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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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源不吭声了,傅元修也没在意，不一会儿功夫，他脑袋又转过去,做贼似的看着周围。

褚源被他这幅紧张的样子弄的哭笑不得,却又蔫坏的故意不点破。

他揉了揉右手腕,慢吞吞在屋子里走动。

眼睛左瞄瞄，右瞄瞄，就没个停下来的时候。

大约走动了两盏茶的时间,他若无其事的走到沈度身后看了一眼,一本正经道：“师兄,你这速度够慢的啊。”

沈度苦着脸,回他：“师弟,你这字迹也忒难模仿了。”

褚源：………

“噗——”傅元修趴在窗边，捂着嘴直乐。

本就红肿的脸，因为大笑，五官更加扭曲了。

褚源小声道：“别笑了,辣眼睛。”

“辣眼睛什么意思？”傅元修傻乎乎的问他。

褚源翻了个白眼，“你自个儿想去吧。”

“嘿,你这个臭小子,有本事你过来。”傅元修举起拳头作势要打他。

褚源才不怕他呢，纸老虎一个。

仗着傅元修要放风,不能进屋。他转过身，背对着傅元修，还贱兮兮的扭了扭身子。

傅元修气的青筋都蹦出来了：啊啊啊啊啊,真的好想揍他

褚源哼笑一声，伸舌头顶了顶上颚，左右张望一番，故作不经意的脚腕一转，挪了一步，又挪了一步……

他站在傅苧身侧两步远的位置，这个距离不会挡住对方的光线，也能清晰看到她的侧脸。

虽然她做了男装打扮，但是凑近了细看，脸颊比之男子，更加莹润饱满。

脸部的线条分外柔和，仿若银盘，鼻子侧面看，又挺又翘。

真是非常精致的五官了。

褚源不知不觉就看呆了，直到对上一双平静无波的黑眸。

“你在看什么？”

褚源的心都快跳出来了，面色却出奇的镇定，他甚至能听到自己欠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傅姑娘真厉害，不但模仿的字迹像极了，还写的又快又好。”

“你太棒了。”他龇牙一笑，伸手比了一个大拇指。

“是吗？”

褚源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是是，绝对是。”

傅苧定定看了他一眼，而后收回视线，继续抄写。

褚源倏地松了一口气，也不敢再放肆了，缩到角落里，默默拿起纸笔抄写。

抄到一半的时候，系统突然出声：“你先生来了。”

褚源吓的差点把笔扔出去。

他腾地站起来，对几人道：“别抄了，你们快离开这儿，先生过来了。”

“什么！！”

傅元修惊讶之下，差点一脑门撞窗栏上，他忙不迭对傅苧他们招手，“姐姐，度哥，快出来。”

沈度搁下笔，与傅苧面面相觑。

“你们走，这里我来收拾。”褚源想了想，又搬了圆凳在窗边，招呼傅苧：“傅姑娘快来呀。”

他扶着圆凳，道：“你小心些，别摔着了。”

傅苧轻轻应了一声：“嗯。”

她一脚踩在圆凳上，一手撑在褚源的肩膀，灵巧的翻过了窗户。

轮到沈度的时候，褚源的声音闷闷的，“师兄，你也来。”

三人都到了窗外，傅元修一手抓了一个人，跑了。

傅苧不经意回头一看，只看到窗内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和通红的耳朵。

褚源听不到脚步声了，才敢抬起头，把窗户关了，圆凳放回原处。

沈度和傅苧帮他抄写的内容也方方正正垒在一起。

他刚做好这一切，门外响起了子墨夸张的惊呼声。

“先生，你、怎、么、来、了”一字一顿，调子拖的老长了。

子墨内心叨叨：褚公子，小的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沈文野猝不及防被这尖利的声音惊了一下，狠狠蹙了蹙眉。

子墨立刻闭了嘴，弯腰开门，“先生请。”

动作那叫一个利落喔。

褚源：………

沈文野：………

沈文野在门外扫了一眼褚源通红的脸，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抬脚走进去。

褚源迎上来，嘻嘻笑：“先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啊。”

