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第一百零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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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源听到屋外响动,身子一蹿就出去了，“师哥，我就猜到这个时候你回”

话音戛然而止。

他瞥了一眼荣硕公主,又望向沈度：“师哥,这位是？”

沈度恭敬行礼：“今日多谢荣硕公主好意,下官不胜感激。”

荣硕公主眼神一暗：“你就没有别的想对我说了？”

沈度弯下腰：“公主回去小心。”

荣硕公主定定的看着他，眼底微沉，少顷,面色不虞的转身踏上马车走了。

褚源缩在一旁,减少存在感,等到人走了,他才跳出来,轻佻的拍了沈度的背：“师哥，没想到你跟公主”

沈度双眼一闭，无力的倒下去。

“师哥——”

褚源大惊失色，急忙把人扶住。手上感受到粘湿的触感,他鼻子嗅了嗅，目光一凝。

顾不得其他,他把人打横抱进了屋,吩咐小厮去请大夫。

木床上，褚源单手扶着沈度的肩膀,凑过去看他的后背。

一条长长的鞭伤斜恒在上，细碎的皮肉外翻，鲜血染红了月白色的衣服。

陡然看见,褚源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好一会儿，他反应过来，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松开攥紧的拳头。

系统：“宿主，你冷静一点。”

褚源：“我很冷静。”

系统：………

褚源小心解开沈度的衣服，用棉布浸了酒水，替他擦拭伤口，消毒。

烈酒触碰伤口，哪怕是在昏迷中，沈度也无意识哼了哼。

褚源吓的收回手，原地转了两圈，终于在角落里看到一把折扇，连忙跑过去拿过来，细致的给沈度的伤口扇风。

柔柔的风带来了凉意，减缓了疼痛。沈度紧蹙的眉头松展，紧绷的身体都放松了下来。

褚源见状，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等他把沈度的伤口清理干净，他自个儿先出了一身汗，幸好这个时候派人去请的大夫来了。

褚源立刻迎上去，“老大夫，请您快来看看我师哥的伤。”

老大夫几乎被褚源扯到床前，本来有些不悦，但看到床上趴着的男子背上的伤时，严肃了脸色。

他推开褚源，坐在床边，伸手在沈度的伤处周围按了按。

“唔——”昏迷的沈度从齿缝间挤出一声闷哼。

褚源急了：“老大夫，你这是作甚，我师哥都这个样子了，你怎么还雪上加霜。”

老大夫厉声呵斥：“聒噪。”

褚源闭嘴了，只是一双眼睛巴巴地看着大夫。

老大夫摸了摸胡须，愁眉不展：“你师哥这伤”

褚元伸长了脖子，心都蹦到了嗓子眼

老大夫话说一半，又摇了摇头：“这下手之人未免太过狠毒，若是力道再重三分，你师哥这脊梁怕是也得折了。”

褚源一瞬间仿若失聪了，呆呆的看着面前的老人，对方嘴唇开合，他却听不见说什么。

脑子像团浆糊，突然不会思考了。

还是老大夫见他情况不对，拿出银针给他扎了两针，才让他回过神来。

褚源别开了脸，声音低沉，“还请老大夫尽力医治，钱都不是问题。拜托了。”

话到后面，他低着头转过来，对老大夫深深鞠了一躬。

老大夫当做没听出他声音里的异样。感慨了一下两人的师兄弟情深，眸光温和：“治病救人乃是医者本分，老夫定当竭尽全力。”

“多谢。”褚源又是一拜。

治疗过程，褚源一直守在旁边，眼睁睁看着他素来稳重的师哥被伤痛折磨。

他满腔怒气无处发泄

天黑时，老大夫才离开。褚源把他送出去，在房间的角落里，堆了一地的碎木头。

送别老大夫，褚源回去煎药，喂沈度喝下去。又替他擦拭冷汗，换了柔软的衣衫，吩咐小厮侯着，他黑着脸匆匆出了门。

………

康毅侯府。

傅钺落衙回家，刚坐下喝口热茶，就听小厮来报：“褚大人登门求见。”

傅钺：“他又来找大姑娘。”

小厮迟疑。

傅钺：“说。”

小厮垂首：“褚大人指明要求见您。”

傅钺眼中闪过一抹诧异，那小子躲他还来不及，居然主动来找他。

傅钺敲了敲扶手：“让他过来。”

小厮：“是。”

一盏茶后，褚源跟着小厮进了书房。

书房的四个角落都点了灯，很是明亮。

傅钺坐在书案后，放下手中公文，看向褚源：“找我什么事？”

褚源郑重行了一礼。

傅钺不但没有这小子终于懂规矩的欣慰，反而心里一个咯噔。

“有话直说。”

褚源直起身子，脸色肃穆，沉声道：“今晚来见侯爷，是特意提前打声招呼。”

傅钺心里生出不祥的预感

褚源：“我师哥受伤了，被人一鞭子抽在背上，险些伤了脊梁。”

傅钺面色不变：“所以？”

