

众人没想到还有这缘故，脸色都有些难看。

林氏一巴掌拍到桌子上，牙齿咬的咯咯响：“一定是那个贱.人出的主意”

“我饶不了她。”

褚元良很是愧疚：“阿源，对不住，是我连累了你。”

褚源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没事儿元良哥，我知道这不关你的事，我从来都没怪过你。”

“我只是在想，这个世道到底还有没有公理，难道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能说成黑的。”

“我自个儿倒是熬出头了，可是镇上就那么一家私塾，以后我们村如果还有人想念书，无端被人抹黑，拒之门外，难道也要像我一样去其他地方求学。”

当然不行，褚源是脑子好使，通过了沈先生的考试。

其他人可没有那个本事。

而且，读书也不一定要科举，勉强认识些字，以后做个账房先生，也比种地强上许多。

如果镇上的私塾拒收整个褚家村的人，以后村子只会越来越差。

村长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心里也有了决断。

他看着褚源，认真道：“你放心，这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咱们村子的人，不能无缘无故被人欺负了去。”

“对，村长说的没错，咱们村的人不能被欺负。”

褚源感动道：“谢谢各位叔伯，你们都是好人啊。”

“阿源你别这么说，我们都是一个村的，肯定护着你。”

褚源又是一通好话说出去，然后神色为难道：“只是我明日一早就要回学院念书，我爹娘不放心我，也要跟着我一起学院看看，到时候家里就没人了”

“嗨，我当什么事。你念书要紧，张家丫头和那个童生的事情，我们会处理。”

“如此，就太感谢大家了。”他起身，真心实意行了一礼。

让人又心暖，又怪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