沈文野淡淡道：“过来看看你有没有偷懒。”

“哪能啊，先生吩咐的事，学生哪敢怠慢。”

沈文野不语，拿起褚源才规整好的纸张，细看上面的内容。

褚源咧着嘴笑，实际藏在桌下的手攥成了拳头。

沈文野一看就是一盏茶的时间，面色不改，眼底却泄了一点笑意。

这几个臭小子，胆子还挺肥。在他眼皮子底下，还敢搞小动作。

真以为他老眼昏花了，这种拙劣的模仿也能骗到他。

褚源习字不久，一手毛笔字，空有形而无神。另外两篇字体，虽说形似，但神却大相径庭。

他放下纸张，颇有几分揶揄道：“你就是这样抄写的？”

褚源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还跟他先生装傻，歪头眨眼：“啊？”

沈文野伸出手指，点点纸张，“谁教你抄书抄一半，又不抄了。”

褚源：！！！

失策了。

他哪能知道沈先生会突然过来啊。

他半张着嘴，眼珠子骨碌碌乱转，手还不老实的在空中瞎晃。

“那个啊，是这么回事，因为，嗯，”他下意识舔了舔上唇，又悄悄瞄了一眼沈先生的脸色。

沈文野冷着一张脸，看不出其他的表情。

褚源心中暗暗叫苦，咽了咽口水，磕巴道：“因为什么呢，嗯……嗯……这跟我的个人……个人习惯有关。”

“对，这是学生的个人习惯。”他慢慢坐正了身子，眼珠子也不乱转了，手也不瞎晃了，眼睛努力睁到最大，直直的看着沈文野，语速缓而慢：“学生抄书抄到一半，就会忘了前面内容，为了加深记忆，所以学生暂时停下后面的抄写，又开始重新抄写前面的文章，所以才造成了现在这种情况。”

沈文野不置可否，又道：“你这字迹相差不小。”

“哦，那个就更好理解了。”褚源拍了拍大腿，笑的纯良：“因为开始抄写的时候，学生的心境是愉悦的，轻松的，但是后面记不住，内心难免急躁。这份情绪体现在了写字上，所以看着有些微不同。”

沈文野闻言，上下打量他，最后不得不承认，他这个学生着实生了一张巧嘴。

褚源乖巧的任他打量，之前还红通通的脸，这会儿已经恢复了正常，脸上只看得到淤青，一双黑眸不闪不躲的与他对视。眸中全是他的倒影，看上去十分真诚。

嗯，这变脸的技术也很不错，简直是天赋异禀。

沈文野在心底又添了一道评价。

他垂下眼眸，背手在身后，平静道：“你这习惯不好，得改。”

褚源点头如捣蒜：“是是是，学生一定谨遵先生教诲。”

于是，第二天，傅苧和沈度过来之后，褚源估摸着时间，给他们分配任务。

他把一段内容分成三部分，甲乙丙标注。

傅苧写[甲]，沈度写[乙]，他写[丙]。

这样他们几乎能在同一段时间，把一段完整的内容抄写完毕，不会再出现，几篇只抄到一半的文章。

沈度和傅家姐弟叹为观止，傅元修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褚源。

“你想的可真是周到啊。”他感叹道。

褚源哈哈笑：“不敢当不敢当，这还不是怕露馅吗，沈先生真是太精明了，咱们不多考虑一下，都怕糊弄不过他。”

沈度：………

不是，你当着我的面，说这些真的好吗。

沈度脸色微妙极了，奈何这艘“贼船”还是他自己上的，想找个抱怨的人都不行。

他们在书房里抄的尽兴，晚上回去后，傅元修就把褚源卖了。

他对李枚吐槽道：“外祖父，你是没看到当时那情景，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他了。”

“他啊……”他叽里呱啦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通。

“你说褚源那小子，一天天的，脑子里都装的什么，鬼主意太多了。”

“都是作弊，他咋就能作出一朵花儿来呢。”

李枚听完，摸着胡子，爽朗大笑，“你们这群皮小子真是太多鬼心思了。”