褚源：“所以，之后若是我有什么做的不对，还请侯爷多多包涵。”

傅钺声一沉：“褚源。”

褚源低着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傅钺眼皮子跳了跳，半晌，叹了口气：“凡事有个度。”

褚源心中微暖：“是，多谢岳父大人体谅。”

傅钺暗骂了一句臭小子，这会儿又叫岳父了。

跟傅钺通了信儿，褚源又匆匆离开。

傅苧久未等到人，只好来寻傅钺。

“父亲，你怎么又把人赶走了。”语气颇为哀怨。

他们都定亲了。

傅钺抽了抽嘴角，没好气道：“腿长在那小子身上，他要走，我还能拦着。”

傅苧琢磨出点味儿：“阿源自己要走的？”

傅钺不想平白背黑锅，点了一句：“沈度受伤了，估计伤势颇重。”否则那小子不会气成那个样子。

傅苧眉头微拧：“沈度性子温和，一般不与人结怨，更别提受伤。”

父女两对视一眼

片刻，傅苧行了一礼，“父亲，女儿还有事，先行一步。”

这厢褚源出了侯府大门，快速隐没在黑夜中。

天色将明之时，他回了家。

小厮见到他，上前打招呼：“褚大人，你终于”

褚源从阴影中走出，一夜未睡，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但是周身却萦绕着一股阴森的氛围。

他摆了摆手：“这里有我，你出去吧。”

小厮：“是。”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离开了。

褚源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沈度。

系统：“宿主打算怎么办？”

褚源没吭声。

这一坐就是日上三竿，沈度趴在床上，睫毛微微颤动，眼看着即将醒来。

视线由模糊变得清晰。

“阿源？”

褚源唤人送来米粥，起身圈住沈度的肩膀，注意着避开他的伤口。

“师哥，有什么话吃了东西再说。”

沈度也觉腹内饥饿，应下了。

褚源端碗喂他，然后缓缓道：“昨日之事，我打听到个大概，其中细节还是要问师哥你。”

沈度虚弱的咳嗽两声，急道：“阿源，事情过去了就算了。”

褚源面无表情看着他：“你告诉我实情，我斟酌着来。你不告诉我实情，我凭感觉来。”

“阿源，你别咳咳——”

褚源替他顺气，“你知不知道，你背上的伤再重几分，脊梁就毁了。脊梁受伤，你后半辈子都完了。”

沈度脸色一僵

褚源：“现在你能告诉我实情了吗？”

沈度几番思量，最后无力叹了一声，“好，我说与你听。”

“这事的根源还得从几年前说起”

褚源一直护着他师哥，免得牵动了伤口，然而听完所有事情经过之后，还是忍不住发颤，气的。

气别人有心算计，更气那南疆公主欺人太甚

褚源：“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你又待如何？”沈度缓了口气，与他分析：“东元虽然暂时胜了戎人，但是戎人擅战，一时的胜败决定不了什么。这个时候南疆派王子公主来与东元结盟，可以最大程度安抚两国臣民的心，还能震慑戎人。若是因我一人之故，坏了这次结盟，我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褚源：“那就任由别人欺负你。”

“我并未觉得受欺负。”沈度拍了拍褚源的手，劝道：“阿源，听师哥的话，这事我们就当一阵风，风过了就没了。”

沈度当局者迷，又受时下读书人忠君爱国的思想所影响，愿意咽下苦果。

但是褚源旁观者清，又兼之是个现代孤魂。所以看事情更加客观一些。

他联系前后，很快找出疑点：“师哥，你说当时那个南疆公主挥着鞭子，原本是冲着荣硕公主去的？”

沈度：“是。幸好最后关头挡下了鞭子，否则荣硕公主受伤，我真是罪不可赦。”

褚源自动屏蔽后面的话，问：“师哥，你不觉得奇怪吗？”

“南疆既然派王子公主来与咱们东元结盟，更应该克己守礼，本分行事才对。为何处处嚣张，高调不已。”

沈度：“这”

“或许是因为南疆远离东元，所以习俗跟我们不一样。”

褚源扯了扯嘴角：“那师哥可听说过入乡随俗。”

沈度沉默了。

褚源见他深思，小心扶着他趴下，出门招呼人端来汤药

过了一会儿，他拿着药碗进来。

沈度与他视线相接。褚源笑道：“想明白了？”

沈度苦笑：“一半明白，一半不明白。”

褚源：“没事，先喝药。喝完了之后，我们再好好谈谈。”

沈度只觉得今天这碗药像黄连一样，一直苦到了心底。

褚源心疼的抚摸他的脑袋：“傻孩子，人一生总会遇上几个人渣，你还算幸运，事情好歹还有转圜的余地。”

沈度苦闷着呢，被他这慈祥的语气一激，弄的哭笑不得。

于是，开口唤道：“阿源，你别闹。”

“我不闹。”褚源跟哄小孩儿似的，“你安心养伤，其他的别操心了。万事有我呢。”