傅元修撇了撇嘴：“什么啊，我可老实的很，是吧姐姐。”

傅苧勾了勾嘴角，笑而不语。

因为有小伙伴的帮忙，褚源原本要累死累活抄十天的中庸，七天就轻轻松松抄完了。

褚源交“作业”的那天，还特意卖了一波惨，眼眶红红的，眼底还有点水意，可怜巴巴对沈文野道：“先生，咱以后不抄书了成不，你不知道，这些天我每天一睁开眼就抄写，饭都吃不上，觉也睡不好，就连做梦都梦到在抄书，夜晚只能睡上两三个时辰，身体受到很大的伤害，你看我都瘦了一大圈，人都憔悴了许多。”

沈文野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褚源口中描述的人是他自己吗？

面容憔悴，瘦了一大圈？

恕他眼拙，真没看出来。

沈文野沉着一张脸，随便扫了几眼纸张，微微颔首：“此事作罢，你回去好好歇息吧。”

[好好歇息]四个字咬的格外重。

褚源沉浸在喜悦中，没听出来，敷衍的行了一礼，就高高兴兴跑走了。

沈文野感觉额头又开始疼了，这些天的礼仪都白教了。

褚源没有回他的住处，而是改道去了傅家人住的院子。

这是之前傅元修说的，让他今晚下学后就去他们住的地方。

小厮得了吩咐，没拦他，反而带着他进了一间厢房。

屋中水雾缥缈，若隐若现，颇有几分仙境的感觉。

褚源没有欢喜，反而警惕道：“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干什么？”

傅元修可没说让他随便进厢房，这小厮莫非让人收买了。

一瞬间，他的脑海里跳出各种栽赃陷害的桥段。

比如屋里有迷药，他一闻到就晕了，再醒来就跟一个女人躺在一起。

再比如有贵妇要来沐浴，然后看到一个外男，以为他是登徒子，想要打死他。

再再比如，屋里有春.药，他一闻到，就浑身燥热不已，然后有人等着他意乱情迷之时，故意撞破。

不管哪一种，沈先生都会超级无敌愤怒，然后把他赶走。

褚源当即屏住呼吸，快速跑出去，小厮傻眼了，“褚公子，你跑什么？”

褚源心想：我不跑，还等着你来害我啊。

他闷着脑袋往外冲，没想到门外有人，直愣愣的撞了上去。

“唔——”

除了后跟出来的小厮，其他人都摔了一个屁股蹲。

褚源甩了甩头，没好气道：“咋地，你们还搞前后夹———”

话音戛然而止。

褚源使劲揉了揉眼睛，眼前人，竟然是傅姑娘。

他也顾不得疼了，忙爬起来，跑过去把人扶起来，“对不住对不住，傅姑娘，我没想到会是你，我不是故意的。你有没有伤到哪里啊，”

他罕见的有些慌乱，语无伦次道：“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把你撞疼了吧，你看我这人”

“对不住对不住。”

“褚源！”傅元修怒喝：“还不快拉我起来。”

被撞倒的还有他呢。

褚源眼神都没分给他一个，紧张的看着傅苧。

傅苧摆了摆手：“我没事。”

“先扶元修起来吧。”

褚源这才慢吞吞的去拉傅元修，目光还时不时落在傅苧身上，“你真的没事吗？我给你去请个大夫吧，女儿家身子弱，可不能大意了。”

以前电视剧里不就那么演的，古代女人有时候落个水，发个烧，人就没了，可娇弱了。

当然，他不是说傅姑娘娇弱的意思。傅姑娘还小，需要好好保护。

他说着话，身子就往前倾，傅元修赶紧扯住他，“你就别整幺蛾子了，我跟我姐姐都没事，倒是你快进去泡药浴，冷了效果就不好了。”

褚源磕巴道：“药、药浴？”

“对啊，那天在书房不是你自己说的，让我姐姐也给你弄一个药浴吗。”

褚源：那什么，他当时真的就是随口一说。

傅元修恨不得踹他两脚，“要泡药浴的人是你，现在又跑的人是你，你到底要怎样。”

“我，我不知道。”他也委屈，他之前没听说啊。谁让傅元修不说清楚。

担心傅姑娘误会他不识好歹，褚源还是把自己刚才的猜想说出来了。

傅家姐弟：………

傅元修默了默，才抬起头来，一脸严肃对他道：“你有这瞎想的功夫，不去写话本真是屈才了。”

褚源瘪瘪嘴，“我这不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想当初，他刚出来进入社会那会儿，要不是他想得多，多了个心眼防备，早就被人啃的骨头渣都没了，哪还有他后来奋斗出来的好日子。

可惜那时候，他一门心思都扑在事业上了，连个恋爱都没谈过，到死都是个魔法师。

想想还有点遗憾。

“喂，你又发什么呆。”傅元修不满他的走神，一巴掌拍他肩膀上。

褚源嗷的一声叫开了，“你怎么又打我。”

傅元修冷笑，“我不仅打你，我还要踹你呢。”

他挥开小厮，飞起一脚，踹在褚源屁股上，把人踹进屋，反手关门，整套动作下来，一气呵成。

屋内传来砰的一声，随后响起某人的哀嚎声。

傅元修神清气爽，“姐姐，我们走。”

傅苧意有所指道：“他还受着伤。”

“没事儿，男孩子皮实抗揍，伤不了筋骨的。”傅元修没心没肺的走在前面，并不将这事放在心上。

屋内，褚源龇牙咧嘴，捂着屁股爬起来，麻利脱了衣服，就进了浴桶。

累了一天的身体，泡入温水中，受到热气蒸腾，每个毛孔都张开了，舒服的褚源发出一声喟叹。

“真舒服啊。”

他仔细嗅了嗅，惊喜的发现这次的药浴换了，闻起来还点中药材的清香。

依照傅姑娘的人品，肯定做不出区别对待的事。

那他肯定就是泡的跟傅元修一样的药浴了。

他虽然不知道这姐弟二人的身份，但也能猜到对方非富即贵。

他们用的东西，肯定都是好东西。

“傅姑娘大好人。”

褚源秉着不浪费的原则，整个人都缩到浴汤下面，还给自己整了一个乱七八糟的头部按摩。

实在憋不住了，才从水面冒出来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然后又沉入水底。

如此往复，直到浴汤都凉了，他才从浴桶出来。

屋内备着干净的衣裳，他换上走出门去。这次他老老实实跟着小厮走了。

小厮把他引入了偏厅，里面有人在等着。

傅元修从凳子上起来，抱怨道：“我说你在绣花呢，泡个药浴这么久。”

“哎，你头发怎么都湿透了。”

褚源理所当然道：“我缩在浴汤里泡，头发当然会湿透了。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李枚笑呵呵的脸一滞，下一秒，屋内爆发出傅元修张狂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天哪，你怎么那么白痴，谁告诉你泡药浴还要缩在浴汤下。”

褚源白了他一眼，“那也没人规定不能这样泡啊，我高兴，你管得着吗。”

傅元修一噎，笑声卡在喉咙里，像一只被人捏住命运的后脖子肉的小猫崽。

这次轮到李枚笑出了声，他冲褚源招了招手，慈祥道：“阿源是吧，快过来坐下吃饭了。”

褚源从善如流应道：“哎，来了。”

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他坐到了傅苧的对面。

傅苧抬眸，朝他点了点头，嘴角微扬，带着一点浅浅的笑意。

褚源身体快于脑子，先回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你笑什么笑，吃饭了。”傅元修坐他旁边，正好隔开他和傅苧。

李枚笑骂了一句：“元修，不得无礼。”

褚源故意凑过来小声拱火：“就是就是。”

傅元修恶狠狠瞪他一眼，一脚踩褚源脚背上，还刻意碾了碾。

褚源一瞬间瞪大了眼，伸手指他：“你”

“我什么？”傅元修有恃无恐，他还夹了一筷子糖醋排骨到褚源碗里，“阿源哥是客，来尝尝这排骨味道好不好。”

褚源：……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有没有觉得今天的更新很粗/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